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敘白接過錦囊，問道：“什么時候可以打開？”

    “生死危機之時，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崩险哒f：“機會只有一次，小兄弟要好好把握。”

    也就是說，這錦囊可以解惑，也可以保命，但是只有一次使用機會。

    活人npc再次劃船離開。這一次，死在船上的水鬼太多，沒有水鬼再來攔路。

    云敘白收起錦囊，余光看到神明荊棘打量的目光。

    神明荊棘不回避，說道：“任何特殊的事物，都有重要的存在意義，你看到這艘船，立刻判斷出npc身上有道具，反應速度很快，也很敏銳。你每次都會用行動提醒我，你不是個需要保護的弟弟，而是優(yōu)秀的高階玩家?！?/br>
    在混亂的場景中，一艘需要救援的活人船靠近，相當于明晃晃地送資源，云敘白當然要去驗證一下，殺一個水鬼看看反應，反正沒有損失。

    云敘白笑得純良：“沒有你說的那么厲害，碰巧而已，撿漏?！?/br>
    [敘哥又在套路老實人，小心翻車喲]

    [鋒芒不外露嘛，讓我敘謙虛一下]

    [啊啊啊兔子甩鐵索的動作好颯好美，我可以！]

    [“敘哥今天套路人了嗎”打賞了一咬嘎吱嘎吱的香酥炸雞*100桶]

    經(jīng)過混亂的打斗，脆弱的玻璃鏡面到處都是裂縫，將投映在上方的緋紅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鏡面之下，河水掀起波瀾。水下傳來尖銳的笑聲，水鬼們莫名其妙的笑起來，笑聲不絕于耳，令人頭皮發(fā)麻。

    就連那三個被云敘白打服的人頭鬼也開始躁動。

    戲臺與廟臺也不太平，玩家們還在應付層出不窮的怨靈，誰也不輕松。

    云敘白抬頭，看向那輪滴血的妖月，冷聲道：“要出事了?！?/br>
    “喀嚓……喀嚓……”

    水鏡撕裂，勢不可擋的水流從下方掀起，野獸一樣嘶吼著，強勢掀翻水上的所有事物。

    重壓襲來，所有人無法反抗，在世界傾倒的一瞬間，云敘白看到水面上倒映的紅月一路下墜。

    廟臺那端，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云敘白聽到一句含糊不清的話，好像在說——好戲終于開場了。

    這個情況發(fā)生得太突然，沒有規(guī)律可循，云敘白下意識掩住口鼻，不想沉水時吸進太多河水。

    墜入深淵的感覺沒有持續(xù)很久，也沒有水嗆進口鼻，云敘白睜開眼睛時，身上甚至沒有一滴水。

    側(cè)頭一看，兔子和神明荊棘好好地待在船上，船頭的人頭鬼變成三盞燈籠，散發(fā)著令人安心的火光。

    水面已經(jīng)恢復如常，天上的紅月也消失了。

    就連水鬼也變成正常人的樣子。

    戲臺上有鑼鼓聲，“小猴子”在上面翻跟斗，一口氣連翻十幾個跟斗，臺下的觀眾紛紛喝彩。

    氣氛一片祥和，仿佛回歸正常了。

    但云敘白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云敘白看向兔子，兔子剛好也看過來。

    兔子對他溫柔地笑了笑：“沒事了，鬼都走了?！?/br>
    神明荊棘手上輕輕打著節(jié)拍，勾唇一笑：“唉，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咯?！?/br>
    不對勁。云敘白心里憋著一口氣，這兩人很不對勁，雖然外貌一樣，但是給他一種“假”的感覺。

    臺上的戲唱完了，觀眾們紛紛劃船離開，兔子說：“我們也走吧，去問一下今晚睡在哪里?！?/br>
    云敘白閉了閉眼睛，再次睜眼，兔子的臉也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兔子拿起船槳，云敘白終于確定她是假的。兔子習慣用鐵索，不會用船槳劃船。

    云敘白在“兔子”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揪住她的臉皮用力一扯！

    一張腐爛的臉闖入眼簾，“兔子”盯著云敘白，幽幽笑道：“小敘啊，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你是假的，”云敘白看向神明荊棘，握住長刀：“你也是假的?！?/br>
    云敘白舉起長刀，那兩個偽裝成隊友的水鬼才露出真面目，跳進水里。

    云敘白感覺神思逐漸清明，眼前的幻境撕裂，他看到兔子面朝下，趴在船上，一只黑溜溜的水鬼坐在她背上，纖長的手指扎進她的后頸。

    水鬼就是用這種辦法，讓他們進入幻象之中。

    神明荊棘的情況好很多，云敘白醒的時候，他也醒了。神明荊棘捂著腦袋，正在低聲痛呼。

    云敘白感覺后頸有些粘膩不舒服，但是他顧不上那么多，第一時間解決了趴在兔子背后的水鬼。

    “兔子，你怎么樣……”云敘白幫兔子翻身，在看到她的臉后，云敘白倒吸一口冷氣！

    兔子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只剩下一張光滑的皮膚！

    云敘白呼吸一滯，第一次感到有些心慌，但是他習慣內(nèi)斂，面色如常。

    是油彩！云敘白想起班主用冥幣買回來的油彩，兔子用過，這可能就是后果。

    [臥槽臥槽！這真的是兔子嗎？恐怖如斯！]

    [整張臉不見了啊，好恐怖，我雞皮疙瘩冒起來了！]

    [是油彩吧？還是出事了，嗚嗚嗚心疼兔子]

    [媽呀，一睜眼隊友沒臉了，敘哥還能保持鎮(zhèn)定，真的很不容易了]

    [還有辦法變回去嗎？不會就這樣了吧？]

