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這么一想,趙侍新唇角浮上了抹極淺的弧度,這弧度一瞬又平復(fù)了下去,快無痕跡,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趙侍新抬手打開了帛書。 快速的覽過書中內(nèi)容,他便將手上帛書又緩緩合上,捏在手中,放至桌面。 面容瞧著卻比較平靜,似乎并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孫承看他一眼道:“怎么,原來你這是早就知道了嗎?” 趙侍新卻淡道:“并未?!?/br> “那怎么……”孫承狐疑,這人怎么好像一副毫不吃驚,不受影響的樣子。 趙侍新轉(zhuǎn)頭看向屋內(nèi)南窗下的那盆孤盆建蘭,他道:“只是知不知曉真相對我來說如今已沒太大差別了而已?!?/br> 趙侍新想,他其實早就知曉那女人并沒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壞,但……也沒那么好就是了。 這些事,他早就知曉了。 所以如今這個真相對他來說確實已不太重要了。 只是讓他對那個女人當年所做之事又有了個新的了解而已,還有便是,對她所有的那些秘密又多了份好奇而已。 那女人當初所做的那些掩人耳目之事,以及當年突然的暴斃,之后又尸骸不存,十年后又以這樣的身份與身體回來…… 這個女人有太多的秘密和謎團,趙侍新一直以來確實是挺好奇的,但越好奇,越了解……現(xiàn)在突然卻發(fā)現(xiàn),那些事,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現(xiàn)在重要的唯有一件而已—— 只這一件,趙侍新決定,無論如何,不擇手段,不計后果他也要達到的。 孫承聽趙侍新那話再見他此時神色,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微嗤笑一聲的道:“趙侍新,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只是可惜不是小晚,但也慶幸那人不是小晚。” 趙侍新收回視線,又垂首看向帛書,他道:“這事除了沈叔和你,小晚也知道的對嗎?” 孫承沉默一瞬,蹙眉的道:“趙侍新,你別怪小晚,她也只是個愛錯了人的女人而已。” 說著,孫承便轉(zhuǎn)身往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趙侍新,老師早知你不是小晚的良人,所以我會帶小晚離開,我定會帶她離開你的?!?/br> 在孫承已走出房門時,他似乎聽見屋內(nèi)的人輕應(yīng)了他一聲,又似乎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 翌日,午時剛過,未時初刻。 蕭辰意此時來到了趙侍新的書房門外,站在廊下,看著前方打開著的書房門,她微有躊躇。 昨晚趙侍新突然沒頭沒腦的折返回屋,對她說了那句話后便就這么離開了,留下蕭辰意在那里坐了半晌,也沒理出個什么頭緒。 她看不透當時的趙侍新,但趙侍新這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令她看不透了,所以蕭辰意便沒再多加思慮,不管如何,他說不會放過她,字面上的不放過她總還是有的,畢竟他現(xiàn)在不就正軟禁著她,正在實行呢么。 