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害我失戀要你賠(愛的三部曲之三)、遲鈍女友:溫柔解決你、總裁的溫柔情婦、穿成七零嬌軟女主的極品親戚、渣男請繞道、論男神經(jīng)病的愛情可能性、從零開始當國王、生化假面、[綜漫]全世界都怕我抹消靈基、月歡
那時候她明明是恨極了謝昭的,可是他死后,她的心卻疼的像被剜去了一塊。 謝昭入葬的那一天,她眼看著那些人把他的棺木抬起,從謝家的大門出去,她追著他們跑了一路,在門口?的時候被絆倒,她聽見謝老?夫人站在她身后道:“夠了,宋靜姝,你?夠了。” 不?知不?覺眼眶又紅了起來?,靜姝回過神?來?,聽見幾個丫鬟正扶著一位哭暈過去的女子喊道:“姨奶奶、姨奶奶……” 這?是宋老?爺子的妾侍,十八歲被宋老?太太買進門。 如今一晃,竟也過了快二十年了,然而三十多歲,對一個女人來?說還不?算暮年,她今后的又要怎么過呢? 這?個時代對于女人太過苛刻,而她卻依舊是幸運的那一個,生于官宦世家。 若是好好經(jīng)營,又未嘗不?能擁有一個圓滿的人生呢。 只可惜前?世的她,終是因愚蠢葬送了一切。 “你?們幾個扶姨奶奶回房休息。”靜姝打發(fā)了丫鬟把人送走?,四下里環(huán)顧了一圈,幾日下來?,早有些人扛不?住了,如今靈堂中侯著的,也不?過就還剩幾個奴仆。 二老?爺宋廷瑄和三老?爺宋廷玠忙著外頭?的事情,自然是很少進來?的。 饒是如此,宋廷瑄這?兩日也推說身子不?適,好多待人接物的事情竟都交由了宋景坤處理。 誰知這?看似木訥的兒?子,做起事情竟也井井有條,倒是讓宋廷瑄有些出乎意料。 靜姝卻不?覺得奇怪,雖然宋景坤在她跟前?沒露出過什?么馬腳來?。 但她心里已經(jīng)有幾分篤定,宋景坤應(yīng)該不?像是他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愚鈍。 外院的嗩吶聲又響了起來?,門外又來?了吊唁的人,比起前?幾日絡(luò)繹不?絕,這?兩日來?吊唁的人已經(jīng)少了很多,靜姝便?強打著精神?起來?。 她在浦團上?坐得有些久了,小腿微微發(fā)漲,靜姝彎腰輕輕的垂了兩下,抬起頭?的時候,便?瞧見謝昭從垂花門外進來?。 這?靈堂左右的隔扇都下了,正對著垂花門,謝昭才一進門,便?瞧見了那扶著墻壁從蒲團上?勉強站起來?的人。 身影單薄瘦小,他甚至看不?清她的五官容貌,但心卻跟著這?一幕緊了緊。 按上?輩子的劇情,宋老?爺子應(yīng)當是還有幾年陽壽的。 但那時候宋家式微,宋老?爺子又卷入了朝廷紛爭,死的時候甚是凄涼。 如今這?樣去了,晚節(jié)得保,對于宋老?爺子來?說,興許也算是一種解脫。 謝昭的思?緒還沒拉回來?,靜姝已經(jīng)迎到?了廡廊下。 她穿著一身縞素,長發(fā)挽成了一雙垂髻,兩邊都簪著白花,只是比那花更蒼白的,是她的臉色。 “先生……”靜姝見謝昭上?了臺階,只微微福了福身子,前?幾日早有謝家的管事來?過一回了,以謝家同她家的關(guān)系,就算謝昭不?親自來?,也算不?上?失禮,但謝昭畢竟還是過來?了。 謝昭朝靜姝點了點頭?,視線從她的裙擺上?稍稍掃過,靜姝的腿腳還有些發(fā)麻,走?路便?有些僵硬。 但她仍舊跟在謝昭的身側(cè),把丫鬟遞過來?的香呈給謝昭。 謝昭便?接了那一柱香,三拜之后恭恭敬敬的遞給身旁的小廝,插入靈位前?的狻猊香爐里。 靜姝站在一旁鞠躬回禮,這?樣的事情做的多了,連臉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謝昭仍是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要說什?么,這?幾日就連朝廷都有所震動,皇室一下子多了一位皇子,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情。 “茶好了,請謝先生去偏廳小坐一會兒??!毕乳_口?說話的是靜姝,這?一處靈堂寬敞,左右邊隔出來?做了偏廳,供前?來?吊唁的親友休憩。 謝昭點了點頭?,跟著丫鬟往偏廳去,他走?了兩步卻回過頭?來?,看著正要下跪的靜姝道:“靜姝,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兒??!?/br> 靜姝的動作一滯,抬起頭?有些訝異的看了謝昭一眼,終究是點了點頭?。 這?好像是謝昭第一次對自己直呼其名,從前?即便?兩人師徒相稱,他也總是喊自己「四姑娘」,或者直接說“你?”,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喊過自己,但這?一聲,卻如此柔軟,好像有一雙手,輕輕的拂過了靜姝的心口?,讓她感到?很平靜。 靜姝記得,前?世自己剛嫁給謝昭的時候,他也是這?么喊自己的。 可是后來?不?知為什?么,他只喊自己「夫人」,卻不?再喊自己的閨名了。 謝昭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但他很快便?裝作無事的離開,只留下靜姝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過了片刻,靜姝才跟了過去,在謝昭對面的靠背椅上?