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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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拂臉色微紅,訕訕地笑了笑,尷尬地一腳將篾籮踢遠(yuǎn)了點兒。 一臉正直道:“隨便繡繡,隨便繡繡?!?/br> 韓媼眼里那點輕鄙之色更濃了,眼光挑剔,不動聲色一寸一寸地將面前的少女打量了一遍。 辛家未沒落前,也是一方士族。這寒門少女,無才無容,卻忝居王后之位,簡直是德不配位。 她心里埋怨,巴不得一把將陸拂拂拽上來,推辛靈上去。 東西送到了,拂拂叫侍婢幫忙打個傘送韓媼離去。然而,看了眼廊外的夜雨,韓媼卻有些不情不愿。 雨下得這么大。她皺眉心道,這時候出去,有傘遮也沒用。 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韓媼苦笑道:“王后,廊外雨下得這么大,老奴可否借王后一個地兒躲片刻,等雨小了再走?” 拂拂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眼廊外的傾盆夜雨,有點兒臉紅自己的不周全,快聲道:“當(dāng)然無妨,韓媼請便?!?/br> 她這番話已算是冒犯了??膳褐皇倾读艘幌?,便答應(yīng)了下來。 韓媼心里更添了幾分輕鄙之色,但禮不可廢,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忙走上前納頭一拜。 拂拂哪里看不出來對方若有若無的挑剔。寄人籬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懶得再和她計較。 屋里燒了炭暖融融的,坐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上熱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 廊外的雨不見停歇,瀟瀟秋雨反倒下得更大了。 雨打芭蕉婆娑作響。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隨之而來的是拐杖拄地的動靜。 篤篤篤作響,像是雨打空竹,琳琳瑯瑯,很有幾分浪漫。 拂拂迷蒙中睜開眼,那雙霧蒙蒙的,黑漆漆的眸子一轉(zhuǎn),準(zhǔn)確地定在了來人身上。 少年垂著眼,任由她打量。 “牧臨川?”女孩兒見怪不怪地收回了視線,揉著惺忪的睡眼,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你回來了?” 或許是前幾天她真的說動了牧臨川,這幾天他似乎是正忙著復(fù)國呢,日日在外奔波。 要不坐著輪椅,要不拄著拐杖。 陸拂拂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說好的重騎兵到現(xiàn)在都不見蹤影。 重騎兵……重騎兵…… 她腦子里好像閃過了點兒模模糊糊的片段,就是抓不住線頭。 一拍腦門,拂拂猛然間醒悟。 她想起來了! 這支騎兵在牧臨川死后,無處可去。軍中人心浮動,最后竟然一分為二,一個叫李浚的帶著不少人馬脫離了出去。 另一部以姚茂與石黑為首,兩人感念上京那位從未謀面的天子的恩德,為報君恩,竟然與一眾兄弟南下入京。 他們明擺著是去送死的,這些兵卒又如何不知道,赴京前又何嘗不是存了報君恩的死志。 最后這支不滿一千人的精騎果不其然被牧行簡率兵剿滅于城外。 姚茂、石黑等部將被圍殺,剩下來的兵卒或是死,或是自戕,活下來的俱都被并入了荊州兵之中。 當(dāng)時這段看得拂拂一陣唏噓。 如今這支重騎兵或許還在忙著內(nèi)訌,無暇來此! 沒有部曲作為依仗,常有孫家家仆竊竊私語,悄悄地覷著牧臨川偷看。 少年神色平靜,八風(fēng)不動,毫無遮掩之意,將自己的斷腿袒露人前,任由眾人打量。 這小暴君一回來,她也不好再睡下去了,拂拂又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起來,盤著腿看著他。 窗子是沒有拴上,寒風(fēng)吹動木窗,順著半開的窗沿,溜進(jìn)了頸口,女孩兒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雙眸清明如水晶,炯炯地看著他。 “哦,韓媼來了一趟,來送阿靈釀的酒。”拂拂語氣輕快,毫無避諱的意思,“喏,就擱在那兒呢?!?/br> 牧臨川不答反問道:“你喝過了?” “沒呢,”拂拂語氣隨意,心不在焉道,“這不是等你回來嗎?” 這又不是送給她的,她平常蹭點兒光也就算了,哪有不等主人來自己先喝了的道理。 不過少年好似誤會了什么,原是無心之語,落在有心人眼里卻多了點兒其他意思。 他眼睫顫了顫,原是冒著夜雨趕回來,凍得指尖冰冷,面有寒色,此刻卻低眉順眼,心底一片暖融融的。 “臥槽!” 一聲不合時宜地驚嘆,驟然打破了姑且還算溫馨的氣氛。 