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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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趙王的滿腔熱血,腹中無數(shù)衷腸,都被掐死在了半道上。整個人像是突然凍僵了一般,久久回不過神來。 等想通后,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褪盡,身子搖搖欲墜,知道那兩件事已經(jīng)令官家氣到了極致,遂匆忙起身請罪,“臣教子無方,請官家降罪?!?/br> “你也知道你教子無方?怎么個無方法,跟我說說?”宗廣從晚膳中抽空抬起頭,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就仿佛將他釘在了柱子上,半天不敢答話,只道:“他們五人膽敢私自攔截臣給官家的折子,是臣縱容太過的緣故。膽敢上元在京中縱馬,也是臣和內(nèi)子疏于管教,令他們教養(yǎng)全無的緣故,請官家降罪?!?/br> “敢在上元縱馬?!弊趶V哼道:“那看來,他們平時在趙地時,便是如此囂張了?” 趙王頭上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急忙否認(rèn):“未、未曾?!?/br> 這種時候,即便真有此事,他也不敢承認(rèn)啊。趙地可是他的封地,他的兒女敢在趙地這么囂張,不就是說他在趙地比皇帝還囂張?畢竟連帝子都不敢這般,前幾年兗國和魯國可沒討到好果子吃,那五個不過區(qū)區(qū)王子,何敢如此? 說到底,在旁人看來,還不就是上行下效,跟他這個做父親的學(xué)的。 宗廣冷哼一聲,兜頭一個茶盞砸了過來,準(zhǔn)頭卻略微有些偏,擦著趙王的衣襟過去了,他嗤笑道:“幸虧豹奴不是你帶大的,看看你親自養(yǎng)的那幾個,都是些什么德性?” 宗祁自幼喪母,趙王繼妃進(jìn)門后很快又有了自己的兒女,先帝和顧太后便把他接到宮中教養(yǎng),直到十歲出頭,給先帝服完孝之后,方才跟隨趙王前往趙地。若說教養(yǎng),趙王確實沒擔(dān)過這份責(zé)任。 想起宗祁,趙王面色遲滯了一瞬,這個兒子他cao心最少,又生而聰敏。因為是顧太后和先帝帶大的,他跟自己一點都不親近,又比同齡人更成熟。倆人在一起時,他時常恍惚,都快分不清到底誰是誰爹了。 “是。”趙王俯首,皇帝每說一句,他就應(yīng)一句。 在大慶殿中待了半個時辰,當(dāng)著一眾侍從的面,宗廣將趙王罵了個狗血淋頭。一直到宗廣用完飯,趙王才略微喘了口氣,渾身的血液重新流通起來。 此事最后以趙王被罰奉三年告終,順帶還收走了他的一些儀仗和特權(quán),趙王不敢有異議,告退后,匆忙趕往慶壽宮去見太后。 出大慶殿后,他從后側(cè)門出去,跨過橫街,步往熟悉的慶壽宮。 還沒進(jìn)去,便聽到宮中傳來一陣鬼哭狼嚎,這聲音,簡直可以止小兒夜啼。他皺了皺眉頭,很想問問是誰這么大膽子,敢在宮中如此作態(tài),何況還是在太后宮中。 一跨進(jìn)宮門,趙王便見得五個身影齊刷刷跪在院子里,一人身前站著一名宮侍,手中拿著戒尺,正往幾人手心上敲著。戒尺觸碰到皮rou時的聲音之大,竟沒被幾人的喊叫掩蓋下去。 旁邊還有一名女官打扮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她正高聲數(shù)著:“四十五...四十六...已經(jīng)一半過去了,歇一會,等會繼續(xù)?!?/br> 趙王定睛一瞧,差點給嚇得暈過去。這五個跪在地上、衣衫發(fā)髻凌亂的人,不是他那五個小孽障嗎?! “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趙王顫著聲音去問旁邊立著的女官,“他們幾個犯了什么錯,你敢這么打他們?”