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啊……

    她想得寸進尺。

    她想留在這里。

    平生第一次，瑠歌心中竟然滋生出了“想要”的欲望。

    吹風(fēng)機的噪音并不大，沈雁月像是擼貓似的細心地替她梳理頭發(fā)。過了許久，沈雁月摁下了開關(guān)鍵，輕聲道，“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女撲了滿懷。

    少女緊緊摟著他，臉頰蹭著他的鎖骨、脖頸、再到下巴。她毛茸茸的頭發(fā)蹭著他，如同缺少安全感的小動物。

    “怎么了？”沈雁月笑道，“餓了？”

    “沒有，”瑠歌輕聲道，“就是想抱抱你?！?/br>
    沈雁月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安撫。隨后在瑠歌的毫無預(yù)料之中，他竟然一把橫抱起了瑠歌，徑自穿過了長廊。

    燈光搖晃，滿目都是瓷器、鮮花、貝母交匯在一起的昳麗光芒。沈雁月緩緩走入另一間臥室，輕輕將瑠歌放在了床上。

    “明天給你放假，今天好好睡覺，乖。”

    他的掌心溫柔地撫過少女的眼皮。

    ※※※※※※※※※※※※※※※※※※※※

    作者有話要說:

    氏族比慘大會正式開始。

    我覺得這文結(jié)束以后能進行一個“你覺得哪個角色經(jīng)歷最慘”的投票耶?。ū淮?/br>
    感謝讀者jueyue灌溉營養(yǎng)液10瓶！

    第25章

    瑠歌平日很少做夢。

    在連續(xù)的戰(zhàn)斗高壓下，她本該睡得深沉。然而，不知道是摩根女王與林雅清的經(jīng)歷，還是沈雁月太過溫柔的語調(diào)，這些不斷回放的畫面竟讓她在夢中起起伏伏，不知歲月。

    腦海里晃過許多不知名的聲音，瑠歌不敢確定那些零散的話語究竟是真實聽到過，還是大腦本身由于思緒過多而加工產(chǎn)生的幻象。

    東陸修仙世家門派人才輩出，每個地方走出的修仙子弟各個氣質(zhì)不凡。她隱約記得，在天演賽期間，似乎有人嘲諷過林姓的家族。

    ——“林家不過是一個賣子求榮的沒落門戶，有什么資格來參加天演賽？！你留著這條賤命，不如等待下一艘過來的船，與你那好哥哥匯聚去。缺胳膊少腿的啊，還不能賣出好價格呢！”

    瑠歌輾轉(zhuǎn)反側(cè)，睡夢中她模糊地想，原來當(dāng)初提到的林家，就是林雅清啊……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一會兒是聽不太懂的東陸通用語，一會兒又是沈雁月瀲滟的眸光。男人坐在霧氣蒸騰的湯泉邊，這次手中沒有掂量泡澡球，而是指尖沾濕了嘴唇，緩緩向她伸出手……

    瑠歌霍然坐起身，望著天光大亮的窗外，不自在地搖了搖頭。

    時間已經(jīng)過了正午。

    她揉了揉睡得翹起的頭發(fā)，掀開被子，走下床。

    格調(diào)清麗優(yōu)雅的起居室內(nèi)有一股歲月靜好的感覺，瑠歌在寬敞的樓層里繞了一圈，沈雁月并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她松了口氣，整裝完畢后，通過服務(wù)人員的帶領(lǐng)，繞過繁復(fù)的黑胡桃木階梯，穿過一扇又一扇大門，終于從宮殿的主體部分走到了宮殿的附屬部分。

    那是一間古老的會議室，拉開沉重的紅橡木大門，撲面而來的是食物的香氣。會議室垂直空間寬大，穹頂很高，給人產(chǎn)生了一種高曠的禮堂感。映入眼簾的乃是一張長方形木桌，上面擺滿了新鮮的水果與豐盛的早點，玻璃器皿中則盛放著各色果汁與牛奶。

