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又低低喚了一聲,“阿姐……”但這次的聲音卻有些沙啞,抑制。 “你不可以再離開我了,秦昭不允許……” 他的手不自主又往下移了半寸,卻突然如觸電般收了回來,耳尖的紅似乎更甚,指尖guntang,緩緩又落在了錦被的邊緣,將被子往上妥善的為床上人蓋好。 緊閉的殿門外,羅海公公瞧著越來越沉的月色,他又看了眼殿門方向,漸漸的有些急了,拂塵在手臂彎里,換過來又換過去。 腦子里不時想著,他的這位好主子耶,今日怎的比以往進去的時間還要長上許多,這……他這位主子今晚可千萬別沖動啊…… 不然,這事可怎生是好…… ※※※※※※※※※※※※※※※※※※※※ 第73章 月色迷蒙。 景粹宮正殿外,羅老公公獨自在門外徘徊,不知一來二去的踱步了多少個來回,拂塵在臂彎里左右換了多少次,終于聽見殿門輕啟的聲音,有人的身影迎著泠泠月光踏了出來。 羅海面上一喜,趕緊迎了上去,恭敬道:“陛下?!?/br> 蕭秦昭睨羅海一眼,有意思的道:“怎么這樣一副表情,你莫不是在擔(dān)心著什么?” 羅海一瞬斂目肅容很快卻又換上了平日的笑臉道:“哪有的事,只是這夜深了,奴婢想著陛下最近國事cao勞,早些休息才有益圣體的康健才是?!?/br> 蕭秦昭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羅海一眼,“羅海,你以為你那點心思,朕還看不明白?” 說著,抬頭看眼空中月色,蕭秦昭又輕笑道:“……不過你也不必?fù)?dān)心,朕自有分寸的,凡事都不可cao之過急,不管是想做什么事,亦或是,想要什么人……朕都知道的……” 羅海聽他似乎意有所指,怔然一瞬,這才跟上了前方已往殿外而去的背影。 ----------- 出湮京城向南三十里路,一條寬闊上行的官道旁,此時,在右側(cè)方的一塊大石頭上,正靠坐著一位身著淺藍衣衫,身上裝飾樸素的年輕公子,公子面容清美,一側(cè)手臂上還挎著個包袱。 公子不時轉(zhuǎn)頭看眼空寂無人的四周,偶爾又垂首看看自己手心里此時正捧著的什么東西,一時長吁短嘆的。 “可惜啊,還真是可惜了……” 蕭辰意坐在大石上,看著手心里因昨日路遇大雨,一時沒地方躲避,浸多了水便會腐壞掉而現(xiàn)在便已破爛不堪的易.容面具……惋惜不已。 不過想到自己無論如何還是成功的混出了城,蕭辰意嘴角就抿起了笑容,將破爛的面具收在懷里,仰頭往后的躺倒在了面層還比較平滑的大石上。 瞳孔倒映著蔚藍的天空,蕭辰意嘴角那點自得的笑漸漸又撫平了下去。 眉心浮上絲隱憂,蕭辰意此時心里念著,宮里那位正帶著易.容面具裝扮成她的宮女可千萬別,這么快就被秦昭給發(fā)現(xiàn)了呀…… 可一定要按照她說的做啊。 想到此次她同華春二人無聲無息的出了京城,蕭辰意無不感謝離開前送了她四張易.容面具的謝玉京。 多虧有他相贈,以及他說的法子,蕭辰意才能捏出四張可用的易.容面具,得以成功的從秦昭和趙侍新兩人眼皮子底的監(jiān)視下溜出城去,自由的到了此處。 誰也想不到她能這樣偷天換日的成功出京吧。 只是……華春這丫頭去荒野地里應(yīng)個急怎么就這么長時間的? 蕭辰意百無聊賴的又坐起了身,伸長了脖子的往周遭望去。 漸漸她卻聽見了某種有些嘈雜的聲音從山坡下遙遙傳來,凝神細聽,似乎是車馬行進的聲音。 離得越近,越能清楚的聽見馬車上掛著的鸞鈴叮鈴鈴作響的清靈樂聲。 蕭辰意引頸眺望,只見一隊人馬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打頭的是幾位身著干練赭色勁裝騎著高頭大馬,并且還身帶佩刀的男人。 男人神色似乎是訓(xùn)練有素的冰冷,而在幾個男人身后,則是一輛青蓬華蓋的駟轅馬車,繡著纏枝紋的暗綢車圍,低調(diào)而華貴。 