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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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他醒得很早,下意識地想要喊她一聲。 然而對面卻安安靜靜的。 牧臨川面色一變,猛地掀開了簾子。 簾子那頭的床鋪疊得干干凈凈,手摸上去已經(jīng)沒有了余溫。她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出門了。 牧臨川:…… 于是,這一晚上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也成了笑話。 最近這段時(shí)間的牧臨川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 一大早就來到了歡伯樓打卡上班,拂拂壓力山大地洗著衣服,冷汗涔涔地想。 他這幾天都不對勁得過了頭。 算了算了,姑且就當(dāng)作他是斷了腿之后腦子抽了吧。 就在此時(shí),阿芬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 “阿陸,今日你別洗衣服了,快隨我來?!?/br> 她神情焦急,不似作偽。 拂拂迷迷糊糊的站起身,雙手在圍裙上擦干了,狐疑地問,“怎么了?” 阿芬忙牽了她的手,苦笑道:“嗨呀,你問這么多作甚么?我路上再同你慢慢解釋?!?/br> 就這樣,拂拂被阿芬一路牽著走進(jìn)了內(nèi)室,摁在妝案前,打扮了一番。 阿芬捻起桌上一星耳珰,別在拂拂耳垂上,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唉,若不是人手不夠,我也不會來麻煩你。” 拂拂簡直一頭霧水。 阿芬又道:“今日歡伯樓來了個(gè)小霸王?!?/br> 又壓低了嗓音:“并州丁家的郎君丁慈你可知曉?” “今日是他生辰,之前也沒知會一聲,就帶了不少賓客來此饗宴作樂。這一時(shí)半會的,哪有這么多人手?!?/br> 阿芬道:“只好麻煩你也去幫忙招待一二了?!?/br> 說著擱下了手,細(xì)細(xì)打量了陸拂拂一眼,不由“咦”了一聲,面露驚奇之色。 面前的少女被她拉來,猶自懵然。她一頭烏發(fā)直垂腰際,圓潤小巧的耳垂綴著一星耳珰,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燦燦如星子,聚精會神地盯著人看的時(shí)候多了幾分嫵媚而不自知的嬌憨。 “你這容貌……打扮之后倒像是變了個(gè)人,”阿芬面上未露喜色,反倒憂心忡忡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苦笑一聲,自慚道,“也不知道把你拉去奉酒到底是對是錯(cuò)了?!?/br> 拂拂眨眨眼,已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還反過來握住阿芬的手安慰她。 “無妨,我會保護(hù)好自己的?!?/br> 霧余水畔,紅楓流丹。 在這剽悍粗獷的并州地界,歡伯樓傍水而建,如一丈輕軟的紅塵落水,頗有些格格不入的旖旎風(fēng)情。 時(shí)至日暮,斜陽西沉,飛閣流丹馱著道瑰麗的霞光,猶如一尾金龍。 酒肆中紈扇薰風(fēng)里,鳳簫悠悠,鼓樂沸騰。美人半挽衣袖,皓腕輕移,斟滿一壺酒漿。 或有曼妙的胡姬捧著金樽在人群中穿梭,珠簾微動,大珠小珠相撞泠泠作響。 屋里燒了甜香,拂拂動了動鼻子,額頭熱得出了層薄汗,忍不住悄悄動了動壓在屁股后面的腳后跟,換了個(gè)舒服點(diǎn)的姿勢。 少女臉上熱熱的一片,雙頰暈紅,更顯得眸子晶亮,頗有些可愛的意趣。 反正陪酒嘛,這活兒她熟。 就算碰上揩油的,也能露出個(gè)商業(yè)化的微笑,不動聲色地握住對方的手腕,別到一邊,再來一句“郎君醉了”。 好在她上一份工作是王后,也算是長過見識了,跟隨牧臨川相處日久,臉皮也變厚了不少。少女眉眼彎彎,落落大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打著太極竟然也就糊弄了過去。 然而,還是有不長眼睛的,揩油不成動了怒。 “爾等賤婢,素日就以賣笑為生,今日裝什么貞潔烈婦?” 對方喝得醉醺醺的。 當(dāng)啷 撞翻了酒桌,拔劍怒斥道,“莫要給臉不要臉!” 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席間頓時(shí)安靜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俱都齊刷刷地落在了陸拂拂和其人身上。 遠(yuǎn)遠(yuǎn)地,阿芬見狀,急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不是來之前囑咐過她不要多生事端嗎?待事畢,自然有賞錢奉上。這又是在做什么? 坐首位的丁慈見狀非但沒動怒,反倒還哈哈大笑道。 “伯納莫怒,消消氣,消消氣,不過一個(gè)女人罷了,你若喜歡,我這就叫人送到你床上去?!?/br> 其言語里多有幾分狎昵的意思,言罷示意左右家仆上前,拿住陸拂拂。 眾人“轟”地一聲皆笑開了,席間短暫冷滯的氣氛又熱絡(luò)了起來。 被稱作“伯納”的面色稍霽,也露出個(gè)笑來:“叫郎君見笑。” 眼看那幾個(gè)家仆迎面走來,一滴豆大的冷汗自拂拂額前滑落。 不妙。 