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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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下, 小晝?nèi)~也出言相譏:“你確定這一切都是你給我列舉的三件事情導(dǎo)致的?” 沈晝?nèi)~聽了這句話,覺得這基本是在抬杠,又覺得好氣又覺得無語——她不怒反笑,問道:“那不然呢?” 你會被陳嘯之傷得嚎啕大哭,沈晝?nèi)~想,卻在未來的十年內(nèi)都對他難以忘懷。 ——他將是你未來的午夜夢回, 是你的念念難忘,是傷透了你的心的初戀,卻又是你心中不可碰觸的,泡沫般脆弱美好的幻影。 ……可是,只有你這么想而已。 你會被現(xiàn)實銼磨所有的銳氣, 變得灰白又平凡。而陳嘯之從來沒將你放在心上過。 沈晝?nèi)~想起陳嘯之冷淡的態(tài)度,幾乎都覺得自己瀕臨碎裂。 兩個不同年齡的她隔著如水的銀河,死死地對峙著。 小晝?nèi)~開口,嘲道:“那不然呢?” “……你說,那不然呢,”小晝?nèi)~失笑:“……都是你的選擇的錯?” “因為我堅持走競賽,”小晝?nèi)~說道:“因為我堅持去走一條又窮又苦還可能出不了成果,據(jù)你來說我毫無天分的路,因為我堅持不和陳嘯之分手?因為我在當(dāng)下這一刻做了這樣的選擇,并且堅定不移地沿著這條路走了下去?” 小晝?nèi)~:“……所以你現(xiàn)在才會過得苦悶?” 沈晝?nèi)~那一瞬間眼眶都紅了。 “你……”沈晝?nèi)~鼻尖發(fā)紅,裙擺懸在宇宙之中,對年少的、身上攜著春水澆就的少年俠氣的——她自己,顫聲勸道:“……你還沒有經(jīng)歷過這一切。一切都還來得及?!?/br> 小晝?nèi)~拔高了聲音,聲音清朗: “那我就再說一遍?!?/br> “——我不要。” 然后小晝?nèi)~,嘲諷地開口道:“我對你很失望。” “我說我對你失望,”少年的她站在她面前,清了一下嗓子:“……我現(xiàn)在就更改一下措辭?!?/br> 少女悲哀到近乎嘲諷地道: “——我是真的,對你太失望了。” - 沈晝?nèi)~那一瞬間腦子里咚的一聲。 她踉蹌了一下,可是包裹著她的宇宙太過溫柔,她連摔倒都做不到,沈晝?nèi)~抬起頭,看見年少的她身后劃過火焰樣的流星。 火焰起于孤山,起于人類拿起工具的那一刻。 那個穿著紅白校服的少年人眼中,正燃燒著那簇沈晝?nèi)~所熟悉的火。那火焰在她年幼稚嫩時被前輩們傳遞而來,被父輩和朋友們的愛和‘相信’滋育長大,曾在成年的她的周身,如燎原山火般燃燒。 “我對你太失望了?!毙?nèi)~堅定地重復(fù),目光帶著濃厚的不理解,看向成年的自己道:“我怎么會長成這個樣子?” 沈晝?nèi)~眼眶里含著淚水,近乎乞求地看著少年的自己,顫聲、近乎道歉地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處境讓你不滿意,我十五歲時做夢也沒想過我會淪……” ……淪落至此。 小晝?nèi)~卻漠然地說:“——不,你不懂。” 長大成人的晝?nèi)~拼命憋著眼里的淚水。 “你懂的話,你就不會站在這兒,”小晝?nèi)~嘲道:“就像祈求原諒似的,對一個你應(yīng)該了如指掌的小姑娘,對自己的現(xiàn)況道歉?!?/br>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眼眶泛紅頭發(fā)凌亂,愣愣地看著自己。 “……競賽,”小晝?nèi)~說:“淘汰本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物賽國家隊今年不要我是他們的損失,是他們沒有看到我的潛質(zhì)?!?/br> “可是我只要有爭取這個名額的機會,哪怕知道了結(jié)果,也會拼盡全力?!?/br> 小晝?nèi)~腳下踩著無盡的夜晚。 年少的女孩微微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群星。 “——陳嘯之?!敝赡鄣乃f。 少女閉了一下眼睛,她的校服被溫柔的風(fēng)鼓了起來,她聲音清朗得像是海風(fēng):“……我們年紀這樣小,這么隨隨便便地遇見了彼此,能走到最后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很小很小?!?/br> 她自問自答。 “雖然戀人們談戀愛時很愛宣誓地久天長,”女孩又說:“可是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這句話自己不一定能夠做到,不如說根本就做不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地久天長和forever都是場面話?!?/br> 沈晝?nèi)~眼眶里暈滿淚水,看著年少的自己的身影。 少女輕柔地說:“……我們幾乎是,一定會分手的。” 沈晝?nèi)~連喉嚨都痛了起來。 “就算我和陳嘯之志同道合,”那個少女道:“就算我們心悅彼此,在這年紀的相遇,也不可能走到最后。