愈近了前來,蕭辰意才發(fā)現(xiàn)原來馬車是被那群穿赭色勁衣的侍從給拱衛(wèi)在中心的。 蕭辰意有些咋舌,也不知這又是哪位有身份的貴人,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截道上,竟還擺這樣大的排場。 轉(zhuǎn)眸看眼斜對面一塊幾近兩米高的簡易木牌,看見上方與先前入此道時瞧見的一相同路標(biāo),路標(biāo)上那四個大字——“夙陽大道”,蕭辰意微微滿意,她此行去東南方向的漳州,荀老師所說的那梅林莊的路程已過了三分之一了。 蕭辰意側(cè)身百無聊賴的瞧著下方很快就要從她身旁經(jīng)過的人馬,看著看著,沒想那車卻突然的停了下來,打頭的幾位侍從也拉動韁繩,扯過馬頭,讓馬兒停止了前行。 眾人視線似乎在梭巡著四周,面容突然的緊繃。 蕭辰意微狐疑,很快卻覺著有些冷,似有冷冽的風(fēng)不知從何處吹來,蕭辰意打了個寒顫。 而在下方馬車旁的一行人自然也有同樣的感受,只是常年習(xí)武刀口舔血的他們才知,這突然而來的寒意,可不是什么大自然的冷風(fēng),而是—— 殺氣……! 而且還是濃重的殺氣。 此行護衛(wèi)在內(nèi)側(cè)的長業(yè)眉峰突然一凜,眸中劃過一絲暗芒,他湊到馬車旁,對車內(nèi)的人低聲有些意味的道:“大人——” 車內(nèi)人聲音平穩(wěn),了然的道:“嗯,來了是嗎?!?/br> 長業(yè)全力注意著周遭越來越逼人的殺氣,剛道完“大人請暫且安坐于車內(nèi)?!本鸵姴恢獜暮翁幫蝗槐闫瓶斩鴣砹耸畮字淮钟驳拈L矛,直取馬車的方向! 但所幸在長矛觸到馬車前,都被環(huán)繞在車旁的人給劈刀斬下了。 之后又是連續(xù)的長矛攻擊,在眾人還在應(yīng)付長矛之際,四周很快冒出了一群人數(shù)眾多的黑衣人,皆蒙著面,手上握著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蕭辰意眼見兩方人馬廝殺了起來,完全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廝殺,一刀封喉,冷血無情的那種。 赭衣侍衛(wèi)已死傷了好幾個,蕭辰意在上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此時正倒霉遭遇著什么,她趕緊俯身蹲到了大石塊背后,以矮小的灌木叢盡力掩飾住自己的身形,雙手緊捂住嘴,驚恐的睜大雙眼看著下方。 手心里很快便浸出了冷汗,胸腔內(nèi),心臟一次次清晰的緊縮跳動,是一種自然而生的名為恐懼的情緒。 蕭辰意在一旁看著簡直是心急如焚,她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形勢,想清楚她現(xiàn)在到底該如何行動,才能不殃及池魚的順利脫身。 大略估計了一番自己此時所處的石塊位置與下方殺人現(xiàn)場的距離,蕭辰意無不沮喪的發(fā)現(xiàn),實在是……有些太近了…… 此時那群殺手應(yīng)該是顧不上她,所以才會沒注意到她,但若是等他們將他們的目標(biāo)對象給解決了,到時肯定就會發(fā)現(xiàn)她了,而且蕭辰意見下方情形,此時已是殺手占了上風(fēng),那馬車一方的人馬若是不想想其他法子或是奔逃,就這么硬碰硬的話,最終定會被那群殺手給完全的解決在這里,等他們被解決了,到時候,那群殺手要解決的可能就是她蕭辰意了…… 但蕭辰意突然又一想,這群殺手個個的都蒙面蒙的這么嚴(yán)實,也不知誰是誰的,她一個純過路的,對這些人又沒有絲毫的威脅,他們干嘛要費力氣來殺自己呢,想歸想,但蕭辰意權(quán)衡一番,還是決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于是她便輕手輕腳的貓著腰,繞過石頭一側(cè),準(zhǔn)備悄無聲息的跑路。 