沈瞿晚那里她一時打不開突破口,外間的消息也全然不知,她不知宮里或是朝堂上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卻只知,昨晚,她又做那個夢了,那個應(yīng)該是作為系統(tǒng)給她的提醒及預(yù)示的夢,那個無垠沙場……尸首橫陳,以及血染白階畫面的夢。 蕭辰意知曉離這事真實發(fā)生也既是趙侍新造反逼宮的那天可能已經(jīng)不遠了,所以蕭辰意現(xiàn)在最應(yīng)做的便是想辦法回到秦昭身邊才對。 這一次回去,她定要以趙侍新對她做的某些事來說服秦昭相信她,相信趙侍新未來將會是一個大逆不道的造反逼宮之人才行。 希望一切還能來得及。 希望她能有所改變,若是未來真的因她而改變了,那可能會有的懲罰也便以后再說了吧。 待在那小院里,蕭辰意此時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著趙侍新來隨意擺布,所以她便決定假借以尋找白貓為由到趙侍新的書房里走一遭,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哪怕是一點也好。 任何事只有先做了才能知到底會得個什么樣的結(jié)果。 趙侍新書房外的侍衛(wèi)見她從廊下轉(zhuǎn)來,并未出聲攔阻她,倒是個識趣的。 蕭辰意眼見著白貓的身軀溜進了趙侍新的書房內(nèi),她的身影才緩緩出現(xiàn)在了趙侍新的書房門前。 視線往里看,就見到博古書架旁的桌案前正端坐了個修俊的人影,人影此時微低著頭,一只手肘撐在桌面上,抬手按壓著額角。 似乎是,有些不適? 蕭辰意微有疑惑,但在門外站了會,她便喚了聲白貓的名字,屋內(nèi)那人乍聽見她的聲音似乎是身子一僵,然后便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視線也是一凝,緩緩便將手中毫筆放回了青花筆架之上。 蕭辰意虛偽的朝人打了個招呼,對人道她的貓跑進這屋子里來了,她只是來把它領(lǐng)回去而已。 屋內(nèi)的人看向她,半晌放她進來了。 蕭辰意見小胖現(xiàn)在就蹲身在桌案的桌腿邊,她在心頭夸贊了小胖一番,如此她就能順理成章的走去桌案前了,再瞧能不能不著痕跡的打聽到什么外間的消息了。 結(jié)果在她剛要走至桌案前時,本是貼著桌腿的白貓卻突然的跳上了桌面,站在了臨近蕭辰意位置的桌面邊緣,蕭辰意心下驚喜,但面上卻是不顯,她走至桌邊,抬眸看眼男人,卻見他只是這么看著她近了前來,也沒什么其他反應(yīng)。 等蕭辰意俯身,不著痕跡的掃視向趙侍新的桌面,發(fā)現(xiàn)……除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一套筆墨紙硯之外,趙侍新的桌面上此時可說得上是十分的干凈,只擱著一本封皮古舊的書,還有……好像便是一幅半展開的卷軸。 蕭辰意好像在那卷軸展開的中部位置上面見著了兩個有點熟悉的名字。 李林越…… 劉生…… 而且這兩個名字上都有著兩道墨筆勾畫的顯眼痕跡,形成了一個交叉的形狀。 視線所及其余名字上也大都勾畫了這樣的墨跡。 蕭辰意微狐疑,手將要抱到白貓時,沒想那貓此時卻似乎正看著趙侍新方向,朝他叫喚了兩聲,之后立時就屁顛屁顛的跑到趙侍新的面前給蹲成一團去了。 蕭辰意雖無奈,但想著又可以此為借口多待會兒了,她便又繞過桌案,到了趙侍新的右側(cè)方,然后換了個角度的看那幅卷軸。 這次她又見著了幾個有些熟悉,而且此時還正坐在不同官位上的大人名字,這幾人的名字上也有那兩道交錯的痕跡,但墨跡未干,顯然就是方才才給新添上去的,蕭辰意恍惚覺著自己好像弄明白了什么,她心口突的一跳,趕忙將視線收回。 此時在桌面上,白貓矮胖的身子擦著卷軸一頭微收卷起來的地方跑過,那頭便嘩啦一聲,緩緩展開在了蕭辰意的面前。 