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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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漪下了轎,芝蘭上前一說,那小二立刻明白了意思,笑道:“郡主在二樓雅間候著呢,請這位小姐跟小的來?!?/br> 主仆二人就這樣跟著小二進(jìn)了鴻運(yùn)樓里。臺上的戲班子恰好開唱了,一個花旦甩著水袖,身姿輕盈。 到了二樓雅間,門一開,便聽見里頭傳出一陣不甘的聲音:“哥哥,你叫我把話都憋著,可這哪里憋得住啊……” 等阮靜漪的腳踏進(jìn)去,那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豐亭郡主日安。”阮靜漪笑盈盈打了個招呼,抬頭一看,屋內(nèi)的人原不止郡主一位。 這間屋子里設(shè)著四折屏風(fēng),長長的美人頸花瓶里斜插一枝絹荷花。當(dāng)中一張錦桌,擺著杏仁與李子,還有各色瓜果,茶香正氳。桌子的左右兩側(cè)坐著兩個人,分別是豐亭郡主和景王世子。 郡主穿一身嫩鵝黃,渾身珠玉,一副華光外放的樣子。她托著臉,鼻尖翹起,仿佛滿是少女心事;而世子則著一襲紫,衣領(lǐng)間雖沒了那柔性的夾竹桃,但人照舊是和煦的,如春融的一潭泉水。 “阮大小姐來的準(zhǔn)時,坐下吧,不用客氣。”景王世子笑吟吟地站起來見禮,“meimei說要見你,我就擅自來了。你不會怪責(zé)我吧?” 阮靜漪的笑容紋絲不變:“哪里會怪責(zé)呢?” 她又哪里敢怪責(zé)?。?/br> 阮靜漪在錦凳上坐下了,這屋子里的氛圍登時就變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豐亭郡主瞟她一眼,像是想說話,但又不敢開口,于是就捧著那杯茶小喝一口,又大喝一口,沒一會兒就把茶水喝的干干凈凈。 而世子呢,只是笑容晏晏地坐在一旁,好似當(dāng)真在認(rèn)真地聽?wèi)颉?/br> 終于,豐亭郡主說話了,但這第一句話,卻是對著景王世子說的:“哥,你快和她說呀!” 說完,好像還在桌子下踹了世子一腳。 世子愣了下,露出一副沒辦法的模樣,客氣地給阮靜漪推了一碟剝好的瓜子仁,道:“阮大小姐,這鴻運(yùn)樓的戲班子很有名氣,最擅長唱《狀元上京》。難得來一次,可以好好地聽聽?!?/br> 這是客套的話,靜漪給面子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她實(shí)在不想和郡主兄妹虛與委蛇,便開門見山地問:“郡主派人來下帖子時,說我有個秘密,乃是欺君之罪那樣的大事。不知郡主所言何意?” 郡主抬起頭,眉皺得緊緊的:“你…你和小侯爺,并非是真的兩情相悅,而是他花錢,派人打聽了你,再雇你來做個擋箭牌,就是為了防我!” 阮靜漪微吸一口涼氣。 了不得,竟然將事情查的這么清楚,這景王府確實(shí)是了不得。難怪段準(zhǔn)避他們避的和瘟疫似的,確實(shí)有些本事。 阮靜漪說:“郡主這話說的奇怪,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當(dāng)然是我喜歡,才嫁給他的?!?/br> 郡主瞪圓了眼睛,說:“那不可能!我哥哥查出來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錯的!你一定不是真心喜歡小侯爺,你就是……就是想要錢!” 阮靜漪安靜了一瞬。 郡主所言,其實(shí),句句屬實(shí)…… 阮靜漪捧起茶,若無其事地小呷一口,問:“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和郡主也沒什么干系吧?更何況,十有八.九,是你們景王府打聽錯了。我是女子,豈會拿自己的一生大事開玩笑?” 郡主咬了咬牙,說:“怎么可能是打聽錯了!分明就是真的!” 見她語氣激動,一旁的景王世子連忙按住了meimei,對阮靜漪溫和道:“阮大小姐不必害怕,我meimei沒有惡意?!?/br> 靜漪:“哦?!?/br>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世子殿下! 景王世子展著折扇,解釋道:“我們想知道,阮大小姐能從小侯爺處得到多少錢?我們景王府愿意出雙倍。雙倍若是不可,那就三倍,只要阮大小姐——愿意離開小侯爺。” 阮靜漪沉默了。 雙倍,三倍…… 景王府還真是下血本了。 看來,豐亭郡主是真心喜歡段準(zhǔn)。 不過,她還偏不想這么把人讓給郡主。于是,她露出燦若桃李的笑容,說:“景王殿下,小侯爺給我的東西,可是無價之寶,你付不起的?!?/br> “無價之寶?