蕭辰意身前阻擋身影的石塊很大,側(cè)向放著,而她此時便已快走至石塊的最前方了,只要繞到了前方,她就更能以石塊和灌木從來做為遮掩,而不著痕跡的逃離現(xiàn)下這危險的地方。 沒料蕭辰意背著身,卻突然敏銳的察覺到身后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拋了過來,重物落下,震得蕭辰意腳下四周的土地似乎都跟著顫了一顫,蕭辰意條件反射的便轉(zhuǎn)身看去,卻就見腳下躺著一具還帶著些許體溫的男人身體。 男人腹部被劃了很長的一條口子,脖子上也有一道劍痕,雖被男人一只手捂著,卻還是正撲哧的往外噴濺著鮮血,男人的目光似乎是注視到了蕭辰意,他抬起了一只手,在彌留之際,似是想求救,但很快卻身子抽搐幾下,口中嗆出一口血,就放下了手,眼珠大睜著的死去了。 蕭辰意在看見男人的第一眼時就控制不住本能的叫出了聲,聲音雖壓低了,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聲卻還是尤為的刺耳,尤其是對于馬車上某位正挑開車簾,準(zhǔn)備走下馬車的男人來說。 男人手扶著車廂門框,視線微瞇,立時就往前方的發(fā)聲處看去,而此時蕭辰意也已微直起了身子,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視線驚懼的也看向了下方混亂的人馬。 下方不少人都朝她看了過來,不管是蒙著面的還是沒蒙的,只是很快那些人就收回了目光,沒心思再關(guān)注她,只除了一人之外。 被注視著,蕭辰意似乎也是身有所感,她視線落在了馬車上那位正扶著門框的白衣男子身上,等瞧清人臉的當(dāng)時,蕭辰意就禁不住更睜大了眼,緊捂住嘴的手也不自主松了些開來。 怎么會……怎么會是……?!趙侍新?! 馬車上自見著女人之后,就保持著一個姿勢的男人,在看見女人的第一眼,似乎也微怔愣了一瞬,但視線很快卻就落在了女人左肩上正挎著的包袱上,再打量她一身裝束,男人目光深沉,不知為何,突然就身子一震,手緊捏著車框,用力到幾乎骨節(jié)發(fā)白。 長業(yè)看眼周遭越來越不利的形勢,他有些著急又疑惑的對著車門前的人道:“大人?” 長業(yè)的視線不由也隨著大人的視線看去,見到前方正驚慌失色的某個女人,長業(yè)也是驚愣在了原地,喃喃的道:“大人……這……怎么會是長公主殿下……” 趙侍新冰冷的收回視線,一言不發(fā)的下了馬車,還幸存著的侍衛(wèi)便立即將趙侍新給團團的圍在了中心,但眾人卻還是只能一步步的被下方的殺手逼的往前方而去。 趙侍新被人群拱衛(wèi)著,但他的視線此時卻一直牢牢的鎖在前方女人的身上,而蕭辰意現(xiàn)在卻根本是一團亂,她還有些陷在突然見到趙侍新的驚詫之中,她明明研究過趙侍新此行去建洲的路線的,她記得趙侍新該是前日就會經(jīng)過此處的,所以她才會今日這么放心大膽的走上這條路。 可是現(xiàn)在,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碰見趙侍新的……?! 蕭辰意搞不清楚,但很快也沒時間讓她去搞清楚了,因為又有兩人拼殺著到了蕭辰意的跟前,蕭辰意看著拼殺的二人連連后退,面上驚懼更甚。 趙侍新看著人,終是面色青黑的咬了咬牙根,對長業(yè)吩咐道,“你去把人帶過來?!?/br> 長業(yè)怔愣一瞬,見大人目之所向,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立時領(lǐng)命的道:“遵命,大人。” 蕭辰意在后退之際,被追殺的侍衛(wèi)已被殺手給砍了頭,那黑巾面紗上沾染了新鮮血色的殺手,盯了一眼蕭辰意,蕭辰意被他那一眼給看得毛骨悚然,幾乎腿軟的不能后退,但那殺手卻只是看了她這一眼,便抽刀轉(zhuǎn)身,似乎是……并不準(zhǔn)備殺她。 