變量太多了?!?/br> “我談戀愛時,就知道這一點——可我還是抓住了他的手?!?/br> ……是。 因為我愛他。 “……因為我愛他?!?/br> 年少的沈晝?nèi)~說著仰起了頭,她的雙臂柔和地張開,猶如在擁抱整個即將傷害她的世界。 “——而我愛他時,他在我所有的太陽、月亮與群星之中。” ——是。 她眼眶里都是淚水。 - “又窮又苦的,”少女咬著牙道:“——天體物理。” “astrophysics?!?/br> 她道:“這學(xué)科有多難。出成果甚至比學(xué)習(xí)還困難得多,幾乎是看命。它曾經(jīng)是熱點,可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已經(jīng)多年瓶頸,需要腳踩泥濘仰望星空。它需要沉淀和積累,需要塌下心來,做出多年無所出的準備?!?/br> “可是,不都是這樣的嗎?” 十五歲的少年人紅著眼眶看向成年的自己:“所謂研究本來就是這樣的——抑郁又崎嶇,多年無所出,多年的寂寞。如影隨形的瓶頸,伴隨著每一個追尋真理的人?!?/br>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即使我知道,也還是毅然決然踏上了這條路?!?/br> 年少的少女游泳般腳底一踩,于猶如軟泥般柔順的宇宙星辰間滑了過來。 “——而,我和你,是同一個人。”她說。 “我們,”她堅定地重復(fù)道:“……是同一個人。” “……我們應(yīng)該同樣勇敢,”年少的她滑開虛空,朗聲說:“同樣堅定,無所畏懼。我們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br>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淚水模糊了眼眶。 她說:“……可是……” “我對你很失望?!蹦晟俚呐㈦y過地道:“……而這種失望,和我十年后的處境,其實沒有干系?!?/br> 沈晝?nèi)~:“那……” 那你是對什么失望的?成年人想問。 可是她一開口便聽見了咽鼓管內(nèi)傳來的,浸透了絕望的哭腔。 少女答道:“……我失望的是,我的態(tài)度?!?/br> 沈晝?nèi)~:“……” “我為什么會放棄,”少女咄咄逼人地問:“我為什么變成這樣了?你是誰,我們明明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我們明知失敗卻依然要嘗試,愛一個人就一定要抓住,把他變成自己的,被他傷害、發(fā)現(xiàn)他不愛自己,就走得毫不拖泥帶水——我,你,我們是這樣的?!?/br> “我、你——我們。”十五歲的女孩聲音里幾乎都帶著血,堅硬地道:“我們筑夢。我他媽的學(xué)不會放棄,我學(xué)不會妥協(xié),我他媽寧可撞死都不愿意變成一團退而求其次的、對世道和我自己低頭的談判者。” 那一剎那,沈晝?nèi)~的心底深處,灰燼里的火苗復(fù)又燃起。 成年人淚眼朦朧地看著這空間里漂浮的,另一個自我。 “沈晝?nèi)~,你心里特別明白?!?/br> 那個自我看著她,重復(fù)道:“……特別明白?!?/br> “你其實根本不想放棄?!睖厝峤k爛的宇宙中,那個年輕的、泛著光的自我說:“……你的妥協(xié)都是違心的,你的柔順都只是表面的。只要有人救你,拉你一把,你還是能心甘情愿地磕到頭破血流?!?/br> 沈晝?nèi)~淚水吧嗒一聲滾了出來。 “……就像我一樣?!笔鍤q的自己道。 - 一顆,兩顆,滾出的淚水無重力地漂浮,在極致黑暗的宇宙中,折射著萬千的光。 對方問:“競賽,你被淘汰了之后,又重新去了一次吧?”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哭得不能自已,淚水幾乎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外滾。她一邊抹一邊顫顫地點頭。 小晝?nèi)~沒有說話。 ——是。沈晝?nèi)~重新去了物競。 2009年秋,高中入學(xué)。沈晝?nèi)~一個拿了三等獎的和一群高三高二的學(xué)姐擠在一起,在炎熱的夏天里一起上課、一起集訓(xùn)。決賽前夜,十六歲的她坐在酒店的窗前,給慈老師發(fā)短信,告訴他:老師,今年我又入圍了。 之后所發(fā)生的一切,連其他省份的的張臻,都有所耳聞。 “這就對了?!?/br> 小晝?nèi)~緩緩地說。 “——因為我被淘汰之后,肯定還會再去一次?!?/br> 二十五歲的她哭得發(fā)抖,卻又覺心中酸脹難當(dāng),像是燎原星火灼燙,又像是在殘垣廢墟上膨脹而起的,溫柔的花與夢。 ‘我曾做過我只身一人進入宇宙的夢?!?/br> 她看見年幼的自己足尖一點,如一尾魚般,在宇宙群星間順滑地游來。 “你給我寫信的時候,有照過鏡子嗎?”年幼的她難過地問。 “……你和我一樣,什么都寫在臉上?!彼终f。 年幼的女孩說:“你如果照下鏡子就會發(fā)現(xiàn),包括在你之前對我說那些廢話的時候,你都知道,我所做的決定,每一個都是勇敢無畏的——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