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你的岳父，也就是蘇格蘭的安格斯伯爵那兒還有些沒清算的土地。”威廉三世并沒有錯過馬修·斯圖亞特的表情，語氣比剛才又輕柔了幾分：“我允許你接受安格斯伯爵的領(lǐng)地，所以之后該怎么做，應(yīng)該無需我多贅述?！?/br>
    “是……”馬修·斯圖亞特知道自己下半輩子都出不了蘇格蘭領(lǐng)地。

    不過對于他而言，這也不失為最穩(wěn)妥的安排。

    至少威廉三世剛才的話里，就隱晦表達(dá)了他將不清查馬修·斯圖亞特的執(zhí)政漏洞，允許他安度晚年的承諾。

    這可比亨利七世明知自己的財政大臣在雷區(qū)里瘋狂作死，卻依然不給人留后路，要來的厚道的多。

    等馬修·斯圖亞特離開后，威廉三世才讓理查德·克倫威爾將避嫌的塞爾維特送出白廳宮，然后看著悅動的燭火喃喃自語道：“西班牙啊……”

    威廉三世決不相信腓力二世會出兵支援法蘭西。

    畢竟英法兩國已經(jīng)過了百年戰(zhàn)爭的怨恨，而西班牙……尤其是哈布斯堡家族所統(tǒng)治的西班牙，可是跟法蘭西有著難解難分的領(lǐng)地之仇。

    不管是被法蘭西吞并的勃墾第公國，還是被西班牙強(qiáng)打下來的意大利城邦，都給兩國本就不光明的外交，蒙上一層又一層的陰影。

    尤其是現(xiàn)在的法蘭西還對西班牙抱有戰(zhàn)后PTSD。

    要是腓力二世敢?guī)Пг构?，那么勒妮公主或是凱瑟琳·德·美第奇絕對做得出向英格蘭求援的舉動。

    這可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死局。

    “讓約翰·達(dá)德利明天來見我?！毕露撤N決心的威廉三世必須做好跟西班牙開戰(zhàn)的準(zhǔn)備。

    而在白廳宮內(nèi)燈火不熄的這一夜里，唐·胡安的公寓里也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爭吵。

    “您這是什么意思？”面對西班牙大使命令式的語氣，唐·胡安始終高抬著他那并不符合哈布斯堡樣貌特征的小巧下巴，臉上似乎團(tuán)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怒氣：“您讓我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里，不打招呼地回去？這跟忘恩負(fù)義的混蛋又有什么區(qū)別？”

    西班牙大使壓根不理會唐·胡安的咆哮，因為這個少年在查理五世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社會降級為普通的王室私生子。

    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唐·胡安比瑪格麗特·帕瑪爾（查理五世的私生女）更可憐。

    畢竟腓力二世可不會戒備出生在伊莎貝拉皇后嫁入西班牙之前的瑪格麗特·帕瑪爾，但是他絕對會戒備跟阿斯圖里亞斯親王年紀(jì)相仿的唐·胡安。

    西班牙大使也正是明白腓力二世的態(tài)度，才會對唐·胡安表現(xiàn)出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您是上帝和西班牙的臣民，不是異教徒和英格蘭的走狗。”

    “上帝見證，我絕對沒有背叛我的國王?！?/br>
    “是的，您確實(shí)沒有背叛您的國王?！蔽靼嘌来笫怪S刺：“只是您的國王到底是西班牙國王，還是異教徒國王？”

    年輕的唐·胡安根本吵不過靠嘴皮子吃飯的西班牙大使，只能在沉重的呼吸后，哀求道：“請您給我一點(diǎn)時間?！?/br>
    明明是跟阿斯圖里亞斯親王有著相同待遇的哈布斯堡成員，但是在西班牙大使這兒，唐·胡安反而像是他的下屬。

    真是卑微至極。

    “我不能在威廉三世照顧我這么多年后，不打招呼地走了?！碧啤ず搽m然不喜歡英格蘭的宗教氛圍，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威廉三世從未在生活或是教育上苛刻于他，反而允許他跟王室成員接受同樣的教育。

    畢竟威廉三世就算有心將唐·胡安給養(yǎng)廢，那些被查理五世留在唐·胡安身邊的人們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況且腓力二世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有著相當(dāng)復(fù)雜的感情。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受過阿斯圖里亞斯親王的沖擊后，腓力二世并不希望唐·胡安也是個白癡。

    西班牙大使也明白國與國之間，哪怕是交戰(zhàn)時，也保持外交和王室交往的體面，所以應(yīng)與了唐·胡安的請求。

    不過在他離開時，還是“好心”警告了唐·胡安一番：“除了英格蘭的威廉三世和不在英格蘭境內(nèi)的比利時女王，我向您最想告別的，還是瓊安公主，對嗎？”

    唐·胡安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僵硬。

    這一異常被西班牙大使看在眼里，于是語氣又嚴(yán)重了幾分：“請您在離開英格蘭之前，盡快放棄您心中不得體的愚蠢想法。”

    “那也請您不要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diǎn)里，毫無緣由地污蔑英格蘭公主的名譽(yù)。”唐·胡安轉(zhuǎn)過身，眼里滿是讓西班牙大使都為之恐懼的殺意：“瓊安公主是位高貴得體的淑女，她值得每一位紳士對她報以最大的尊重，而不淪為閑雜人士的談?wù)撝Y?！?/br>
    唐·胡安的面容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之下。

    他不知是在訓(xùn)斥西班牙大使的無禮，還是在說服慌亂的自己。

    “英格蘭的玫瑰值得最好的君主?！?/br>
    少年的嘴唇輕輕顫動道：“而我只是守護(hù)玫瑰的騎士?！?/br>
    第242章

    西班牙大使離開后，唐·胡安在窗戶邊坐了一夜。他盯著一條連接著公寓大門的小路逐漸埋沒在夜色中，想象著自己難以看清的未來。

    “閣下，您真的不將心意告訴瓊安公主嗎？”照顧唐·胡安的侍從心有不忍道：“這次回去，您可能三年五載都見不到瓊安公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