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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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男的不愛她,可真是瞎了眼了。 下一秒,小孫女放在椅背上的手機微微一震,沈奶奶好奇地低頭一看,看到一個微信的對話框,發(fā)信人。 「……寶寶?」 那男人不安地問:「今天怎么不說話?」 沈奶奶抬眼,看見收到消息的孫女眼睛閉著——她似乎因為過于疲憊,已經(jīng)睡著了。 - 沈晝?nèi)~一覺醒來,看到陳嘯之發(fā)來的消息,意識到他居然叫了自己‘寶寶’。 沈晝?nèi)~:“……” 外面嘩啦啦地下著雨。 寶寶這個稱呼好像也不是不行,不如說如果她覺得陳嘯之沒問題的話……還挺甜的。但是問題就出在陳嘯之是有問題的,她心里也是真的堵得慌。 而且,看著‘寶寶’兩個字,沈晝?nèi)~總是會有那么一點不爭氣。 沈晝?nèi)~是真的愛他——只是那些傷口仍在作祟。那些陳嘯之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無法被抹銷,深夜里如骨附蛆的對白仍在。沈晝?nèi)~意識到自己完全無法忽視陳嘯之對自己帶來的傷害,更無法接受一段不圓滿的感情。 ……不圓滿。 哪怕對方是陳嘯之,也不行。 沈晝?nèi)~打算先保持一下距離,別讓自己的決定顯得太突然,斟酌了下措辭,疏遠地回復(fù)他:“我剛剛睡了一覺,以為你今天很忙?!?/br> 木頭棱窗外嘩啦啦地下著雨,一派古老景象,陳嘯之幾乎是秒回:“今天還行。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 你如果也能像我一樣就好了,沈晝?nèi)~酸澀地想。 沈晝?nèi)~揉了下泛紅的眼角,按著手機屏幕:“……不大行吧,我明天約了人?!?/br> 陳嘯之說:“晚上也行。” ——你如果沒有傷害過我就好了,沈晝?nèi)~心里一個聲音說。如果你沒吐出過那些傷人的言語,又對我提出復(fù)合的話,我會欣喜若狂。我現(xiàn)在也許還蜷在你家里看雨,毫無隔閡地與你接吻。不會躲著你,更不會這樣斤斤計較。 不會將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掰開,放在天平上衡量。 ……還得出這樣的衡量結(jié)果。 沈晝?nèi)~眼眶泛著紅,她用力地擦了擦,像是想把酸楚和顏色一并擦掉,蜷在自己兒時的小床上,對他說:“約到了晚上,下午沒法一起吃飯?!?/br> 陳嘯之那頭勉強地說:“那行吧,約了誰?” 緊接著他又問:“還有你和周院士約的哪一天?我在國內(nèi)的事差不多處理完了,你看下時間,我去訂機票。” “……周……”沈晝?nèi)~忽略了他第一個問題,看了下日歷,道:“周二?!?/br> 陳嘯之:“行,我定周日的機票沒問題吧?給你留幾天在國內(nèi)玩玩?!?/br> 沈晝?nèi)~說:“好。” 沈晝?nèi)~將對話掐死。 她關(guān)上不會再亮起的手機屏幕的那一瞬間,居然有一種親手掐斷了一朵花的疼痛。 那朵花新鮮綻放,歷經(jīng)寒冬,花苞將將地綻出個尖兒來。沈晝?nèi)~掐斷它時還能清晰地意識到它有多稚嫩,花的汁水濺到手上。 ——它在自己的手中,被徹底掐斷了。 沈晝?nèi)~眼淚吧嗒吧嗒地滾了出來,心里痛得難受,可是她心里知道這是對的,這不是個該妥協(xié)的事兒,這樣的陳嘯之?dāng)嗳徊豢山邮?。