哦?怎樣的無價之寶?說來聽聽?!笔雷右桓焙闷娴臉幼印?/br> “小侯爺給我的——”阮靜漪豎起手指,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可是一段驚天動地、震撼人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愛情。您怎么付雙倍?” 第50章 . 交易阮大小姐意下如何 “小侯爺給我的, 可是一段驚天動地、震撼人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愛情。您怎么付雙倍?” 阮靜漪的話一落,雅間內(nèi)便一片寂靜。世子不言,郡主也不語,唯有樓下的戲臺子上, 花旦咿咿呀呀地唱著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 “郎君呀, 你我二人情比金堅, 等你高中, 必不負(fù)奴十年荊釵……” 阮靜漪不以為意, 舉起茶盞, 自顧自地虛敬一下, 慢慢地呷了一口。 終于, 豐亭郡主回過了神。她的臉龐微微漲紅, 眼里燃燒著一縷火焰:“你!你怎么可以說這么不知羞恥的話!” 什么驚天動地、前無古人的愛呀!那是一個女孩子家能掛在嘴邊的話嗎?而且, 還說什么“要付雙倍”,難道她的意思是, 要段準(zhǔn)喜歡她兩輩子嗎?真是癡人妄想! 阮靜漪不惱,淡笑著說:“郡主還未定親, 臉皮子薄, 當(dāng)然覺得這話叫人不好意思。我一個馬上要嫁人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她的話語氣平淡,卻像是一枚針?biāo)频?,扎的郡主更不甘心了——阮靜漪這話說的簡單,不還是在炫耀她要嫁給段準(zhǔn)了嗎?真是煩人! 豐亭郡主原本就脾氣高傲,眼里揉不得沙子。能坐下來和阮靜漪說那么久的話,那都是托了哥哥的福,已算不易,如今被靜漪一激, 登時便按捺不住了,人站起來,聲音尖尖地說:“我可不管那么多!阮靜漪,要是你不把小侯爺讓給我,我就告訴皇上去——” “豐亭,不可無禮。” 郡主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世子按坐回了凳子上。 “哥哥,你攔我干什么?”郡主不滿地說。 “你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了?”世子露出不贊許的神色來,手中的折扇徐徐合攏,“阮大小姐是客人,待客要友善,萬萬不可任性?!?/br> 郡主咬牙,眼底涌出了一陣委屈:“我憑什么要忍著她呢?” “你要是想就這么把宜陽侯府得罪了,讓小侯爺一輩子都不見你,你就繼續(xù)鬧吧。”世子笑吟吟的,一副將人吃透了的樣子,語氣鎮(zhèn)定地說,“回頭可別哭訴我沒攔著你。” 郡主的神色一變,氣焰頓時矮了下去。她老實(shí)地坐下來,攥著手指,小聲說:“算了,我不和她一般計較?!?/br> 世子又說:“這樣吧,鴻運(yùn)樓對面有賣珠釵首飾的鋪?zhàn)?,店家說了,前幾日新到了幾顆南邊撈起的海珠,宮里都找不到那么漂亮的,能打珠釵和耳鐺。你去那家鋪?zhàn)永镛D(zhuǎn)轉(zhuǎn),解解悶,可好?” 聞言,郡主露出欣喜神色,但很快那抹歡喜意又落了下去:“母妃不給我銀錢,我哪里爭的過旁人?每次挑好的東西都被旁人搶走就罷了,母妃還要叮囑我少出風(fēng)頭,叫我打扮的素淡點(diǎn)呢。” 世子笑說:“母妃不給你銀錢,哥哥幫你買不就是了?且珍珠不惹眼,秀氣白凈,算不得什么富貴招搖的東西,母妃不會說什么的?!?/br> 郡主這才重燃起高興之意,提著裙擺、領(lǐng)著丫鬟出門去了。 阮靜漪目送豐亭郡主出去,回過頭來問:“世子殿下,有什么話,是只有我們二人才能說的嗎?” “那倒也沒有,原本叫豐亭聽一聽也無妨,但她性子沖動,我怕她在這坐著,會惹你不快?!笔雷訉⒛抗鈴拇翱谙蛳峦?,豐亭郡主那嫩鵝黃色的身影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宛如一朵俏生生的枝頭花。 “那世子殿下有何見教?” “阮大小姐當(dāng)真不考慮我的話?”世子收回了視線,目光悠悠的,“豐亭不在了,你大可不必說那些場面話。逗她誠然有趣,這點(diǎn)我做哥哥的也清楚,但還是阮大小姐自己的終身大事更要緊。” 阮靜漪的面色輕凝。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在開玩笑?” “難道不是嗎?”世子的目光有了探究之意,“我打聽的消息,絕不會錯。段準(zhǔn)花了重金,雇你成為他的未婚妻室。興許你覺得這樁婚事沒什么,還讓你賺了筆大錢,可你要想好了,一旦進(jìn)了宜陽侯府,想走,便沒那么容易了?!?/br> “世子說的這些,我可不大懂?!