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腰，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臉頰，力度有些曖昧。

    “早點(diǎn)休息。等我下周回了家，再抽時(shí)間陪你好嗎？”

    他身上的幽淺香味包圍她，縹緲?biāo)茻?，被他抽身離開的動(dòng)作攪起來，翻騰在半空里。

    沈太太腦子宕機(jī)，臉紅得要死，當(dāng)然只能點(diǎn)頭說好。

    “哦對了，以后別再半夜跑來這里找我?！?/br>
    她迷蒙地半張著嘴。

    “為什么？”

    “因?yàn)槲也幌矚g。”

    “”

    憑良心講，遠(yuǎn)在彼岸的蘇敬也是個(gè)百口莫辯的苦主。

    從少年到成年，每次有什么不妙的事情發(fā)生，替兄背鍋的人永遠(yuǎn)是他。醉酒，夜不歸宿，亦或是械斗，但凡遇到折損形象的事情，那人都輕輕松松隨手一指。

    嗯，是阿敬干的好事。

    大哥必須是當(dāng)仁不讓的正面人物。光明和黑暗各占一邊，蘇敬存活于沈氏的意義，只為襯托出沈伽唯的格調(diào)。

    反正蘇某人風(fēng)評本來就很夠嗆，不缺這多出來的一盆臟水。

    風(fēng)度翩雅的沈先生坦蕩蕩的，眼神不帶絲毫躲閃。即便他張口就扯謊，他的妻子唯有選擇信任。她被他禮貌地請出去，然后默默期待著，下一回他會更加知情識趣些。

    誠然，世面上關(guān)于沈伽唯的卑劣傳言層出不窮，但他挺小心，從未被人抓到過真憑實(shí)據(jù)。

    她既嫁了他，便不會站錯(cuò)隊(duì)。

    她也不喜歡姓姜名然的狐媚女畫家?？墒倾曋@石湯匙出生的沈伽唯清平傲氣，好東西見多了，他哪能看得上這等寄人籬下的低賤貨色。

    論身材，她碧姜然豐滿。論家世，她碧姜然雄厚。

    更何況如今誰都知道，白無常似的四眼二少爺正在熱烈追求姜小姐。

    她出去教畫，有他接送。她參與的展覽，他以重金包圓全場，一副只怕別人不曉得的高調(diào)姿態(tài)。

    二少爺?shù)拿嫦嗲浦缓孟嗯c，在女人方面卻有點(diǎn)兒耿。他和姜然的葷素搭配，獲得了《什么馬配什么鞍》的中肯評價(jià)。

    沈太太對此持有相似看法。

    像蘇敬那樣的庶出雜種，婚姻大事當(dāng)然不能跟賢德的大哥相提并論了。他要讓一個(gè)懷才不遇的藝術(shù)家當(dāng)正妻，純粹是他自己造的孽。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沈太太決意與枕邊人并肩而行，和他一起面對流言蜚語。

    她如此識大休，竟不知文雅的沈伽唯關(guān)上門后，都在想著什么背德之事。

    羊皮披久了，他也會有一種錯(cuò)覺。

    沈伽唯覺著自己碧蘇敬高貴多了。盡管他們可以同時(shí)涉在姜然臉上，但他們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是同一款的。

    他和姓蘇的豈能是一丘之貉。他不舍得真的下手扇她，他只想生吞活剝了她。

    小然那么好，那么美，她應(yīng)該是他一人專屬的囚徒和圣女。

    她要愛他。

    因?yàn)槿绻懜艺f一個(gè)不字，他就會死。

    他就會死。

    在地窖里沉淪的沈伽唯忽而劇烈顫抖起來，他一雙手深深掐進(jìn)了姜然的皮膚。就是這副賤到死的溫香妙玉，無能墮落如他，這輩子注定要栽在她手里。

    置身于那萬分之一秒的爆裂中，沈伽唯紅了眼眶。他驟然痙攣的身休無助地敷住她，似巍峨城墻轟然倒塌。

    姜然想，他可能只在這個(gè)瞬間才會真正歸降于她。

    她痛得睜大了空茫的貓眼，他噴薄而出之際，她聽到心房炸裂的聲音。姜然揚(yáng)起臉望向天花板上銹跡斑斑的吊燈，尖銳高頻的耳鳴聲，蓋過了世間一切聲響。

    她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那只傷痕累累的手沿著他的肩頸落下來，重重地摔上了墻壁。

    沈伽唯抱緊她，他在對她乞憐，他無可救藥的狂語全數(shù)沒入虛無之境。

    那是咒怨，那一定不是幸福。

    姜然腦中暈開了翻滾的烏云，她眼前一黑，如同落葉凋零般昏死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