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氣息的輪廓我也大概能夠判斷，在那里的實際上是兩個人，而且那絕對不是什么我所陌生的氣息——

    事實上，沒有人會比我更熟悉那中間的一道氣息。

    因為那是……我的氣息。

    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那么出現(xiàn)在那里的“我”恐怕是本來應(yīng)該生活中這個世界當(dāng)中的那個“我”，而與“我”一并出現(xiàn)在這片鬼族結(jié)界之外的山林里的家伙則是……

    “化姬？”

    我終于看清了那個有些粗暴地將還是小姑娘的我扛在肩頭的家伙——沒有之前見到過得那種濃艷的妝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如我原本記憶當(dāng)中的一樣端莊素雅，只是化姬此刻身上散發(fā)出的惡意卻依然讓人發(fā)寒。

    這份惡意所針對的并非是突然出現(xiàn)的我和無慘，而是那個爬伏在她肩頭的，猶自睡著的小姑娘。

    ——那也是我。

    第68章

    在我與無慘的身影出現(xiàn)的時候， 更準(zhǔn)確的說是當(dāng)我出現(xiàn)在化姬所能感知到到范圍內(nèi)的時候，原本移動中的化姬忽的停住了腳步。

    ——想也知道，她必然沒有料想到還會有另外一個“我”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而我也同樣有些意外。

    雖然此刻的我也總算知道， 化姬是帶著怎樣扭曲的心態(tài)看待我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 親眼看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眼下正是深經(jīng)半夜的， 她獨自一個人帶著“我”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說是沒什么圖謀我當(dāng)然不會相信。

    我輕握了握拳頭， 接著向前邁了半步，越過無慘身側(cè)的時候，我輕聲說了句：

    “無慘，這件事情請先讓我自己來處理吧。”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恩怨?！?/br>
    無慘輕應(yīng)了聲，并沒有拒絕。

    而我也終于站到了那個女人的對面。

    “真是巧啊?！蔽铱粗莻€在月下因為驚詫而微張著雙唇的女人：“化姬大人， 我想您應(yīng)該不會覺得我陌生吧。”

    化姬在原地僵立了許久，像是尊石化了的雕像一樣——只是在一陣微風(fēng)乍然自林間起了的時候， 化姬微張的雙唇終于并成了一條直線，接著揚起了個細微的弧度。

    “可也真是奇了，分明沒有神格，卻也能凌駕于時間之上嗎？還是說……”她看著我， 眼神里恍然間已經(jīng)帶出了未經(jīng)掩飾的嘲諷與敵意：“不過是借了別人的力量跑到這兒來的？”

    ——這說法倒像是她知道了什么似的。

    大抵是我短暫的遲疑讓化姬看出了什么， 她忽的笑出了聲來——盡管不似之前見面時帶著妖冶的濃妝，可此刻她的身姿卻莫名與那個時候重合到了一起。

    “鬼族源氏素來自詡博學(xué)，可也不過是些見識淺薄的。時空逆轉(zhuǎn)這種程度的把戲，于我們這些名門出身的子弟而言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偏你們覺得像是誰沒見識過一樣——”

    她的視線似有意似無意地自她肩上扛著的女孩子身上掃了一下。

    “怎么樣？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樣心情可還舒爽？”

    化姬說得張揚， 可我的注意力卻并沒有放在她的身上。在與她交談的空擋，即使是我也能察覺到有另外一道氣息正朝著這個方向不疾不徐地移動著， 而從氣息上判斷，來的倒也并不是什么陌生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化姬?！蔽矣謫柫艘痪洌骸熬退隳阋赃@種手段報復(fù)，也不過是讓大家一起陷入不幸罷了，你永遠也不會得到解脫的?！?/br>
    “那不如就毀掉整個世界吧。”

    幽暗的樹林里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那道身影依然以方才的速度移動著，不多時，我終于看清了那個因為變成了鬼而顯得無比猙獰的面孔。

    “與一?！?/br>
    與一的出現(xiàn)其實并不會太讓人覺得意外，或者說他的出現(xiàn)終于印證了我之前的一些猜想——他，更準(zhǔn)確地說是一直存活到了大正年間的與一終于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背叛者。

    他身上甚至沒有穿著戰(zhàn)國常見的服飾，而是一套打從明治年間才逐漸開始時興的洋服，他的視線在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掃過，最后挑釁似的落在了鬼舞辻無慘的身上。

    “只要將這個世界毀滅了，那么那些讓人煩惱的、苦痛的過往與現(xiàn)在便都不會再存在了?！?/br>
    我偷眼看了看鬼舞辻無慘，他的臉色如我料想般的一樣陰沉，卻并沒有露出暴怒的姿態(tài)來——在我轉(zhuǎn)過頭的瞬間，他的目光也恰是時候地投向了我，而在視線交匯的瞬間，他眼里竟然露出了一點似是在安慰的神色。

    像是在跟我說“不必擔(dān)憂”一樣。

    于是我也覺得格外安心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一道如同藤蔓一樣的東西驟然朝與一的方向襲了過去，只可惜與一也并不是對此沒有防備，他飛速地往旁邊閃身，于是便剛好湊到了帶著“我”的化姬身邊。

    “我知道您是想殺死我的，無慘大人——”與一微揚著下頦：“可您已經(jīng)沒辦法cao控我的血液了，因為化姬大人已經(jīng)幫我擺脫了您的限制——作為交換，我也給了化姬大人自由。”

    “化姬大人想要通過您身邊的那個女人毀滅掉整個時空，可事實上根本也沒必要那么麻煩，想要毀滅一個世界，只要將一些要素在還是不起眼的時候徹底抹消掉就行了，就比如……”

    “殺死這個女孩子，您身邊的那個女人還會繼續(xù)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