拂拂嘴角一抽,訕訕道:“我、我差點兒忘了?!?/br> 從床上一躍而起,靸拉著鞋子,飛奔過去關(guān)了窗,又把炭火撥暖了點兒。 最后拿起一個暖手爐和一床薄被,往牧臨川懷里一塞,給他斷腿蓋上。 光榮地完成了身上所肩負(fù)起的使命,拂拂長舒了一口氣。 這小暴君斷腿一到陰雨天就疼。 順手摸了把牧臨川的臉,拂拂被凍得立刻收回了手,咋舌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這么冷?!?/br> 牧臨川也不反抗,任由她摸,捧著個暖爐,道: “韓媼怎么在這兒?” “她來送酒的,”拂拂才想到這一茬,不疑有他,反問道,“怎么了?” 想到外間酣然高臥的老婦,牧臨川斂了眉,淡淡道:“沒什么。” 頓了頓,又道,“叫她進(jìn)來問話?!?/br> 拂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雖說如此還是叫侍婢去請韓媼過來。 難不成是真的看上人辛姑娘了?? 等了半天,不見有人來。 少年低著眉眼,“再去叫?!?/br> 這廂,聽聞是陸拂拂傳喚,韓媼有些不樂意動彈。 若是見她在睡,女郎都不定會叫她起來呢。 睡夢中迷迷糊糊被吵醒,韓媼皺了皺眉,含糊道:“去回稟王后,老奴馬上就過去?!?/br> 本就存了幾分輕鄙之意,再加不怎么上心,頭一點,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連兩回都沒見著人影,少年緩緩摩挲著手上的熏爐,眉眼間如冰雪四霰,漫開點點的冷意,面無表情地問:“她們平日里就是這么對待你的?” 拂拂心里咯噔一聲,忙打圓場:“倒也不是,這不就快來了嗎?” 女孩兒訕訕地笑了,眉眼間有幾分討?zhàn)堉狻?/br> 牧臨川聞言沉默了許久,冷不防地擱下了熏爐,轉(zhuǎn)身就走。 拂拂巴巴兒地看著他,急了,“誒,你去干嘛!” 牧臨川頭也不回,壓根就沒搭理她。 直到拂拂穿著寢衣,赤著腳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牧臨川才道:“洗漱。” 又一陣寒風(fēng)吹來。 韓媼冷不防地被驚醒了,睜開眼,瞧見的是昏蒙蒙的,高低錯落的燭光。 窗外雨打芭蕉。 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又想到方才陸拂拂的傳召,心里不由一緊,困意消了大半,忙攏了頭發(fā)正欲起身間,忽而,有什么柔軟的東西當(dāng)頭罩了下來。 這竟然是個枕頭! 來人想悶死她??! 枕頭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摁在了榻上。 韓媼心下大駭,掙扎想要起身,卻一次又一次被摁了回去。來人的動作不輕不重,甚至頗有幾分從容的意思,手下的力道卻足以使她動彈不得。 她三魂立刻不見了七魄,徒勞地張嘴想要大聲呼救,卻“嗚嗚”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枕頭微微偏移間,只依稀瞥見了少年輕薄冷淡的眉眼,像雪。 悶死一個人遠(yuǎn)比想象中吃力。 中間,韓媼或是昏了,他移開了枕頭,對方又咳醒了。 他眼疾手快地又摁了下去,無動于衷地看著她在他手底下掙扎,徒勞地?fù)]舞著胳膊,像溺水求生。 這是一場對抗求生意志的拉鋸戰(zhàn)。 保持著這么一個動作,過了十幾分鐘,牧臨川這才松開了手,看向了已然沒了生息的老婦。 隨后叫了家仆進(jìn)來,把榻上蹬了腿斷氣的尸身給抬了出去,送到女郎那兒。 這一連串做下來,神情坦然,毫無遮掩之意。 雨下得大,等家仆們慢吞吞地踏進(jìn)外間,看到的便是韓媼青白的尸身和漠然地坐在榻上的少年。 屋外風(fēng)雨瀟瀟,屋內(nèi)這一眾家仆遍體生寒。 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韓媼為人一向張狂,想來這回是踢到鐵板上了。 這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平日里怠慢的是個什么樣的怪物。 就因為那位陸王后好說話,天子這位聽她的話,便想當(dāng)然地以為天子沒有脾性,這一對少年帝后都是好拿捏的角色。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早就嚇得魂不守舍,哪里敢反駁,冒著雨,就將韓媼抬去了。 那廂,辛靈正靠窗夜讀。 忽而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有人冒著雨沖了進(jìn)來,神情慘白頹然,指著院子里模模糊糊的一團(tuán)黑影,上氣不接下氣道:“女、女郎,陛下叫人送來……送來一樣?xùn)|西?!?/br> 一柄桐油傘如朵花一樣,“啪”地自辛靈頭頂撐開,侍婢替女郎撐著傘,急急忙忙地跟上了辛靈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