    來自地下監(jiān)獄的勞改犯們似乎也是剛剛起床，他們身前精美的瓷盤仍舊空蕩蕩的。

    瑠歌走進去，從左到右環(huán)視了一圈。坐在左邊的是蒂耶與費舍爾，前者盤著腿坐在椅子上，認真地滑動著手機，后者手中正攥著筆，一邊看著屏幕，一邊瘋狂在紙上記錄著什么。

    正對大門而坐的，是將胳膊環(huán)在椅背上，一副大佬坐姿的艾肯與杰曼。兩人手中同樣各自捧著一個手機，偶爾點頭交流。

    至于尼基塔，他像只沒有睡醒的大貓般懶散地背靠在真帆嬌小的肩膀上。他手臂高舉仰面刷著手機，而一向做事麻利的真帆，也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機。

    瑠歌感到了一絲不解，如果是傭兵團的人集體刷手機她還可以理解，但連艾肯都加入了進去……

    她小聲問道，“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我錯過了什么嗎？”

    “瑠歌小姐，你醒啦！”杰曼第一個抬頭，仿佛就等她主動發(fā)話一般，“你的確錯過了什么，剛才艾肯去你的房間叫你，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并不在?！?/br>
    “瑠歌女士，你昨晚跟雁哥在一起辛苦了吧，雁哥居然說今天給我們放假哎?！钡僖駠u道，“瑠歌女士你好強啊，我們這么多女勞改犯努力了這么多年全都輸了輸了，原來雁哥喜歡你這款的?！?/br>
    穹頂?shù)年柟馇『脙A瀉在瑠歌的身上，為她橙金色的卷發(fā)鍍了一層朦朧的光輝。在光芒的照耀下，她的肌膚如冰雪般剔透，薔薇色的雙唇宛若盛開的花朵般嬌艷。

    “其實我們以前一致認為雁哥肯定喜歡強的，就是那種打斗能力跟他一樣厲害的。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他居然還是喜歡顏值能打的?！钡僖^續(xù)道，“哎，瑠歌女士，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太感慨了，你知道那種仰慕的前輩突然被天降奪走的感覺嗎？太糟糕了，我說真的?！?/br>
    “天降？”瑠歌反復(fù)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聯(lián)系了一下前因后果，隨后不確定道，“我兩個世紀(jì)以前就認識沈雁月了，那會兒他和波伊爾親王在一起?！?/br>
    “什么？”蒂耶震驚地摔了一下手機，“原來不是天降，是家族聯(lián)姻青梅竹馬嗎？”

    “……”她本就領(lǐng)悟力高超，對方說得這樣直白，她一下子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瑠歌處變不驚道：“蒂耶小姐，請問你究竟在說什么？我昨天詢問了一下沈雁月有關(guān)于摩根氏族的問題，和天降青梅竹馬之間有什么必要的聯(lián)系嗎？”

    “你只是去問問題？”艾肯突然出聲道。

    “不然……我還能做什么啊？”瑠歌觸及對方嚴(yán)肅的神情，突然靈光一閃，“你不要拿你喜歡睡妓院的習(xí)慣來揣度我啊。”

    艾肯：“……”

    別人手里有自己黑歷史的感覺可真不好。

    “這有什么好小題大做的，”一直沉默的真帆驀地開口了，“我和尼基塔也不是那種關(guān)系，只是睡一個房間，有什么好奇怪的嗎。況且沈的房間比我們大上十幾倍，別說瑠歌小姐，我們集體全部住進去都行?！?/br>
    “你們的情況又和雁哥不一樣……”蒂耶不滿地辯駁道。

    “好了好了，”聽到這里，杰曼重新開口打圓場道，“瑠歌小姐，請不要介意我們的八卦。主要沈先生這么多年來都是單身一人……我們?nèi)w勞改犯都非常好奇罷了?！?/br>
    “不過現(xiàn)在么，我們正在刷賠單率。”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道。

    瑠歌早就想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么了，聽到“賠單率”三個字，她立刻好奇地追問，“那是什么？”

