沈晝?nèi)~哭得不住倒氣，用陳嘯之的外套擦臉上的眼淚水兒。

    “你既然說出來了，”他道：“——我就會解決給你看。”

    沈晝?nèi)~哽咽著道了聲好。

    黑夜里，陳嘯之看著她問：“你相信我嗎？”

    大雪紛飛寒風(fēng)凜冽，沈晝?nèi)~發(fā)著抖擦去眼淚，抬頭望向他的雙眼。和以前不同，如今她毫無退意，像是要看見對方眼底的靈魂。

    “——嗯。”沈晝?nèi)~說。

    然后萬千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蓋住了人間。

    -

    ……

    “——現(xiàn)在你得給我解釋下了?！?/br>
    沈晝?nèi)~一愣：“誒？”

    陳嘯之拉開車門，大衣上全是雪。暴雪已經(jīng)看不清前路，而兩輛車都沒綁防滑鏈，只好明早再說，如今倆車都停進(jìn)了野地，沿途風(fēng)滾草積了雪，安靜地成為千萬個白色的雪球。

    好像兔子，沈晝?nèi)~看著窗外，想。

    “——你得給我仔細(xì)解釋?！标悋[之砰地關(guān)了車門：“你剛剛說的那些大意我都明白了，但細(xì)節(jié)還得和你落實下?！?/br>
    沈晝?nèi)~大義凜然道：“你講?！?/br>
    “什么叫我不告訴你這十年的事情，”陳嘯之瞇起眼睛：“你問過一次沒有，就說我不告訴你？”

    沈晝?nèi)~：“……”

    沈晝?nèi)~理虧值 10……

    她靜了三秒，隨即抽噎一聲：“你好兇哦。”

    陳嘯之：“…………”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陳教授立即連半點(diǎn)脾氣都不敢有，語氣軟了下來，憋屈地講：“你但凡問我一次的話，我怎么會不說呢？”

    沈晝?nèi)~抱著自己的小抱枕，小小地哼了一聲，讓他自己去品味那一聲冷哼。

    陳嘯之覺得她哼哼唧唧的特別可愛，也不介意這個小混蛋是不是心虛理虧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今晚我們就睡在車?yán)锪?，可以吧?！?/br>
    沈晝?nèi)~任由他揉著卷卷毛，呆呆地問：“可以，怎么睡？一人一邊車子嗎？”

    陳嘯之：“前座放倒就行?！?/br>
    然后他把沈晝?nèi)~的副駕放倒，女孩子吁了口氣，眨巴著眼看向陳嘯之。

    “我們明早回去嗎？”沈晝?nèi)~卷了卷自己的外套問。

    她剛一問完，忽然生出一種好像在小學(xué)生春游一般的感覺，有種難以言說的幼稚。

    陳嘯之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說：“不回去?！?/br>
    沈晝?nèi)~：“……？”

    “你不是要去華盛頓？”陳嘯之皺起眉頭：“我送你回去干嘛?！?/br>
    沈晝?nèi)~：“…………”

    我誰都沒告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不對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沈小師姐迷惑得不行，下一秒陳嘯之放平了自己的座位，掖了掖她的外套，一抬頭，看見沈晝?nèi)~一副你是不是在我手機(jī)里裝了定位系統(tǒng)的懷疑神情。

    “……”

    陳嘯之開口：“你以為你是個什么？”

    沈晝?nèi)~正要罵回去，陳嘯之就冷漠無情道：“人家腦回路用python寫，你腦回路是個流程圖，收了那短信還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自己用腳想想這可能嗎？自己不反省一下？”

    沈晝?nèi)~：“……”

    沈晝?nèi)~罵不回去了，飽受打擊，顫巍巍地拿出殺手锏：“你好兇……”

    這時候又來這一套，陳嘯之氣不打一處來，終于忍不住了，他單手壓住沈晝?nèi)~的車座，中指一屈，咬給她一個腦瓜崩。

    一團(tuán)熹微的光中，沈晝?nèi)~蜷縮成一小團(tuán)，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陳教授。

    溫暖光暈落入女孩子的眼里，映亮世上最溫柔的湖水，搖晃了最甜蜜的楓糖，連她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

    陳教授要彈沈晝?nèi)~腦瓜崩的手，遲疑一瞬。

    春天的花苞破土而出，男人心臟緊繃又散落開來，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每個細(xì)胞都叫囂著想抱她，想吻她。

    還是要彈她這下的，陳嘯之竭力告訴自己，姓沈的已經(jīng)膨脹壞了，距離上房揭瓦就差這么點(diǎn)兒。

    而下一秒，姓沈的小聲喚道：

    “……之之？”

    陳嘯之：“嗯？”

    “你現(xiàn)在是要吻我的?！彼f。

    女孩子說完，耳垂泛著紅，像凌霄花在晚春垂落下來。

    -

    陳嘯之那瞬間，連呼吸都不穩(wěn)了。

    十年的歲月，不，二十年，他們有過許多親吻也有過許多擁抱，可在這正在落雪的平安夜里，二十五歲的陳教授又一次覺得，自己是個連女孩手都沒牽過的毛頭小子。

    陳嘯之不受控制，低下頭親吻他的青梅。

    他拼命克制著呼吸，心跳如雷，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一個他正親吻的女孩；她還愛嬌得要命，連親親都不安生，非要用腦袋拱他幾下。

