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李漁，深吸了一口氣，打破沉默道：“看來是你贏了。”

    李漁淡淡地嗯了一聲，道：“算是吧！”

    唐子昔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xù)問下去。既然沒有被天機鏡吸走，自然是蘇璟做到了李漁要他做的事。至于什么事，她雖然很好奇，但是作為一個外人卻是不好多問。

    李漁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開口解釋道，“他答應(yīng)我以后會好好照顧靈兒！”接著側(cè)過頭認真地看向唐子昔，誠懇地道，“謝謝你！”

    唐子昔也側(cè)頭看著他，皺眉道：“謝我什么？”

    李漁勉強扯了扯嘴角，道：“靈兒的元神能順利從荒古死地回來，多虧了你。”

    唐子昔搖頭道：“我什么都沒做。”

    李漁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是想說什么，卻又迅速閉上了，連眼神也開始有了躲閃之意。

    唐子昔卻沒有注意這些，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下文，干脆走到那塊長青石旁坐下，看著手忙腳亂替蘇璟療傷的琬靈，心中生出恍惚之感。

    換做以前，見到蘇璟受傷她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可現(xiàn)在她連過去看一眼的念頭都沒有，情緒也平靜得讓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她覺得很迷茫，強烈的空虛感又讓她十分焦躁。她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或者更通俗一點來講，她不知道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好像除了找蘇璟跟救蘇璟，她的世界里沒有其他的事可做了一樣。這種空洞的焦躁感讓她非常不舒服，這種愚蠢的念頭更是讓她覺得羞恥。

    她就這樣呆呆地坐著，良久都沒有動一下。

    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漁也走了過來，挨著她坐下。

    “之前我說過，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唐子昔偏頭看著他，眼珠微微動了動，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說什么，于是搖頭道：“要是你不想說，也可以不用說，其實我現(xiàn)在不是那么想知道。”經(jīng)歷這么多事，她也累了，已經(jīng)不想再把別人的事看得那么重了。她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該干什么。

    李漁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道：“我說過，若不是你，靈兒的元神沒這么順利從荒古死地回來。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是隋侯珠的主人，只有感應(yīng)到你的存在，隋侯珠才能在多如牛毛的空間裂縫中找到這里，順利地把靈兒帶回來?！闭f到這里他抬頭看向不斷將自身法力注入蘇璟體內(nèi)的女子，目露悲色地道，“只是我沒有想到，靈兒在荒古死地這么久，依然沒有忘記他……”

    唐子昔皺眉道：“我不太明白，隋侯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到底又是什么人？”

    李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聽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唐子昔默默點了點頭，其實她完全能夠明白琬靈的舉動，她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蘇璟之前的舉動傷她太深，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人就不是琬靈了。

    “記不記得我之前曾經(jīng)跟你說過，除了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塊大陸之外，還有很多個相似的大陸，分別被不同的種族占據(jù)?！?/br>
    唐子昔嗯了一聲，道，“你還說我們所處的大陸位置特殊，剛好被夾在了正中間，所以便成了各個大陸之間的緩沖地帶。”

    “記性不錯?！崩顫O贊了一句，接著道，“不過在很久以前，靈界、魔界還有妖界，包括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片大陸，其實都從屬于同一個國家，只是因為棲息的地域不同被分為了靈族、魔族還有妖族。就像你們大秦的各個州府一樣。”

    唐子昔點了點頭，這個倒是不難理解。

    “當時那片大陸勢力最大、實力最強的卻不是這三個種族里的任何一個，而是一個叫做九黎的種族。當時，幾乎所有元嬰級別以上的修士都是九黎族人，而九黎的族長黎辛更是修為達到了合體巔峰境界的修士。因為這位合體修士的存在，盡管九黎族人十分稀少，也穩(wěn)居統(tǒng)治者的位置，占據(jù)了整個國家靈氣最充沛的幾條山脈?！?/br>
    “直到有一天，被各族供奉的九黎圣器同時失去了神光，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一位勇士偷偷潛入九黎大殿后才發(fā)現(xiàn)，九黎族所有化神級別以上的修士都不見了，甚至連九黎壺也碎成了數(shù)瓣。長期被九黎族壓制的靈妖魔三族便開始了他們蓄謀已久的計劃。集合三族所有筑基以上的修士組成了三族聯(lián)盟進入九黎族的腹地，不僅殺光了所有見到的九黎族人，還沖進了九黎大殿哄搶里面的法寶法器?？上У氖牵麄兯鶜⒌亩贾皇且恍┓Φ臀⒌木爬枳迦?，偶爾一兩個元嬰修士也都即將油盡燈枯，真正實力強大的修士一個都沒有?！?/br>
    聽到這里唐子昔不由皺起了眉，搶奪寶物她倒是沒什么意見，可是見人就殺未免有些殘忍。不過她識趣地沒有多嘴。