坐下。 她才坐下來?,就忍不?住用手錘了錘腿,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謝昭已經(jīng)喝完了一盞茶,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靜姝很想?讓自己表現(xiàn)的堅強一些,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她前?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她以為自己可以很輕易的接受宋老?爺子離去這?件事情。 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比前?世更加傷心,因為她是多么的希望,前?世自己所造成的那些過失,可以一件件的得以彌補。 但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往好的方?面發(fā)展,宋老?爺子死了,宋家很快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可靜姝就是不?想?在謝昭面前?落淚,于是她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將眼底的淚意隱藏,沖他道:“先生今日怎么過來?這?里了,沒有去碧月湖嗎?” 第79章 謝昭這才想起, 原來今日便是三月三了,可他竟早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情。 一時居然有些?無言以對,謝昭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自嘲道:“我竟忘了?!?/br> 可是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就忘了呢?難怪今早出門的時候,謝老夫人竟也沒有問他要去哪里, 大約料定了他去的是碧月湖。 一想到一會兒回去,謝老夫人必定是要萬分期待的盤問他一番, 謝昭的表情就有些?尷尬了。 靜姝何時瞧見過?謝昭這幅模樣,面對所有的事?情, 謝昭好像從來都是游刃有余、從容不迫的,唯獨沒瞧見過?他這火燒眉毛的樣子, 一時倒是讓靜姝覺得有些?好笑。 “謝先生一會兒回去,該不好向老夫人交代了吧?”靜姝只故意戳穿他,眉眼中似還透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狡黠:“這么重要的事?情,先生怎么就忘了呢!” 謝昭原是有些?犯愁的,但瞧見靜姝因此破涕為笑,心情也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其實并沒有想要成親的打算。 因此那碧月湖去不去, 也是無所謂的,只是這件事情終究還沒來得及跟謝老夫人明說, 將來只怕是要費一番唇舌了。 謝昭并不想娶妻生子,前?世他也有過?兩次婚姻。 但那兩次都在謝昭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他對婚姻一事?已是有了心結(jié),不知如何對待, 亦無法再真心對待。 而今惟愿能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和靜姝各自安好。 謝昭想到這里,表情便有些?黯淡,只默默端起了手邊的茶盞,低頭時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茶已經(jīng)喝完了。 靜姝微微一愣,旋即便親自起身幫他續(xù)茶,但她的腿麻還沒有好,竟然一時間沒有站穩(wěn)。 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住了靜姝的手腕。 靜姝抬起頭,視線撞入謝昭幽深的目光中,那眼神太暗,也太深邃,驀地讓靜姝心口一陣刺痛。 她急忙垂下眸子,那人的手卻還沒有松開,清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并不妨礙這仍舊是一雙充滿力量的,能讓人安心的手。 謝昭怔了片刻,才松開了握住靜姝手腕的大掌,少女膚若凝脂,只是方才那情急之下的堪堪一握,手腕上便多了一圈紅印,謝昭看著那圈紅痕,一時竟有些?失神。他竟忘了,靜姝的身子,仍是同前?世一般的。 靜姝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這人就是這樣,膚色是最白皙不過?的,卻也嬌氣的很,只要輕輕一碰,上面就會落下紅痕,讓人看著,倒像是受了不小的傷一樣。 眼見著謝昭的視線仍落在自己手腕上,靜姝忙把袖子攏了攏,拿起一旁的茶盤,把空了的茶杯放在上頭,轉(zhuǎn)身吩咐道:“你們再去沏一杯茶來,要用我平日喝的,不是待客的茶?!?/br> 最近宋家人來人往,待客用的茶自然是不如她平日喝的茶容易人口。 謝昭這時候已是神色如常,他抬頭往隔扇外看了一眼,今日陽光明媚、空氣中夾雜著檀香和草木的馨香。 