    唇分，姑娘家揉了揉唇小聲抱怨：“就親一下這么點(diǎn)小事，你怎么總要我提醒的?！?/br>
    陳教授訥訥的，居然連一個字兒都說不出。

    “你還說你會做到，”沈晝?nèi)~氣鼓鼓道：“你做得到個屁?！?/br>
    陳嘯之別開臉去，耳根泛紅，不搭理她。

    沈晝?nèi)~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又很幼稚地嘲了他好幾句。陳教授統(tǒng)統(tǒng)不予理睬，沈晝?nèi)~嘲沒了詞兒，干脆從陳嘯之帶來的包里抽了根數(shù)據(jù)線，把手機(jī)戳在空調(diào)邊兒上充電。

    陳嘯之忽然說道：“……葉葉，你真的，很介意……這個？”

    沈晝?nèi)~一驚：“??？你說的是什么？”

    “我……我是說，”陳嘯之每個波峰波谷都透著糾結(jié)忸怩：“就是，我不太碰你，不太愛親你這事兒?！?/br>
    他說著，像是怕她鬧別扭似的，伸出手來牽住了沈晝?nèi)~的爪子，又輕輕地晃了晃。

    沈晝?nèi)~：“……”

    沈晝?nèi)~心想這問題問得好哇我給你看看我的pubmed搜索記錄怎么樣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是半個內(nèi)分泌和心理學(xué)專家了……但是她忍住了自己惡毒的欲望，誠懇回答：“是?！?/br>
    “……”

    “非常介意？”陳嘯之荒謬地問。

    ……這問題你問我不如問我的瀏覽器……沈晝?nèi)~克制了第二波惡毒的欲望，從善如流答道：“沒錯。”

    陳嘯之懵了。

    “肯定會介意啊，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沈晝?nèi)~認(rèn)真地解釋：“——我喜歡你，而且那種喜歡一直都是一樣的，我想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想和你膩在一塊兒，無時無刻不想碰碰你親親你，不正常嗎？”

    陳嘯之：“……”

    “——而我這么想的時候，”沈晝?nèi)~羞赧起來，卻幾乎從未如此坦誠，說：

    “是希望你對我，也有同樣想法的?！?/br>
    他啞口無言，看向旁邊的女孩兒。

    陳嘯之躺在放平的主駕駛座上，沈晝?nèi)~則躺了副駕，兩人并排躺著，隔著扶手盒牽手。落雪靜謐無聲，車窗凝了一層霧。

    外面寒冬臘月，里面卻溫暖如春，女孩子牽著男朋友的手晃了晃，誠實地說：“所以我曾經(jīng)故意賴在你辦公室里，有事沒事就碰碰你，希望你有一天開竅?！?/br>
    “……”

    “……但你對我好像就沒這種沖動……”沈晝?nèi)~有點(diǎn)委屈，泄憤式掰著陳嘯之的手指，道：“哪怕裝著想親親我抱抱我也不行嗎？我都不要求更進(jìn)一步了，你這樣我真的很懷疑我們能——”

    陳嘯之憤怒道：“什么鬼屁話，他媽給我打?。　?/br>
    沈晝?nèi)~立即生氣：“憑什么！”

    “你——”陳教授被怒火燒得不行：“你自個兒聽聽這說的還叫人話？我連沖動都沒有？你自己——你自己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嗎？”

    沈晝?nèi)~委屈巴巴：“我怎么了，我胸小有什么錯……嗷！”

    陳嘯之恨鐵不成鋼，敲了她一個爆栗。

    沈晝?nèi)~捂住自己的腦殼，委屈巴巴地看他。

    “這他媽的和胸圍有什么關(guān)系，”陳教授難以啟齒道：“半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別想太多，我怎么可能……”

    他深吸了口氣，在落雪之下幾不可聞，且別扭地說：“……我怎么可能不想抱……你。”

    沈晝?nèi)~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繼續(xù)說。

    陳嘯之沉默三秒，決定惡人先告狀，羞恥至極地怒吼：“——你這么想，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了？！”

    生什么氣呀，當(dāng)然是victim of westermarck effect，patient of erectile dysfun—probably caused by mental ay，intensively low level of testosterone，requires methyl-testosteroakes or even intramuscular iion……沈晝?nèi)~眼前閃過浩浩蕩蕩一長串文獻(xiàn)和診斷內(nèi)容，將這一串韋斯特馬克效應(yīng)勃｜起功能障礙肌注甲基睪酮之類的屁話憋在了肚子里，面對著陳嘯之，露出了個天真爛漫、溫柔可親的甜美微笑。

    陳嘯之瞇起眼睛看了她三秒，道：“你他媽查數(shù)據(jù)庫了?！?/br>
    沈晝?nèi)~大喊：“沒有！”

    “你要是查了你就等著?！标悋[之嘲道：“我弄不死你?！?/br>
    沈晝?nèi)~哼哼唧唧地滾了滾，腹誹你連對我連一指頭狠的都不敢戳，我信你個鬼……然后側(cè)過身來，看與她并排的陳嘯之。

    車頂?shù)臒粢殃P(guān)了，雪卻映亮了一切。

    兩個人在一片靜謐中安靜對視，陳教授眼神清亮，映著雪光，耳根泛著羞赧的紅。

    “所以……”沈晝?nèi)~在夜色里小聲問：“到底是為什么啊？”

    陳教授沉默半天，道：“……我老覺得我不該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