    “我來解釋吧，賠單率是——”真帆剛剛開口，就被坐在她對面的費舍爾揮了揮手打斷。

    這位以極其恐怖的手速打著建筑草稿的男人對瑠歌露出了一個憨厚的微笑，“瑠歌小姐，很遺憾昨天沒有對上您，不過您引爆炸|彈的手段很妙。普通子彈根本無法激發(fā)我的炸|藥，沒想到您竟然提前換上了高爆彈，真有先見之明。”

    “那么，在您想象中，您認為一個傭兵團該如何接取任務(wù)呢？”

    “首先，我覺得這該取決于傭兵團的規(guī)模。”瑠歌答道。

    一個傭兵團接取任務(wù)的模式，在瑠歌的想象中，其實還停留在非常古老的中古階段——所有任務(wù)都由傭兵工會手抄在羊皮紙上發(fā)放，隨后傭兵團根據(jù)報酬與任務(wù)內(nèi)容來進行選擇。

    不過……按照弦月傭兵團的規(guī)模程度，根本不是那些十幾人的小團體可以隨意比擬的。加上現(xiàn)在是現(xiàn)代化社會，傭兵團接單，一定有了更加高妙的手法。

    瑠歌想了想，覺得自己在“賠單率”與“如何接任務(wù)”之間，想象不到什么聯(lián)系。她于是誠懇道，“然后……我就不知道啦。還請您指教?！?/br>
    “現(xiàn)在每年，世界傭兵團招生大會的競爭都十分激烈，招生也異常嚴(yán)格。然而，哪怕入門門檻再高，近幾年，整個傭兵團市場也從原先的寡頭壟斷逐漸轉(zhuǎn)變?yōu)榱送耆偁幨袌??！?/br>
    “老牌傭兵團的口碑縱然在，偶爾也抵不過小傭兵團敢拼命、要求的報酬相對較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瑠歌思考了一會兒，找了個座位拉開椅子坐下，“大傭兵團的運營成本就很高了，因此開價也一定含有這些基礎(chǔ)費用。假如是四五人的小團體，根本不需要什么成本運營費?！?/br>
    “沒錯小姐，你理解得很快?！辟M舍爾說著，胖乎乎的食指推了推眼鏡，想要繼續(xù)解釋下去。

    他剛吸了一大口氣，沒想到此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發(fā)出了一個機械電子女音，“地下監(jiān)獄b-級罪犯，費舍爾，接單失敗，已被人成功搶先?！?/br>
    同一時間，他身旁那位盤腿坐在椅子上的瘦小少女也一樣不滿地丟了手機，抱怨道，“日不落帝國什么破網(wǎng)速，根本搶不到嘛！還是基地網(wǎng)絡(luò)快！”

    費舍爾重重地呼出那一口憋住的氣，面無表情地撕去了已經(jīng)有了雛形的建筑草稿圖。

    瑠歌：……

    這短短幾秒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嗎？

    她感覺自己跟這個世界脫節(jié)了。

    “在大傭兵團日益蕭條的情況下，沈先生想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辟M舍爾邊撕邊繼續(xù)說道，“第一，率先推出app系統(tǒng)，讓顧客能夠在手機上一鍵下單，并且不問身份?！?/br>
    “全球范圍內(nèi)，不管你是誰，是什么身份，只要擁有手機，就能在弦月傭兵團的app上一鍵下單。全部款項會先中轉(zhuǎn)到與我們合作的銀行，等訂單結(jié)束后，根據(jù)成功與否來進行放款或是退款?！?/br>
    “第二，所謂的賠單率，其實就是危險率，一些友善的雇主會標(biāo)明這個數(shù)值?！?/br>
    “小姐，你是不是想問那為什么干脆不標(biāo)危險率，而是賠單率呢？”杰曼突然出聲道。