比铎o漪神情淡淡,“我與小侯爺本就是兩情相悅,哪里來的這么多彎彎繞繞?” 她想好了,就算景王世子有一千種一萬種證據(jù),她就是咬死了自己喜歡段準(zhǔn),與段準(zhǔn)互相愛慕,旁人又能怎么著?難道世子能剖開她的真心看一看,辨認(rèn)出她到底喜不喜歡那個人嗎? 聞言,世子輕嘆一聲:“你太灑脫,不把這婚嫁當(dāng)做一回事,只想將這樁事兒辦成了,再脫身而去。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往后余生,興許都甩不開段準(zhǔn)這個人了?換而言之,你再也做不回你自己,你至死都是段準(zhǔn)的妻子?!?/br> 他的話里有著淡淡的惋惜之意,阮靜漪聽了,心底竟然有稍許的復(fù)雜。 世子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宜陽侯府這樣的地方,進(jìn)去容易,出來難。她要是想脫身,左右不過幾種方法——“被休棄”、“和離”或是直接在名義上死去。 無論是哪種方法,對一個女子而言,都是足以改變一生的打擊。哪怕有段準(zhǔn)幫忙,她恐怕也得拋卻從前的人生,再不能以阮家靜漪小姐的身份生活了。 好在,她不在乎。 那頭的世子說:“我也不忍你遇到這種事。我仔細(xì)想了想,小侯爺能予你的,我都能給。只要阮姑娘愿意松這個口,我便能叫阮姑娘與小侯爺?shù)幕榧s就這么算了。眼下,一切尚來得及?!?/br> 世子的言辭,像是真心在關(guān)切她。且世子的那雙眼睛,平靜又寬厚,像是無垠的桃花潭水。一個人若是在冬日凍得久了,看見這樣的一雙眼,必然會忍不住湊上去取暖。 在某一刻,阮靜漪的心底有了輕微的動搖。 如果她不想將下半輩子與段準(zhǔn)綁在一塊兒,也許,讓這位世子出手替自己解除婚約才是最好的選擇。段準(zhǔn)雖答應(yīng)了“會放她走”,可段準(zhǔn)是喜歡她的,誰能保證段準(zhǔn)不會摻雜私情呢? 理智起見,選擇答應(yīng)世子,以此成全世子對meimei的愛護(hù)之情,既保全了自己,又賣了景王府一個人情,這是最合適的。 阮靜漪放在膝上的手輕輕蜷起,唇形變了變,似乎想說些什么。她醞釀著那番話,想要將自己的答復(fù)說出口。 可是—— 偏偏此時,她的腦海里蹦出了一副畫面。那是前夜時,段準(zhǔn)命丫鬟為她添衣時的模樣。 “去取件外套來,免得凍壞你家小姐?!?/br> 段準(zhǔn)對芝蘭的叮囑,來的比誰都快。他明明在憂慮她會離開侯府,可在此之前,他更擔(dān)心她赤著腳,衣衫單薄,會不會在月近天中的夜晚著涼。 “阮姑娘,你意下如何?”世子悠悠搖著扇子,如此笑問。 阮靜漪的目光輕晃一下,神思從昨夜回到了現(xiàn)在。她搖著唇,低頭安靜片刻,這才定好了心,淡淡說:“世子憂慮我,我感激不盡。不過,我仍是那句話,我不知道世子殿下在說些什么,我與小侯爺,本就是互相喜歡的?!?/br> 這句話一出,世子便愣住了,像是算無遺漏之人頭一回錯預(yù)了天機(jī)。而阮靜漪的心也緊張地跳了起來,因為她知悉自己已丟掉了離開漩渦的最好機(jī)會。 半晌后,世子笑說:“我明白阮姑娘的意思了。既如此,那我就不再勉強(qiáng)。” 阮靜漪點(diǎn)頭:“謝過世子殿下成全。只是不知道郡主會如何?老實(shí)說,我必然會惹她不快,但我卻不想將小侯爺這么讓給她了?!?/br> 世子笑容不改,神色翩翩地說:“我會勸她早些忘了小侯爺?shù)摹P『顮斢植幌矚g她,她嫁過去也只會受苦。何必?” 阮靜漪皺眉,問:“既然世子殿下也知道小侯爺不喜歡郡主,那怎么先前還一力促成這樁親?” “誰讓豐亭是我meimei?”世子一副無奈的樣子,“她想要撞南墻,我也得護(hù)著她,先順了她的心意。等到她自己撞的頭破血流了,便知道錯了。” 阮靜漪聽了,心底頗為感嘆。豐亭郡主生來便福氣好,竟有父母兄長這樣寵著。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阮靜漪站起來。 “我叫人送阮大小姐出去吧?!笔雷诱f著,眼底忽然浮出一層深色,“既然阮大小姐執(zhí)意成為侯府的人,那日后再相逢,我們可能便是敵人了?!?/br>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阮靜漪愣愣地回頭,可身后的世子卻已恢復(fù)了那副笑意如春的樣子,神色溫和,猶如南風(fēng)。 敵人? 哦……是說她與豐亭郡主吧。二人都喜歡段準(zhǔn),可不就是情敵了? 這樣想著,阮靜漪下了臺階,出了鴻運(yùn)樓。 等她坐在顛簸的轎子里時,心底又有了片刻的困惑:她怎么就拒絕了景王世子的要求,說出了“我與段準(zhǔn)是兩情相悅”這樣的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