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端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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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頭搖了搖頭,丁易傷勢太重,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恢復。方才他不過是以秘法強行將丁易催醒,隔絕了他的痛感而已。 此法本就是激發(fā)透支人的潛能,多用幾次,便真的需要給丁易安葬了。 他拿著陀螺細細擦拭了一番,思緒飄遠,想到了二十幾年前,想到了在他膝下承歡的獨子,心下有了決斷。 李老頭掀開角落中的一個巨大棺槨,里面冒出絲絲暖氣,在這風雪之夜,顯得格外溫暖。 他將丁易拎起,扔入了棺槨之中。丁易的傷是長年累月積聚所致,再加上舊傷未去,新傷又起,已然傷了根本,若不經過長時間調養(yǎng),即便痊愈,怕是也活不了幾年。 李老頭從棺槨暗閣之中取出一顆如龍眼般大小的溫潤丹藥,放入丁易嘴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熱流進入丁易體內,分散到四肢百骸之中。丁易的氣息,也逐漸平靜下來。 李老頭看了一眼暗閣里剩余的丹藥,暗嘆一聲,“罷了罷了,既然已經吃了一顆,那么便將最后這份都送你了?!?/br> 第二日,丁易醒來的時候,覺得全身疼痛,手腳乏力,連動個手指都是奢望。 李老頭見他醒了,一把將他拎出來,灌了一碗不知是什么煎熬的藥汁。 藥汁入口,苦澀難忍,丁易根本來不及有什么反應,便被強迫吞了下去。 一瞬間,他體內仿佛升起了一道炙熱的火焰,不斷焚燒著他的全身。 這種感覺與九章道經的赤紅內氣完全不同,它根本不受控制,四處亂竄。不一會兒,丁易便如同煮熟的蝦米,全身通紅,弓著身軀,汗如雨下,連叫喊的氣力都沒有。 陡然間,他手腳一痛,迷迷糊糊覺得自己的雙手雙腳之間被套了幾個套索。一股巨力傳來,他的手腳帶動身體,不由自主地做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動作,時而扭轉,時而屈伸。 這些怪異的動作雖然疼痛異常,但是卻能使他體內的焚燒之感不斷減弱,連身上的潮紅也開始漸漸退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易開始習慣這種感覺之時,他覺得身體一松,整個人倒飛出去,“砰”的一聲又回到了棺槨之中。 “若是有九章道經的銀色內氣在,或許便不用這么痛苦了。” 他呆呆地躺在棺槨之中,餓了渴了,自有李老頭按時喂食,只是手段比較粗暴而已。 如此過了幾日,丁易每日被灌藥汁,被帶動做那奇怪的動作,總算恢復了一些氣力,身上的疼痛也是減了不少,能夠站起做些簡單的動作, 這日,丁易睡醒之后,整整一天也未見到李老頭的身影。 他暗自納悶,李老頭雖然時常出去收斂安葬,但皆會在入夜之前趕回,從無例外。 丁易見天色漸晚,便將房間內的所有蠟燭點亮。 他一日未曾進食,找遍了整座義莊也找不到可以充饑的東西,此時入夜之下,饑餓感卻是變得更加明顯。 突然之間,他發(fā)現(xiàn)在燭光照射下,墻壁上開始漸漸顯示出一些字跡出來。 “我要出一趟遠門,棺槨暗閣之中的丹藥,你每隔十五日服用一顆,再配合藥汁之力將其吸收。 切記,丹藥不可斷,否則便會前功盡棄,你的傷勢也別想再有恢復之日?!?/br> 丁易暗自詫異,“這老爺子性情古怪,不聲不響的玩消失,義莊的事又該怎么辦?” “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傳來一陣極具節(jié)奏感的聲音。丁易有些無奈,這事有些邪門,一想便有生意上門了。 他知道李老頭的規(guī)矩,入夜之后是不能與事主相見的,只要等待事主離開之后將尸體收回便可。 果然,門外之人敲了一陣門,便沒了聲響,似乎已然離開。 丁易猶豫了一下,緩步走了過去,慢慢打開大門。 一陣寒風透過門縫侵襲而來,讓人感覺特別寒冷。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探出頭觀望么一番,門外空空如也,只有寒風的怒吼之聲。 “咦?難道不是生意上門?” 丁易疑惑的將門關上,忽然聽到啪嗒一聲,有件物什從門環(huán)之上掉落下來。 他撿起一看,卻是一塊刻有鬼王浮雕的銅色令牌,在令牌背后,貼著一張紙條。 “半月后,城隍廟,務必到場,事急!” 丁易一怔,這令牌做工精細,透著一股古韻,似乎不是平常之物。而且依紙條所言,必定是有重要事情相邀。 可是,李老頭偏偏在這個時候離開了義莊。 “半月之后,老爺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他若不回來,義莊會發(fā)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會被活活餓死?!?