    “是的?！爆姼椟c頭，仍覺得不明覺厲。

    “我們傭兵團的工資是按照比例制，而且是自己隨便開。比如我給自己開價10%，那么假設(shè)一單的雇傭金額是10萬，我能拿到1萬。如果金額是100萬，那么我能拿到10萬，以此類推。”

    “但是，那是在任務(wù)成功的情況下。如果任務(wù)失敗，我需要要對下單的客戶進行10%的金額補償，因為我錯估了自己的能力，浪費了客戶寶貴的時間?！?/br>
    “嗯，等等……也就是說，如果你給自己的工資開50%的比例，如果任務(wù)失敗，賠賬的話也要賠賬50%的金額，是這樣嗎？”

    “沒錯，瑠歌小姐。任務(wù)不成功的話，我們這些傭兵還要給客戶倒貼賠償金?！?/br>
    “許多發(fā)布任務(wù)的客戶并不會標(biāo)注賠單率，那么這時候傭兵就要根據(jù)任務(wù)內(nèi)容去自行測算分析成功率了。”

    “聽起來像是一場豪賭。”瑠歌分析道，“那些新人怎么辦？萬一剛開始就自估過高，那不是就身負巨額欠款了么？”

    “關(guān)于這個，我們傭兵團內(nèi)部能夠與合作銀行申請貸款，不過就是利率過高，需要賣命更久罷了?！?/br>
    瑠歌：“……這個條例的確對顧客非常友好了?！?/br>
    “雖然聽起來是那么回事，”費舍爾仍在擺弄手上的廢稿，“不過我們傭兵團向來招人只招精，老傭兵們經(jīng)驗都很充足。常勝的賭徒們頭腦一定非常聰明，因為他們懂得觀察測算。其實，這個機制，也防止了傭兵看到金額過高，頭腦發(fā)熱，盲目接單以致死亡的結(jié)局?！?/br>
    瑠歌心道：的確也有這個道理。

    就在此時，始終一聲不吭的尼基塔，掌中的手機突然播報起提示。

    “a級傭兵，尼基塔，已成功接單。隊友：真帆。賠單率進行重新測算，結(jié)果為20%?！?/br>
    “哦草，過分了過分了，尼可你作弊！”蒂耶第一個出聲道，“你怎么可以暗自接單！”

    “沒有，”尼基塔坐起身，舉起手機屏幕以示清白道，“真帆讓我模擬一下組隊機制，展示給瑠歌小姐看?！?/br>
    “瑠歌，你看，本來這個任務(wù)，只有我一個人加入的話，賠單率是30%。但有尼基塔加入的話，賠單率會降低到20%。我們的系統(tǒng)會根據(jù)參與任務(wù)的傭兵人數(shù)、能力，進行統(tǒng)一測量評估，這也是我們?yōu)槭裁丛趽寙蔚脑?。?/br>
    “一些經(jīng)驗老道的傭兵，比如沈好了。假設(shè)他加入之前，某樁單子的賠單率是90%，有他的加入后，能夠瞬間讓這個90%的賠單率降低到40%。有時候搶到單子，跟著大佬行動，是穩(wěn)賺不賠的事情?！?/br>
    “原來是這樣，”瑠歌用手腕支著下巴，疑惑道，“那如果，假設(shè)一個單子，被四個傭兵接單，但他們開的工資比例都是15%，那剩下40%的雇傭金是被傭兵團拿走嗎？”

    “是的，剩下的空缺會用來維持基地運轉(zhuǎn)費用。”真帆收回手機道，“但是你要知道，計算了這么多次任務(wù)概率，接單的各個都是人精，一般剩下的空白費用，只會占據(jù)整個單子的8~10%左右。如果一個單子100%的金額全都被分配走的話，系統(tǒng)會自動從每個人的工資中扣取5%作為手續(xù)費。不過原本，成員所得的工資就是要交兩次稅的。”

    “既然如此，那每一個訂單加入的傭兵人數(shù)是雇主先定好還是其他？”

    “這個cao作很靈活，雇主既可以指定人數(shù)，也可以隨機人數(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