此時的碧月湖想必一定是百花爭妍、群芳斗艷,但如今的宋家,卻讓人有一種落日垂暮之感。 眼前的少女依然靜坐在自己面前,方才她臉上的那一抹笑意早已經(jīng)不知去向,她低著頭,擰著掌心里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這樣的深宅大院,可有一個至親的人,能給她幾句溫言軟語,安慰她失去至親的痛楚呢? “靜姝……”謝昭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么,只又輕輕的喚了一遍她的閨名。 靜姝的肩頭微微顫抖了兩下,一滴眼淚梭然從眸中奪眶而出,她本以為自己的淚已經(jīng)落盡了。 但沒有想到,在這人面前,她竟然會這般無法控制的失態(tài)。 掌心的手絹越絞越緊,靜姝抽噎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要這樣,祖父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會是這樣的……” 她一遍遍的重復(fù)著為什么,為什么這一切和前?世完全兩樣了?她只是想做一點點小小的改變而已…… “先生,我是不是錯了,我不應(yīng)該從揚州回來,只要我安安心心住在揚州,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祖父就不會出事?!币磺械腻e誤,放佛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傻丫頭,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敝x昭嘆息著,這句話既是對靜姝說的,又好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又何嘗不是,在睜眼的那一刻,便想著要過?和前?世不一樣的人生呢。 但靜姝終究沒有聽出謝昭的弦外之意,正如謝昭也沒有體會出靜姝話中的含義。 不過?靜姝很快就停下了哭泣,外頭的嗩吶聲響了,又有客人前?來吊唁。 靜姝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剛剛哭的眼圈還有點腫,眼梢?guī)е荒ū〖t,襯著她那張白皙無暇的臉,越發(fā)讓人移不開眼睛。 外頭的婆子已經(jīng)進來通報,說是三皇子府上的人前來吊唁。 靜姝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一行人已經(jīng)從垂花門外進來了,為首的那一位,正是宋景行。 開門辦喪事,哪怕是路邊不認識的人,只要他有憑吊之心,都可以進來為逝者上一柱香,自然沒有攔著他們不讓進來的道理。 那婆子見了靜姝的反應(yīng),只囁嚅道:“外頭看門的不知道,老奴出去時候,他們已經(jīng)進來了?!?/br> “沒事……”靜姝示意她退下,宋景行既然想來,總歸是有辦法來的,他們想攔也攔不住,她頓了頓,又開口道:“只是別讓老太太知道了?!?/br> 宋老太太還在氣頭上,身子骨又不好,還是瞞著她比較好。 “先生在這里稍坐一會兒,靜姝去去就來?!膘o姝轉(zhuǎn)身,朝謝昭福了福身子,復(fù)又站起來,低頭把衣裙撫平,將脊背挺得筆直的,這才同侯在一旁的丫鬟道:“我們出去迎一迎三皇子?!?/br> 宋景行已經(jīng)進了靈堂,他穿著銀灰色四爪金龍蟒袍,預(yù)示著他高貴的皇室身份,眼神卻是從沒有過?的冷,他看著眼前的黑漆燙金牌位,眼尾也有一絲紅。 靜姝記得,宋景行頭疼病犯的時候,眼角就會有這樣妖冶的紅。 他就這樣冷冷淡淡的看著那牌位,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才看見靜姝正手持著一柱香,送到他的面前。 那雙靈動清澈的眸子看著他,眼底似乎還透著譏笑與怨恨,好像再說:你敢嗎?你敢給祖父上香嗎? 宋景行忍不住避開了這種眼神,從靜姝的手中接過?了香,往前?兩步插進了牌位前?的香爐中。 有一段煙灰忽然落下,燙在他勁瘦的手背上,他收回了手,藏在自己身后,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此時的狼狽。 “香上過?了,三皇子請回吧?!膘o姝只淡然開口道。 宋景行卻沒有走的意思,被燙傷的手上傳來微微的刺痛,他咬著牙道:“四meimei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偏廳門口掛著不到頭的壽簾,他能看見里頭坐著一個穿皂靴的男子,而謝家的馬車,此時也正等在門外。 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為了眼前這個人嗎? 為什么她什么都感覺不到,還要跟謝昭走的那么近呢? 他不過?就是想要一個可以和她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身份而已,這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