十五歲的她會這樣做,二十五歲的她亦然。 就像她們在那個溫暖如春的空間里所說的那樣。 「我從來不會妥協(xié)?!?/br> 我想要的夢不只是宇宙而已,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寧可一無所有。 ——可是真的好疼啊。 沈晝?nèi)~在床上蜷成一團。她看見床頭石灰墻上她小時候用鉛筆畫的歪歪扭扭小人,寫的‘沈晝十’,人生各個階段都有它自己的煩悶,她小時候?qū)懖粚γ?,總被自己的朋友嘲笑,那幾乎是她那時候唯一的苦惱。那時小晝?nèi)~總覺得長大了就能解決這一切問題,我變成大孩子,應(yīng)該就寫得對名字了。 可是當(dāng)她真的成為大孩子的時候,苦痛其實也是跟著年齡增長的。 長大了的沈晝?nèi)~再也不會寫錯名字,卻為學(xué)業(yè)哭過,為離去不再回來的人流淚,為無可奈何的現(xiàn)實痛哭,還會為她親手放棄的感情流下熱淚。 這是對的,是沈晝?nèi)~會做出的事情——只是太疼了,太疼了。 長夜灑滿落雨,燈火闌珊。 沈晝?nèi)~蜷在她小時候睡了一整個春天的床上,窗外傳來無盡雨聲,她眼眶中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一滴滴地滲進了被單。 太疼了,沈晝?nèi)~哭得喘不過氣,將臉埋在被子里。 ……我畢竟不能接受一個這樣的人呀。 她想。 - …… 但是分手的契機,是非常不好找的。 不如說,連‘分手’這兩個字都很難說出口,沈晝?nèi)~想起魏萊大學(xué)時曾經(jīng)連著三個星期每天晚上十一點之后都來找沈晝?nèi)~夜聊,內(nèi)容就是今天我的現(xiàn)男友如何如何傻批,我該怎么跟他提分手,我好想分手啊我快瘋球了…… 持續(xù)了三個星期后,魏萊終于找到了機會,在ktv對當(dāng)時的男朋友高歌一曲分手快樂,然后對他說了分手。 ——感情生活相對豐富的魏萊女士,等了三個星期才等來。 而沈晝?nèi)~感情生活則貧乏得多,人生唯一一次提分手還是和陳嘯之,只不過那時候他是過錯方。過錯方就好辦了,沈晝?nèi)~下了決定后十分抖s,特別狠一女的,給他打了個電話把他約了出去。陳嘯之還以為沈晝?nèi)~是要重歸舊好,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時滿懷希望——結(jié)果沈晝?nèi)~提了分手。 他當(dāng)場就瘋了。 沈晝?nèi)~眼眶紅得像兔子,回想往年崢嶸歲月,發(fā)現(xiàn)那時候提得特別干脆。但是這次好像沒那么容易,畢竟這次陳嘯之什么都沒做錯。 沈晝?nèi)~:“……” ……但是又處處都錯了。 凌晨,睡不著覺的沈晝?nèi)~抽了張紙擦鼻涕,難受地憋住眼淚,心里堵得想去找魏萊喝酒倆人一醉方休,但是又想起自己喝醉了酒的臭習(xí)慣——辱罵陳嘯之。 十年如一日,堅定不移心如磐石,沒有哪怕一次是例外的。 “嗚……” 外頭雨下得特別大,猶如瓢潑,雷鳴劃過天穹。 沈晝?nèi)~感覺好氣,把鍋全推給陳嘯之,眼淚汪汪地說:“嗚嗚嗚我要咬死他……” - …… 與此同時,坐在客廳的陳嘯之打了個阿嚏。 窗外剛劃過一陣雷鳴,陳嘯之面前放著電腦。他皺起眉頭,去陽臺檢查了下門窗,門窗緊閉,他覺得那下噴嚏來得奇怪。 這世上有三樣?xùn)|西無法掩藏,就是貧窮、阿嚏與愛。這三樣?xùn)|西也沒有理由可言。陳嘯之看了一眼墻上懸掛的表,鐘表的時針指向深夜三點,他所處的客廳空曠靜謐,冷風(fēng)颼颼的,甚至可以說是冷清到缺乏人氣兒。 唯一能證明這里有人居住的是,沙發(fā)上搭著條毛巾和他出門時穿的外套。 ——其實很正常。 陳嘯之習(xí)慣獨居,而這甚至還是他最不常來的、僅能稱得上落腳點的房子。他過去一年僅回國一兩個月,這落腳處只有一個阿姨每隔幾個月來打掃一次, 可是沈晝?nèi)~在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陳嘯之痛苦地喘了口氣,又將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檢舉一個人并非易事,首先要注重證據(jù)的保存,陳嘯之將那些郵件來往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沈晝?nèi)~自印尼帶回來的、恢復(fù)好的筆記本硬盤放在一旁。不得不說沈晝?nèi)~確實有著很好的習(xí)慣,她所有的原始數(shù)據(jù)都有日期明確的備份。 ——往來的郵件,第一批原始數(shù)據(jù),旁觀者幾乎一邊倒的證詞。 陳嘯之耳朵里塞著耳機,耳機里流淌著沈晝?nèi)~一個師弟的聲音——那個師弟家里有孩子,這些材料都是他躲著孩子錄的。 “……是別人的話我其實不太愿意挺身而出的,這事兒干得挺傻,一次端不掉這個人不就完了嗎,畢業(yè)論文都不會給你簽字的,工作、實習(xí)甚至讀博全部泡湯……” “我現(xiàn)在都不敢讓我媳婦兒知道?!彼偨Y(jié)道。 “沈小師姐這個人——”那年紀都快三十了的人說完就笑了下,道:“您可別笑。我們整個課題組都這么叫,雖然她年紀比我小得多,但我確實是她師弟,這聲師姐我叫得心甘情愿?!?/br> “……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前輩,”那男人道:“是個當(dāng)?shù)闷稹畬W(xué)者’二字的人?!?/br> “所以我愿意為她出來指認?!?/br> 她學(xué)弟在錄音中說。 陳嘯之眼睛一眨。他的瞳孔深處蘊著水。 耳機里的聲音流淌,那師弟的敘述十分緩慢,他是后來直博的學(xué)生,是沈晝?nèi)~四年時光的旁觀者,也是所知道的最多的一個。 陳嘯之聽得發(fā)抖,極力忍耐,卻仍然暫停了數(shù)次,后來幾乎是咬著牙在聽。 ——在他所沒有看到的時候,他的阿十所經(jīng)歷的一切。 “……以上的事情,”他說:“我保證完全真實。” 沈晝?nèi)~的師弟說完,只剩些微的電流聲,可是進度卻還有足足一分鐘,陳嘯之正準備摘下耳機,卻忽然聽見那電流聲中又傳來了師弟的聲音。 “陳教授?!睅煹芡nD了下:“您先前問過的都是師妹們,對吧?” 陳嘯之一愣。 確實,沈晝?nèi)~所在的課題組有點兒陰盛陽衰,和沈晝?nèi)~走得相對較近的也都是女孩——但是這個師弟提這個,又是要做什么呢? “有些事師妹們可能不會說?!?/br> 沈晝?nèi)~的師弟道:“女孩子們不少羞于啟齒,陳教授您和她們也不熟悉,她們并不會告訴你。但我勸您多留意一下,據(jù)我所知,其實還有故事?!?/br> 陳嘯之:“……” “——還有故事。” 師弟重復(fù)。 接著師弟那邊傳來孩子的哭聲,他老婆叫他趕緊給孩子換尿布,師弟忙不迭回應(yīng)老婆的召喚,錄音進度條到頭,戛然而止。 陳嘯之取下耳機,沉默著看向它,窗外大風(fēng)吹著窗戶玻璃,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向世間。 他的客廳里空無一人,合上電腦后,連唯一的光源都消失無蹤。 陳嘯之沉默著坐在里面,沉默得如同巖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