到底是自己親生孩子,又是他看著長大的,尤其是宗錦,那可是他寄予了厚望的,怎么可能就這么看著被打。何況先前聽說幾人在獄中受過苦,出來后官家也另行罰過,也不知道上次的傷好全沒有。 想到這,他看著女官的眼眸中都滿是怒火。他雖然準(zhǔn)備教訓(xùn)這幾個孽障,但看到別人越過自己干了這事,心里還是不爽的。 女官見到他,并不驚訝,只叉手躬身,道:“奴婢請大王安,大王萬福。幾位郎君娘子因何受罰,奴婢并不清楚?!?/br> “這這這這這...” 顧太后的聲音隔著窗牖傳了出來,聲音不大,宮中眾人卻不敢打擾,“是我要他們打的,你有意見?” 趙王懵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個茶盞擦著他飛了過去,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瞧瞧你養(yǎng)出來的好兒子好女兒!” 看著地上那個四分五裂的汝窯茶盞,趙王暗道他娘和他哥不愧是母子,他今天的運氣不知道是不是都用在這上面了,兩次都差點被茶盞給砸到。但來不及多想茶盞,他立馬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看來母親是知道這幾個干的好事了,遂對女官道:“接著打,再加五十下,左手打完換右手?!?/br> “阿爹,我右手還要寫字的!”聽到多了五十下,宗錦顧不得別的,趕緊出聲求饒。 趙王上前踹了他一腳,卻并不重,只讓宗錦稍稍向后趔趄了一下,“就你,還寫字?別把人給笑死了,你怎么不說你左手還要留著撫琴呢。” 宗沁在旁邊哭得泣不成聲,要是早知道告訴祖母是這個后果,那她就算是被她爹給打死,也不會在祖母面前吐露半個字啊! 現(xiàn)在好了,偌大的東京城,沒有一個人會安慰她,也沒有一個人敢安慰她。 顧太后坐在殿內(nèi),心緒起伏不定。面容肅穆冷凝,內(nèi)心已經(jīng)快被氣死了。她單以為這五個小孽障只是年少貪玩,隱瞞了來京的消息,沒想到竟膽大包天的這種地步,居然敢在上元日鬧事! 上元日晚上人多擁擠,一點小事都可能令秩序失常,稍有不慎,便要影響到全京城。 若真發(fā)生這種事,誰也保不住他們。也幸好那日被及時攔住了,幾人一齊進(jìn)衙門走了一圈,沒能鬧大,外人也都還不知曉這個事。否則這段時日,參趙王的折子保管能將大慶殿給淹了。 趙王自然察覺到顧太后神色不對,忙上前說:“阿娘,他們幾個......” “你趕緊領(lǐng)回去?!鳖櫶笠е赖溃骸拔疫@廟小,容不下這幾尊大佛?!碧澦斑€好意思抱怨,她將宗祁養(yǎng)得不跟他親近了,瞧瞧跟他親近的幾個都什么樣了? 這話就有些重了,趙王忙道:“阿娘,他們都還小?!?/br> 顧太后靠在椅子上,擰著眉頭想了想,淡聲道:“行了,你自己滾回去吧,他們這幾個都留在我這?!痹趺凑f都是自己親孫子孫女,她還是想往好了教的。 趙王剛來東京,還沒停歇片刻,就先被兄長罵了一通,又被親娘指著鼻子說自己養(yǎng)的孩子不行,心都涼了一片。他現(xiàn)在只想找人出氣,不然他會憋壞的。 想到這,他沖著窗外道:“他們?nèi)齻€,等會杖責(zé)二十!” 外面侍從一聽便知道他說的三個是何人,三個人,剛好是三位郎君的數(shù)。何況打板子是要去了衣衫打的,這種刑罰顯然不適用于小娘子們,一群人匆匆下去準(zhǔn)備廷杖用具,趙王又重新坐在顧太后旁邊,一臉郁悶。 ** 將從清風(fēng)軒抓來的幾人放在大理寺審訊了好幾日,也沒有絲毫的進(jìn)展。幾人咬定了主子是嚴(yán)準(zhǔn)家的世子,且對嚴(yán)家和范陽的情況亦是如數(shù)家珍,連嚴(yán)承嗣眼下有一顆小痣、嚴(yán)范陽喜歡著紫衣這種細(xì)節(jié)都能說出來。 不僅如此,為首之人還讓人去取出了一封密函,是嚴(yán)承嗣令他行這些事的命令,上頭還有嚴(yán)承嗣的私人印章。 “難不成,這事真是嚴(yán)承嗣干的,是我們想復(fù)雜了?”楊少齡騎在馬上,一臉的莫名。 因?qū)嵲趯彶怀雠缘臇|西了,幾人便準(zhǔn)備去找官家復(fù)命,順帶說明情況。宗祁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不過就是拐幾個人,還需要下文書、蓋印章?” 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要留存書面憑證,一個正常人都干不出來這事吧? 楊少齡撓了撓頭,反問道:“你覺得他腦子正常嗎?” 宗祁沒理他,雙腿夾緊馬肚子,揚鞭喝了一聲,轉(zhuǎn)眼就將楊少齡甩到了身后。 紫宸殿中,宗廣背靠在憑幾上,絳色麒麟紋錦袍襯著頗顯俊朗的容貌。他雙眸緊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憑幾扶手。 良久,方道:“那幾個,這幾天一直在大理寺,可曾出去過?全都說認(rèn)識嚴(yán)承嗣?” “都說自己在給嚴(yán)承嗣做事,且那件事是嚴(yán)承嗣親自要他們做的。我問過嚴(yán)承嗣,拿畫像給他看了,他說并不認(rèn)識這幾人?!弊谄罨氐溃骸斑@幾日能見到的除了大理寺卿和我們幾人,再無他人,給他們送飯的也是我的親衛(wèi)?!?/br> 宗廣點點頭,扯出一抹笑,“既如此,你們拉著那幾個去嚴(yán)準(zhǔn)府上,再另外找?guī)讉€人。讓他們認(rèn)一認(rèn),哪個是嚴(yán)承嗣。” 殿中眾人愣了一下,隨即起身應(yīng)是。 出了紫宸殿后,宗祁吩咐道:“先去找找嚴(yán)承嗣身上有哪些特征,另外找的幾人照著畫上去,他們只說了眼下有顆小痣,保不齊還有什么后手沒露出來?!彼D了一下,又道:“從尚服局找?guī)讉€會梳妝的宮女,將嚴(yán)承嗣臉上的痣和斑都遮一下?!?/br> 其余幾人應(yīng)下后,宗祁又道:“算了,我自己去找娘娘要人,你們先去嚴(yán)范陽府上,等這邊拾掇完了,再把人提過來。”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地說:“全都不許單獨離開,若此事不成,別讓我知道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br> 眾人心尖都顫了一下,低垂著頭不敢發(fā)一言。 宗祁同幾人分開后,徑直去了慶壽宮,打算找太后從尚服局要幾個技藝超群的宮女。要宮女這種事,嚴(yán)格來說應(yīng)該從皇后那邊經(jīng)手——然而坤寧殿離紫宸殿實在是有些距離。 慶壽宮中靜得不像話,往常的吵鬧聲一概不聞。宗祁冷笑了一下,看來這幾個還在養(yǎng)傷。 他剛走到內(nèi)殿門口,便聽得太后的說話聲傳來:“你說七娘怎么還要來找我,我那日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七貴主自小就是個執(zhí)著的,想必這個事在她心中也蓄了許多年,只是未曾開口。如今一旦開口,怎么能立馬停下?!?/br> 這是太后近身女官的聲音。 顧太后又道:“她就非要覺得她家二郎跟蠻蠻相配,我怎么看不出來?” 女官哄道:“做爺娘的看自家孩子,總是不一樣的嘛?!?/br> 顧太后猶不解氣,硬是說了好幾個楊少齡的缺點,什么小時候經(jīng)常把頭上扎的總角弄亂的話都說出來了。 宗祁在外聽了一會,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眸中泛過冷意。 楊少齡?可以嘛,沒想到還有個后面挖墻腳的。 他笑著入內(nèi),同太后借了幾個人,隨后徑直出了慶壽宮,直奔范陽節(jié)度使府而去。 楊少齡幾人已經(jīng)將嚴(yán)承嗣按在座椅上,把他渾身上下研究得透透的了。嚴(yán)承嗣心知茲事體大,事關(guān)自己清白和能不能活著走出汴京,一直非常配合,讓看哪就看哪,讓閉眼就閉眼,讓抬下巴就抬下巴。 “怎么樣了?”宗祁隨意尋了處位置坐下,侍從急忙給他奉上茶水,他輕啜一口,淡聲道:“已經(jīng)申正了,再不快點搞好誰都別想回去睡覺。” 眾人一凜,忙叉手應(yīng)道:“是?!?/br> 宗祁指了指嚴(yán)承嗣和旁邊找來的身形相似的人,對那幾個宮女說:“你們看看他臉上的特征,給那幾人照著畫,別畫得一樣。” 為首的女官是尚服局尚服之一,妝容技藝最是超群,倒不是化得有多美,而是能化到看不出施過粉黛的效果。妃嬪們臉上若有些細(xì)微瑕疵的,最愿意求她幫忙,保管能還原出以前的相貌來。 尚服局的宮女們圍著幾個人涂涂抹抹,一下子就將幾人的臉上弄了些不一樣的東西,有的是頰側(cè)多了顆痣、有的是額角多了塊小小的痘印、有的則是眉毛被削淡了許多。 宗祁一面喝茶,一面看著幾人動作,等宮女將幾人收拾完,陳尚服笑道:“郡王,你看這樣如何?” “不錯。”宗祁點了點頭,擰著眉頭說:“你將他臉上的瑕疵遮一遮?!彼@次說的,是嚴(yán)承嗣。 陳尚服點頭,又上前動作起來,宗祁看了一會,忽道:“別的遮完,他眼下那顆小痣留著,不用遮了,你再隨便其他地方畫點瑕疵上去?!?/br> 他總覺得,那幾人能說出小痣的特征,那便料定他們會將嚴(yán)承嗣的小痣遮掩,說不定是靠著別的來辨認(rèn)的。 等將嚴(yán)承嗣也弄好,陳尚服看向宗祁:“郡王,還有別的什么吩咐嗎,若沒有了,我們還得趕在宮門落鑰之前回去?!?/br> 宗祁凝著那幾人看了好一會,總覺得不太滿意,少了些什么的感覺。 “再找個人,照著嚴(yán)承嗣的模樣裝扮吧?!弊谄钔蛭輧?nèi)眾人,“你們覺得如何?” 一名著青袍的官員點點頭,“我覺得不錯?!?/br> 楊少齡也道:“我也覺得不錯?!?/br> “好。”宗祁頷首,“那就你來吧,你去里面換一件嚴(yán)承嗣常穿的衣衫出來,等會我讓他們把你照著嚴(yán)承嗣的樣子,稍微給你修一修,保管你待會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嚴(yán)承嗣?!?/br> 楊少齡一下子就從位置上蹦了起來,氣急敗壞道:“你他娘的才是嚴(yán)承嗣!” 宗祁道:“你怎么能罵人呢,小心我告訴七姑母?!?/br> 嚴(yán)承嗣臉都綠了,自動忽視了楊少齡的前半句,畢竟這是他常說的,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覺得,這倆人已經(jīng)將“嚴(yán)承嗣”這三個字定為了罵人的話,氣得心緒起伏不定。 宗祁面色如常,冷哼道:“誰叫你恰好跟他身形相近呢?現(xiàn)在又沒時間去找合適的人,你不上誰上?你既然不愿意剛才附和什么,怎么別人都行,就你不行?” 楊少齡氣死了,盯著他說:“你怎么不上呢?你跟他身量不也差不多?我看你們肩膀都差不多厚度?!?/br> “唉,沒辦法?!弊谄罾砹死硪陆螅瑴芈曊f:“還是你跟他比較合適呀。”他又對著楊少齡做了幾個口型,方才閉嘴。 楊少齡臉都綠了,他清清楚楚看到他剛才說的是:誰讓你倆都比我矮呢? 第38章 他化成灰了她指不定都能…… 院內(nèi)風(fēng)聲呼嘯, 偶有春鳥飛過鳴叫幾聲,或是風(fēng)吹枯木的聲音,屋中氣氛一時間陷入凝滯, 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陳尚服遲疑的看著眾人, 楊少齡畢竟是長主之子,他自己要是不同意,她也不敢硬上。 嚴(yán)承嗣還沉浸在自己被當(dāng)做罵人的詞的憤怒中, 也不想說話, 咬著牙瞪宗祁和楊少齡。其余官員和找來相助的人亦是面面相覷。 楊少齡懷著滿腔的怒火, 盯著宗祁不停地看,然宗祁卻視若無睹,只靜靜低頭品著自己的茶。 其實三人身量相差也不大, 楊少齡跟嚴(yán)承嗣差不多,宗祁則比他們高了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