/br> 丁易將令牌和紙條收起,他如今亟待解決的是肚子問題。 義莊在荒野之中,最近的村莊看上去也有十幾里遠,以他如今的身體,在這風雪之中恐怕走不了多遠。 “這種天氣,如果割上半斤rou,再燉上個野兔火鍋,添幾張新鮮菜葉,這滋味,嘖嘖” 丁易喃喃自語,想到野兔火鍋的美味,不覺咽了咽口水,肚中更是多了幾分饑餓。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一只只野兔排著隊,向著義莊而來,撞到門檻之上,暈死過去。 丁易搖了搖頭,將幻覺驅除。 卻見風雪之中,有一個單衣道士,手中提著一個包裹,踏雪而來,一路的泥濘在他身上留不下絲毫痕跡。 丁易定眼一看,那包裹之中,還兀自低著鮮血。 他嚇了一跳,趕忙將大門關好,封上門栓。 “哈哈,小兄弟,既然有緣相見,又何必拒人門外!” 那道士用力一推,門栓霍然斷開,大門洞開之下,將丁易扇飛出去。 他目中殺意凜然,警惕地打量四周,冷聲道“說吧,在這周圍埋伏了多少幫手捉拿我!” 丁易感覺全身骨頭都如同散架一般,他齜齜牙,艱難地站起身來。 “道長想必誤會了,我不過是義莊之人,做些死人買賣,哪里會有什么埋伏?!?/br> 道士打量了一眼堆著整整齊齊的棺木,目光一凝,冷然道“巧了,貧道也是做死人買賣的,說起來還是同行。” 他背后長劍出鞘,身形一動,已然到了那些棺木之前。 “出來吧!” 道士長劍一揮,棺木轟然中開,里面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之下,長劍連揮,大半棺木爆裂開來,卻也皆是空棺。 道士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此地明明殺氣四溢,怎么可能沒有埋伏?” 他卻沒有注意到,房間內的蠟燭不斷冒出絲絲青煙,融入到空氣之中,不斷被他吸入體內。 忽然間,那道士臉色一變,嘴角露出一絲鮮血。 “竟然敢下毒,找死!” 他身體一躍,長劍直接刺向丁易! “風絲!” 丁易在這剎那間,心下焦急,風之意境在腦中閃現(xiàn)。 他手一揮之下,一道透明絲線直射而出,在瞬間洞穿那道士的眉心。 “嗡!”丁易腦海之中一陣劇烈的刺痛傳出,如同萬千細針在同時扎刺。 他噗通翻到在地,雙手緊緊抓住地面不放,連指甲蓋掀開都感覺不到。 大概過了一刻多鐘,他身上早已粘滿了汗水,雪水,泥土的混合物,一陣寒風吹過,冷意入骨髓。 丁易腦海中的刺痛時隱時現(xiàn),比之方才,卻是不知好上多少。 他暗暗猜測,定然是自己下意識用出了風之意境所致。 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完全不足以支撐意境的使用,方才有此反噬之力。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便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義莊之外傳來。 很快,便有一群人到了義莊之前,他們停留在外,卻是不敢進來。 直到有一位駝背老者點著一根綠色火焰的奇異蠟燭走到前面,其他人方才敢跟了進來。 丁易臉色一變,此人與那李老頭竟有七八分想像,若不是這幾日來與李老頭朝夕相處,丁易險些認錯人。 那老頭見到道士的尸首,不由得咧嘴一笑,“這牛鼻子不知死活,敢到我鄭家撒野,如今死在這義莊之中,倒算是便宜他了?!?/br> “老爺,既然賊人已經伏誅,咱們還是趕緊將之送官審辦吧。這義莊詭異的很,不宜久留!” 那老頭看了一眼開始逐漸變小的綠色火焰,臉色陡變,揮了揮手,道“趕緊將人搬出去,我這明燭支撐不了多久。一旦明燭熄滅,義莊陰氣重新聚集,那就麻煩了?!?/br> “老爺,那此人如何處置?” “一并帶走,李二已經著人知會過,說新收了一位門人弟子??此皇荜帤馇治g,想必便是了。” 那人看了丁易一眼,眼中露出奇怪之色,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幾人手忙腳亂的將丁易和道士抬起,出了門去。 那老頭撿起道士的包裹,打開之下,里面是一顆圓滾滾的人頭,保留著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見到人頭那與他十分相像的面龐,他不由得露出一絲驚駭之色,這已然是半年來死的第二個他的替身! 那老頭將這首級收起,慢慢關上義莊大門,冒著風雪,帶領著眾家仆向著鄭家莊而去。 丁易躺在簡易擔架之上,假裝昏迷。 他雖然不知這些人是何來歷,但是被他們帶走,至少還能混點吃的,總比活活餓死義莊好。 一行人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寒冷黑夜之中,留下那座古屋義莊,如同猛獸,矗立在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