    兔子大概是醒了，她緩慢地轉(zhuǎn)動腦袋，靠聲音分辨云敘白的身份：“小敘……我們在哪兒？好黑啊?！?/br>
    不是這里黑，而是她的臉被奪取，看不見東西了。除了視覺，她的其他感官沒有被奪取，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變化，像是直接從喉嚨或者胸腔發(fā)音一般。

    兔子想要摸臉，云敘白攔住她手腕：“別碰。”

    “怎么了？”兔子意識到云敘白可以看到東西，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出事了？”

    云敘白暫時不知道該怎么答復她。

    神明荊棘剛坐起來，就看到兔子的臉，“嘶”了一聲：“她的臉……”

    兔子猜到云敘白為什么不讓自己碰臉了：“沒事，你直說吧，我能接受?！?/br>
    云敘白抿了抿唇：“你的五官不見了，可能和油彩有關(guān)?！?/br>
    兔子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害怕，她的手在抖。

    云敘白說：“我用錦囊。”

    “先等等！”兔子連忙阻止：“機會只有一次，先觀察一下再說。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在哪兒？”

    云敘白往四周看去，幻象早已經(jīng)揭露，真實的場景袒露在他們面前。

    惡臭的水里飄著浮尸，面目猙獰的水鬼趴在廢棄的船上，臺上正在唱戲，唱戲的“人”穿著明黃衣袍，半張臉腐爛猙獰，正是云敘白之前見過的鬼青衣。

    一個行頭一樣，沒有五官的青衣呆滯地站在戲臺邊上，好些個水鬼緩慢地向她靠近。其他玩家也被卷進來了，用了油彩的統(tǒng)統(tǒng)被奪走了臉。

    廟臺還在，但是對面的觀眾席換人了。

    一個軍.閥打扮的年輕男人坐在中間，手里拿著一盞茶。

    他臉上蒙著一層陰氣，看不清樣貌。在他身后，站著幾個低眉垂目的怨靈。

    “小敘？”看不見東西，兔子有些不安，又喊了一聲云敘白的名字。

    看著眼前的荒誕場面，云敘白眼里泛起冷光：“我們在水下，另一個空間?！?/br>
    第209章 兩臺戲（5）

    云敘白已經(jīng)完全清醒, 他拿手帕擦干凈后頸的黑色黏液，冷靜地打量著這個詭異的環(huán)境。

    水面反轉(zhuǎn)后，他們來到這里, 也就是說他們正在水下。

    這里沒有水，但是空氣有種膠狀感，吸進肺里很不順暢, 拂在臉上又覺得粘膩難受。

    沒有風，魚腥與腐尸融合的的腥臭味彌散在空間里, 玩家們不敢大口呼吸。

    驅(qū)走那三個能讓人沉淪幻境中的水鬼后, 再也沒有水鬼過來sao擾。云敘白猜想，是這艘鬼船在發(fā)揮作用。

    兔子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臉, 所過之處, 平滑得古怪。指尖顫抖, 兔子深呼吸好幾下，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隊友：“沒事的?！?/br>
    她看不見，但是能說話也能聽到聲音：“小敘, 我聽到鑼鼓聲了, 這里也在唱戲嗎？”

    云敘白抬眸, 看向戲臺。

    那幾個被奪去臉的玩家被水鬼纏著，退到戲臺邊緣。戲臺中央, 鬼青衣手執(zhí)牡丹扇, 接過鬼高力士手中的酒杯, 模擬喝酒的動作, 完好無損的那半張臉媚態(tài)橫生, 讓人不經(jīng)意間忽略她的鬼身份。

    “戲臺上在演貴妃醉酒, 廟臺的觀眾席上坐著兩個怨靈, 大概有特殊身份，”云敘白盡量把環(huán)境說得詳細：“水上一臺戲，水下一臺戲，這應該是‘兩臺戲’的由來。”

    兔子點點頭。

    暫時沒有危險，云敘白讓人頭鬼待在身邊，用陰氣掩蓋活人氣息，主動靠近附近的鬼船，打聽消息。

    云敘白笑起來，白皙的臉頰上浮起酒窩，他溫聲和水鬼搭話：“大哥，今晚好熱鬧啊?！?/br>
    對面的水鬼對這種親切的笑容毫無抵抗力，以笑容回饋他：“那當然，絕世名伶落霞，落小仙兒為陸六爺獻戲，能不熱鬧嗎？”

    水鬼說著還豎起大拇指，一副沾了光的得意模樣。

    這里的水鬼似乎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云敘白輕聲問道：“臺上演楊貴妃的是落霞？”

    “是啊，這身段這嗓子，真真是讓我們開了眼界啊……”水鬼狐疑地看著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來湊熱鬧？”

    “人多么，我過來做買賣。”云敘白入鄉(xiāng)隨俗，模仿著水鬼的口音：“哪個是陸六爺？”

    “六爺你也不認識？那你可長長眼……”水鬼指向廟臺上，坐在軍.官怨靈旁邊的男人：“六爺是十里八鄉(xiāng)里最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地界兒他說了算?！?/br>
    陸六爺穿著價格不菲的錦衣，手里拿著一根煙斗，煙霧彌散，看不清臉。

    但是從姿態(tài)和位置來看，陸六爺和軍.官是平起平坐的關(guān)系，甚至地位更高一些。

    神明荊棘插了句話：“這個陸六爺坐的位置，和我在水上空間坐的位置一樣啊?！?/br>
    云敘白也發(fā)現(xiàn)了，但是暫時看不出來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水鬼還在說著陸六爺?shù)膭萘褪论E，云敘白打斷他：“坐在陸六爺旁邊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