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將床單都挪動出了淺淺的印子。

    像是睡不著。

    神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忽然看見那被子里頭探出一雙瑩白的腳——小信徒赤著雙足，只穿著夜間寬松的黑色睡衣，頭發(fā)也不曾扎，就這樣下了地。深秋時節(jié)，教堂里雕花的地磚沁著冷意，他的腳踩上去，便蜷縮了下雙肩，微微一哆嗦。

    神看向了地磚。不過兩秒后，地面熱起來了。

    神父詫異地在地上踩了踩，察覺到恰到好處的溫度后，便徑直向著內(nèi)室之外小步跑去。他纖細的手臂悄悄拉開門，如同一道不引人注目的影子，悄無聲息溜出了內(nèi)室。

    這樣子，倒像是去見一個人。

    神忽然有些不舒坦，緊緊盯著他，看他是準備做什么。

    穿過走廊，繞過懺悔室，神父終于到達了他這一趟夜間旅途的目的地。寬大的教堂內(nèi)一個人也沒，與白天時熱鬧的景象全然不同，特里斯神父松松垂著金發(fā)，就站在大教堂正中間，定定地看了那巨大的神像一會兒。

    他輕聲嘆了一口氣。緊接著邁動步子，緩緩拾階而上。

    圣水冰涼，他專注地洗過了手，這才向著神像靠去。

    他靠在了高大的神像的腿旁。

    神也感覺到了溫度。那溫?zé)岬臍庀⒕o貼著他，熟悉的信息素的芬芳聞起來比之前更加甜美。小信徒把一雙赤足垂在臺階下，依戀地用纖細的手臂抱住他的腿，低聲喊：“父神……”

    神的心驟然一揪。

    神父垂著眼。他的臉色被這時的夜多少凍得有些蒼白，倒像是要在雕像之上汲取溫暖。

    神聽見來自信徒的低語。在這樣的深夜中，那聲音更像是來自于他心底掩藏著的惡魔。

    “我一直都在想您?！彼氁粺o二的孩子喃喃道，如同犯下了天大的過錯，“我如此卑賤，本不該奢求于您一直寵愛于我。但，我的主，我要向您懺悔，我受了莉莉絲的蠱惑……我只想夜夜躺在您的臂彎中安眠，想您抱我——我、我是多么的不知廉恥！我如何配當受您眷顧的孩子？”

    神怔怔地聽著，又震驚又詫異。這么多年來，教堂的戒律清規(guī)將他獨一無二的孩子鎖的太死了，以至于當神只想著將小信徒永遠留于神殿之上時，他的孩子卻在為了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躁動與所經(jīng)受的教育而苦苦爭斗。神知曉其中是什么滋味。在決定接受來自大教堂的獻祭之時，他也曾經(jīng)那樣爭斗過。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小信徒與他，是一樣的。

    他幾乎要用雕像的手去撫摸身側(cè)的信徒。

    神父的目光忽然間雪亮。

    “所以，我已經(jīng)將它帶來，”他從自己睡袍的內(nèi)側(cè)，摸出一把鋒利的餐刀，“我把自己作為您的祭品，請將我當成您向惡魔所下的戰(zhàn)書——一個不再圣潔的神父，請允許我把自己親手結(jié)束在您的雕像旁！”

    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餐刀。就在這一瞬，教堂的風(fēng)忽然揚了起來，深紅的帷布全都被吹得颯颯飛揚。明亮的月光從窗外遙遙傾瀉進來，也格外垂愛于他，都集中于他一人身上。

    有一只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特里斯神父怔怔地回頭，看見了一雙淡金色的眼睛。他手里的餐刀掉落在了地上，猶且不敢相信。

    “……父神？”

    餐刀轉(zhuǎn)瞬彌散成了細碎的光點，神連一眼也不想再看見了。他也裹著一身沉沉的黑袍，將自己的信徒放置在了自己的神像旁。

    “我何曾允許過你這么做？”

    小神父不可置信，嘴唇也微微顫抖。

    “您……您下了界？”

    神說：“來見你?！?/br>
    特里斯神父密密的金色眼睫垂下來。

    “可這樣有違教義，您也不能成為莉莉絲的信徒——”

    神舉起了他的手臂，淡淡道：“我便是教義。”

    “您——”

    “叫我二哥。”

    被他的眼睛注視著，信徒最終還是讓了步，手纏繞上對方的脖子，低低地叫了一句二哥。

    他被他的神放倒在了圣桌上。

    若是白日，這里會被無數(shù)人的目光注視著。而折腰的深夜中，卻只有高大的神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們，望著他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