    “可惜的是，他們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崩顫O長嘆了一口氣，接著道，“三族修士發(fā)現(xiàn)不對勁之后便迅速撤退，可惜為時已晚，九黎大殿內(nèi)忽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所有人都燒死在了里面。大家這才知道又上當了?！?/br>
    唐子昔瞪大了眼睛，她方才還在感嘆三族的手段狠毒，沒想到那九黎族的手段更狠，居然用族人的性命引誘這些人上當。這讓她對修真界的殘酷再一次有了全新的認知。

    “在三族聯(lián)盟攻入九黎大殿的同時，外面的世界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山崩、地裂、海嘯……災(zāi)難過后，滄海桑田，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毀了，三族所剩下的人也寥寥無幾。為了活下去，三族干脆聚集在了一起，打算集三族之力利用九黎壺的殘片再煉制一個新的九黎壺。打算用九黎壺再創(chuàng)造出一個靈氣充沛的修煉福地?？上鄙倭藥讟又匾牟牧希罱K只做出了一個殘次品。而這件殘次品，則是三族又一輪災(zāi)難的開始?！?/br>
    唐子昔心中一動，隱隱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插嘴問道：“這個殘次品莫非就是七彩琉璃燈？”

    “不錯?！崩顫O頜首道，“那次攻進九黎大殿的修士是我們魔族的最多，所以魔族的損失也最慘重，商議之后，大家一致同意讓我們魔族先使用。一千年后，我們打算如約將靈燈交給妖族，誰知道，就在護送靈燈的人快要到達妖族地界的時候，忽然沖出來一群元嬰修士，不僅殺光了我們的族人，還搶走了七彩琉璃燈……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上當了?！?/br>
    李漁右手重重地捶在了左手上，“妖族族長早就煉制出了一種法器，用那個法器的力量將七彩琉璃燈的力量抽了一大半到妖族。而靈族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就暗中將一些資質(zhì)好的族人混進了我們魔族?！?/br>
    “太過分了！”唐子昔憤憤不平地道，“既然說好了每族各掌管一千年，那就該遵守。要是不想遵守，大可以當時就不答應(yīng)。你們的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察覺嗎？”

    李漁感激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當時的魔族實力最弱，若是不這樣的話，恐怕連這一千年的喘息期也過不去。你當他們兩族沒動過滅掉我們的心思？若不是當時我們的族長修為擺在那里，就算能滅掉我們魔族他們也必會傷亡慘重，嘿嘿……”

    唐子昔一時語塞，腦子里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場爭吵，當時二人之間的分歧就在于修為的提升是否該損人利己，甚至直接滅殺他人。她當時以為抱著李漁這種想法的只是少數(shù)人，照現(xiàn)在這樣看來，恐怕不是這種想法的才是少數(shù)。

    她自嘲地笑了笑，虧她當年一直以為修仙者都是衣袂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現(xiàn)在看來，似乎比那些豺狼還要不如。

    她忽然覺得有些累了，沒有聽下去的興趣，直截了當?shù)氐?，“其他的就不必說了，你就說為什么一直要纏著我吧?！?/br>
    李漁聞言愣了一下，接著有些不自然地別過了頭，看著虛空處道：“因為我要還你的人情。當年你為了救我才遁入輪回，所以我發(fā)誓，要不惜一切代價讓你重回修仙界?！?/br>
    唐子昔卻搖了搖頭，道：“這不是真話。”

    “是真的?！崩顫O急了，“若非你在關(guān)鍵時刻替我擋住了那道天雷，恐怕我早就灰飛煙滅了。”

    唐子昔站起了身，淡淡地道：“你要是再這般胡言亂語，我就走了。你們的事我也沒興趣再聽。我看以后我們也沒必要再見面，就此別過吧?！?/br>
    “等一下！”李漁有些驚慌地攔在了她的前面，苦笑道，“我告訴你便是?！?/br>
    唐子昔抬眸看著他。

    李漁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雙拳也不自覺地握緊，似乎在進行著劇烈的思想斗爭。

    唐子昔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地等著。

    一陣似有若無的微風(fēng)拂過，讓唐子昔的心中生出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雙眼睛正在默默地看著她一般。

    不遠處，一直專心致志替蘇璟療傷的琬靈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慢慢抬起頭看向了這邊。而一直昏迷不醒的蘇璟，似乎也睜開了雙眼看著她。就連四周那些霧氣中，好像也多出了許多雙眼睛，全都在默默地注視著她。

    看著李漁緩緩張開的嘴唇，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緊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瞬間淹沒，尖聲道，“住口！”

    可惜晚了一步，李漁的那句話已經(jīng)清晰地說出了口。

    “因為你是織夢者！”

    “噗——”唐子昔只感覺心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軟軟倒地。

    她沒注意到的是，在李漁那句話出口的同時，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