蕭辰意的視線自然又落回了那上面,只見與方才所見中部位置展開的卷軸上內(nèi)容差不多,都只是一排排豎向羅列的名字,其上大部分也都有那道交錯的筆跡,但此時所見的許多名字蕭辰意卻都不大認得。 蕭辰意想再看看卷軸的另一頭,便掩飾著隨口問道:“你這是什么?李林越……劉生,這上面好像是某些大人的名字?那這名字上畫這樣的兩筆又是什么意思?” 趙侍新與她看來的目光對上,視線緩緩也落在了卷軸中部的那兩個名字之上,他突然笑了笑道:“看來李侍郎和劉御史果然是你當初看上的人,一眼,你就瞧見這兩人的名字了?!?/br> 她當初看上的人? 蕭辰意回憶半晌才想起當初同這兩人的交集,其實只是她當時為了維持人設(shè)而短時間延續(xù)下來與這二人平日里的接觸而已,因為這兩人可不是她看上的,而是那位真公主看上的啊…… 趙侍新看她似乎在回憶什么,他眼微瞇,面色沉了些,又道:“那兩人說你后來對他們冷淡得很,不知當時——可當真是這樣的?” 蕭辰意未應(yīng),趙侍新已又盯著她輕描淡寫的道:“不過我卻是不怎么信的。” 他不怎么信?那趙侍新這意思,就是以為這兩人同她是好得很了……?! 她當初為了后來能不再與這些人周旋,確實是對他們就越來越冷淡了,不過畢竟因為那位真公主總是單獨的在一間房內(nèi)與二人單獨見面,所以蕭辰意一開始便也就只能如此效仿,但她那時大部分時間,卻只是讓二人在屋里坐著喝喝茶而已。 這兩人現(xiàn)如今都已被趙侍新給處置了,趙侍新方才又那樣問,那這二人當真是僅因當年同她走得近了些便就被這人給一并的記上了,然后便將他們給處置了的? 這么一想,蕭辰意忍不住便要發(fā)怒,她道:“所以趙大人這是因他們當年與本宮走得近了才這么殺了他們的?” 而且還斬草除根,不留后患。 趙侍新抿唇,“你是不是想多了。” 但之后他卻又緩緩來一句,“倒也不全是,那兩人不太聽話而已,不太聽話的人你覺得我該怎么辦?” 這意思看來就是還有朝堂上的原因了。 既然都敞開來談了,蕭辰意又一直惦記著卷軸另一頭都有哪些人的名字,她便不再掩飾,而是微傾身,看著還未完全展開的卷軸另一頭,準備親手隨意的展開來看看,便一邊伸手的一邊道:“那這頭有哪些人的名字,本宮還挺好奇的……” 想到另一頭讓她見著了,趙侍新都不太在意,本以為這頭應(yīng)也是沒問題的,但沒想在蕭辰意的手即將觸碰到卷軸要將它給展開時,一只手卻突然從她的斜刺里伸了出來,有力的按壓在了卷起的軸面上,那人在她身后道:“你不是來抓貓的?” 蕭辰意見人一副非禮勿碰突然又不讓她瞧的樣子,她一時就更忍不住好奇了,但無奈此時卻又只能作罷。 視線這才又落回白貓身上,只是蕭辰意突然發(fā)現(xiàn)這貓不知何時,竟就已跑到趙侍新的左手方前一點去了,她此時再轉(zhuǎn)到那邊去未免麻煩,蕭辰意便看看白貓,再看看趙侍新跟他打著商量的道:“你可不可以搭手一把?” 趙侍新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左手按搭在桌面上,卻徑直的往后慵懶一靠,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讓她自個兒解決。 蕭辰意不著痕跡的瞪人一眼,估摸了下距離,她也不需移步過去太多,不過是要微微傾身而已,便喚著小胖,讓它待在那兒別動,她這就過去抱它。 蕭辰意腰際挨著桌沿,緩緩俯身,朝小胖彎腰的伸出了手去。 就差一點點了,只差一點點了,蕭辰意就要碰著小胖的身軀之際,沒想這混蛋貓瞧著她低低叫了兩聲,卻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它時,扭著屁股的又挪遠了一點去,還朝她悠閑的甩了甩尾巴。 