蕭辰意剛松了口氣,卻就見殺手跟前突然飛身掠來了一人,有些熟悉的面孔,武力值極高,一劍徑直朝殺手扔了過去,殺手雖躲開了,但卻被男人突然近身,沒幾招就被抹了脖子。 那侍衛(wèi)解決掉人之后很快就趕到了蕭辰意面前,對她抱拳行了一禮,然后道一句,“長公主殿下,得罪了。”便單手圈住了她腰,將她飛身帶到了下方人群中央的一個男人面前。 一個此時只是盯著她,卻什么話也不說,但蕭辰意無端卻總能感覺到似乎全身都在散發(fā)著某種暴戾氣息的男人。 蕭辰意看著突然近在咫尺的人,她終于頂不住面前人此時無聲的壓迫氣息道:“趙……趙侍新,你怎么會在這里的……?你不是前日便該走過這條路了嗎?而且這群人要殺的人竟是你?” 趙侍新視線又落在她肩上此時還牢牢護著的包袱上,他扯嘴角冰涼一笑:“原來你這是算好了在我離開時,才跑到哪里去是嗎?” 蕭辰意確實是竭力的想避開了他,所以她便一時語塞的說不出話來。 趙侍新見她那樣,終于忍不住滿腔即將迸裂的怒氣,上前一步,緊捏住了蕭辰意的一側(cè)手腕,目光近乎兇狠的道:“蕭辰意,你這次又想這么無聲無息的跑去哪?嗯?” 蕭辰意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趙侍新,他此時毫不掩飾并且毫無顧忌的發(fā)著怒,而且沉郁的眉間似乎讓人突然的能感覺到某種壓抑的情緒一般。 蕭辰意心下一跳,很快卻只覺趙侍新這人莫不是誤會了什么?他難道以為她這是想在他不在的時候跑路了?他就這么的容忍不了未來折磨不了她……? 她便想開口道:“我……” 長業(yè)此時卻不得不上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道,“大人,長公主殿下……還請二位先在我等的護送下離開此處……!” 趙侍新捏住蕭辰意手腕的手收緊再緩慢的松開,蕭辰意只覺趙侍新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了方才的情緒,他已回復(fù)了往日的冷靜狀態(tài),看眼前方正與殺手拼殺的侍從,沒看蕭辰意的道:“走?!?/br> 然后蕭辰意的手便被人給一把拉住了,在余留侍衛(wèi)的護衛(wèi)下,眾人快速的往山頭的方向奔去。 在轉(zhuǎn)身離開之際,長業(yè)不經(jīng)意的看了眼左側(cè)密林里的某處,他似乎輕點了點頭,然后也毫不遲疑的掉頭往山頭的方向飛奔而去。 蕭辰意被人強硬的拉著奔逃,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有些沒好氣的掙動著手腕道:“唉……趙侍新,他們要殺的人是你!我為什么要跟著你一起逃命?。?!” 趙侍新回頭看她一眼,手握的越發(fā)緊,他冷道:“你以為你還能躲得掉?” 蕭辰意回頭看眼與后方殺手此時越拉越遠的距離,她想帶著她不是只會更增加負(fù)擔(dān),而且她本也就不用跟著逃命的,便依然掙動道:“趙侍新,你,你放手!那人剛剛不都沒想殺我的,現(xiàn)在這個距離,我覺得我可以自行……” 蕭辰意話未說完,趙侍新已將她給一把拉到了他面前,微微笑著,語氣卻極徹骨:“你讓我放手?” 似乎帶著抹殘忍的糾纏,他又接著道“蕭辰意,要死,我們也得一起死——” 蕭辰意:……?! 誰要跟他一起死啊……?! 蕭辰意被迫逃跑間,余光不經(jīng)意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在他們一行人側(cè)方幾十米遠處的密林之中,蕭辰意微露驚喜,她看見華春那傻丫頭了! 只是現(xiàn)在她被迫跟著逃命,自沒必要將華春給拉進來,蕭辰意便努力的向華春使了個眼色,讓她小心的保護好自己就行,不要跟來,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