眼珠一轉(zhuǎn),一咬牙,陸拂拂又硬生生地?cái)D出個(gè)笑來,好聲好氣的賠罪。 使出渾身解數(shù),鼓起勇氣,將老臉一擱,依偎在對方懷里,飛了個(gè)媚眼。 沒想到這貨居然不買賬了,冷哼一聲,眼里閃過一抹厭惡之色,抬腳對著拂拂心窩子一踹,冷嗤道,“果真是個(gè)給臉不要臉的下賤胚子?!?/br> 拂拂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轟”地一聲炸開了,一股怒火自心頭蹭蹭蹭冒了出來。 她還沒罵他色批呢,他竟然反過來踹她?? 正欲發(fā)作間,半空中忽聞一聲哨響。 拂拂下意識抬起眼,眼前一晃,只看到幾粒白星突然釘在半空,拉開了三道長長的尾跡,驟然撕裂了軟香旖旎的空氣。 仔細(xì)一看,那不是什么白星,竟然是三支并射的箭簇! 三箭并行,風(fēng)馳電掣,直射而來。 “噗噗噗”三聲,三支箭簇已貼著這貨的臉,齊齊沒入對方身后的案幾中,其力道竟然震得案幾晃了晃,飛濺的木屑落入金樽清酒內(nèi),引發(fā)席間炸開了接二連三的驚叫。 yin|蕩卻和諧的氣氛立時(shí)被打破,女伎們抱頭尖叫,男人們勃然變了臉色。 眾人方寸大亂間,丁慈霍然站起身,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膽?!!” …… 丁慈,字善卿,并州本地人氏。不過他為人卻非如姓名這般和善可親。丁氏是并州本地士族,這些年來,由于經(jīng)營妥善,傍上了孫循的大腿,愈發(fā)如日中天。有丁氏為依傍,丁慈在上黨郡可謂是無法無天。 但見珠簾前多出個(gè)少年,膝上放著一把連。弩。弓,方才這石破天驚的三箭明顯是其所為,其半垂著眼,剛從冰冷的寒夜中踏入室內(nèi),纖長的眼睫好似凝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霜花。 最令人咋舌的是,對方身子以下竟然空蕩蕩的一片,被夜風(fēng)一吹,乍現(xiàn)端倪。 “牧、牧臨川?”拂拂呆呆地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吐出幾個(gè)字來。 少年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收回了視線。紅瞳在燭光的映照下,看著竟然黝黑黝黑的。 生氣了。 拂拂后背冷汗“刷”地一下淌了下來,不自覺地往后倒退了一步,生生打了個(gè)寒戰(zhàn),就算丁慈的家仆上前來拿她的時(shí)候,也沒有這般緊張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對不起?。“迅陆o忘了!qaq感謝在2021-01-0711:14:19 ̄2021-01-0815:2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江湖人稱拉狗1個(gè);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l3個(gè);妾身君抱慣,尺寸細(xì)思、天空華炎、嶺、聿頭醬1個(gè);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淑女喵°20瓶;不快樂小神仙、簡言之10瓶;聿頭醬、燈伎三郎、之歡5瓶;布奈、你若無心我便休2瓶;小小小鞠、卓湛、宇宙超甜小可愛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0章 眼角余光瞥見少女,女孩兒的眼里先是閃過了一抹驚愕,后又化作了一份滔天的喜悅,一份委屈,此時(shí)見他動怒,委屈漸漸散去,則化作了慫巴巴的恐懼。 牧臨川微微睜大了眼。 旋踵,面色冷若冰霜。 她還敢害怕?!方才怎么沒見她害怕?若不是他不信她的鬼話,一路悄悄地跟了過來,她恐怕現(xiàn)在早就被人拿了當(dāng)了下酒菜! 丁慈被少年這強(qiáng)。弩震了一瞬,回過神來,面色已經(jīng)不好。他長這么大哪里被人這般掃過面子,面色鐵青,冷笑道。 “你是何人?竟然敢來攪局?可打聽過我是誰?” 少年嗓音懶洋洋的,眸光流轉(zhuǎn),似笑非笑道:“你又是何人,可曾打聽過我是誰?” 被這一句話堵了回去,丁慈陰惻惻地盯著牧臨川看了半晌,忽而又爆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笑來。 “哈哈哈哈,你是誰?不就是個(gè)瘸子嗎?” 少年紅唇一彎:“你又是誰?不就是個(gè)腹中空空的呆子嗎?” 丁慈面色漲得通紅,暴躁如雷,一劍劈碎了面前的案幾,氣得直跳腳。 “混賬!找死!” 身旁忽然有人走近了,朝丁慈眼神示意略施安慰,又將牧臨川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露出個(gè)譏嘲的笑來。 “郎君,此人我識得?!?/br> 丁慈“哦”了一聲,陰沉著臉問道:“這人是誰?” 對方嗤笑道,“這人無名無姓,不過這幾日一直當(dāng)街賣字,一幅字不過分文錢?!?/br> 搖著頭嘖嘖感嘆道,“即便如此,卻還是少有人光顧啊?!?/br> 丁慈聞言,頓時(shí)轉(zhuǎn)怒為喜,大笑出聲。 “原是個(gè)當(dāng)街賣字的。” 霎時(shí)間哄堂大笑,以丁慈為頭,紛紛圍著少年評頭論足,噓寒問暖了起來。 “一個(gè)賣字的瘸子,竟然如此囂張。” “喂,我問你,你今日來此可是來討飯的?需不需要我賞你幾個(gè)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