蕭辰意簡直是立時就忍不住想將這調(diào)皮搗蛋的貓給抓回來揍。 此時騎虎難下,蕭辰意便只得又朝左側(cè)方微微移步,腰身俯下的弧度也愈大,趙侍新的左手還虛虛的搭在桌沿上,蕭辰意此時全神貫注正準備將貓給抓回來,身子軟軟挨了上去也無知無覺,但趙侍新盯著面前女人的視線卻逐漸的變了味,而且他的視線也已從女人面上轉(zhuǎn)移到了女人此時因伏著身子而展開在他眼前,顯得尤為玲瓏有致的曲線上。 視線就這么久久的,久久的落在上面。 趙侍新的左手食指在桌面上不著痕跡的輕敲了敲,幾乎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蕭辰意總算是夠著了白貓,正控制不住高興之際,身側(cè)卻突然湊近來了一個帶著極強熟悉氣息的身軀,然后一個低沉的聲音便湊到了她耳邊,熱氣拂在耳廓,就聽人低沉道一句,“蕭辰意,你此時是不是——在故意的勾引我?” 耳邊吐著話,蕭辰意察覺到自己肩頭陡然也伸來了一只手包裹住了她圓潤的肩胛,掌心也幾乎炙膚。 蕭辰意剛反駁一句“誰勾引你了”,沒料那手卻突然使勁,一把就將她給摟了過去,蕭辰意的另一側(cè)肩頭重重的撞上了身前男人的胸口,而男人本是掌在她肩上的手此時也已自然的攬在了她腰間。 蕭辰意微微驚怒,條件反射的抬頭,額上卻滑過了一抹溫軟的觸感,不經(jīng)意間,兩人似乎俱是一愣。 到手的白貓已然“識趣”的跑掉,蕭辰意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處境,她忽略掉心頭方才一閃而逝的那絲莫名的異樣,開始一邊掙拒,一邊道:“趙侍新,你這人,你快放開手,誰勾引你了,別這么大臉……” 趙侍新一手摟著人,垂眸不語,須臾兩手都摟在了身前女人的腰間,將女人就著這姿勢的給往上提了提,然后他便單手把人推拒的雙手給抓住按在了他胸膛上,唇湊到人耳邊,鼻間嗅著女人身上因掙動而愈加幽幽散發(fā)的香氣。 這么挨著人,趙侍新喉結(jié)不自覺的滾了滾。 但此時方才隱隱作亂的頭疾卻又去而復(fù)返,額角突的又開始抽跳,趙侍新眉宇間緩緩的輕擰了起來。 他終于放開了人。 蕭辰意察覺到身后懷抱一松,便趕緊跳下了地,但沒料身后那身軀竟也跟著起了身,在蕭辰意抬腳就要逃時,那身軀便更先一步的貼上來,一手將她攬了回去,手臂橫在她身前,蕭辰意正待發(fā)怒時,那手又放開了她,然后卻從后毫無預(yù)警的一把將她給打橫抱了起來。 這下蕭辰意就只剩驚呼了,她雙手揪住趙侍新的衣襟,瞪大著眼道:“趙侍新……你突然又想干什么?” “你快放我下來……!” 趙侍新額角又跳了跳,他抱著人直接往書房內(nèi)的暖閣而去,然后微皺眉道:“別吵,陪我睡會兒?!?/br> 蕭辰意聽了這話哪還能冷靜,陪他睡會兒?這混蛋,現(xiàn)在還是大白天的呢。 然而無論蕭辰意怎么抗拒最后卻還是被人給放在了暖閣內(nèi)的臥榻之上。 然后那人也自然的上了塌,身體從后貼近將蕭辰意給摟抱在了身前。 蕭辰意還想掙動,卻發(fā)現(xiàn)身后男人的身軀好似越來越不對勁,貼近她脊背的身體越來越guntang,果不其然,耳后很快就有個喑啞的嗓音傳來,低沉中似乎帶著點撩人的禁欲,那人熱唇貼著她耳垂危險的道:“不是讓你別動,不然,要不我就考慮做點其他什么事好了?!?/br> 蕭辰意察覺到危險,身子立時就一僵,她道:“趙侍新……你……你……” 結(jié)果“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能再說什么,只能氣得把臉都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