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傾，當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輸了?！?/br>
    五年的攜手并肩足夠她了解眼前的人。

    一個神態(tài)，一個表情，便能知答案。

    過了許久，風傾低沉一笑。

    “然后呢。”

    他突然明白了，她知道的遠比他以為的要多。

    趙意晚目光越來越冷。

    “然后，然后你將我已逝的消息透露給江朔，順便還留下了蛛絲馬跡……年約二十，位高權重，年少成名，身份矜貴，皇親國戚?！?/br>
    “風傾，好一招禍水東引?！?/br>
    風傾整個人rou眼可見的變得冰冷。

    “所以，你懷疑我還是因為蘇栢！”

    趙意晚瞇起眼。

    “所以，你知道蘇栢的身份?！?/br>
    風傾一怔，半晌沒再說話。

    “我可沒說你要陷害的人是蘇栢，身份矜貴，皇親國戚，請問風大人，蘇栢如何就身份矜貴，又如何是皇親國戚?！?/br>
    趙意晚也不等他回答，一字一句道。

    “因為他是趙翎的表弟，對嗎?！?/br>
    風傾偏過頭，對這個答案默認不諱。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呢?！?/br>
    趙意晚道。

    話已到這個份上，再掩飾也無用了。

    風傾卸了渾身力道，頗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離開那天，我在營帳外聽到了你與蘇栢的對話?！?/br>
    趙意晚倒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略微停頓后道：“所以，你便利用這點嫁禍蘇栢，徹底將自己撇清。”

    “這世上知道蘇栢身份的人只有我跟趙翎，所以不論是趙翎，還是我查到這些線索，必定會認定給將江朔傳消息的人是蘇栢?！?/br>
    風傾看著趙意晚，等著她后面的話。

    趙意晚輕笑：“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br>
    “若真是蘇栢做的，他又怎會留下對自己不利的把柄?！?/br>
    風傾：“所以你就憑這點認定是我?！?/br>
    趙意晚搖頭：“當然不止?！?/br>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接下來就會想辦法捅破蘇栢的身份，只一個溫府余孽便能成為他為了活命而背叛縉國的動機。”

    “而后你再將蘇栢當年從江朔手上僥幸逃脫一事公之于眾，江朔的本事大陸皆知，連譚平都不是他的對手，蘇栢一介文官又怎么可能在他的追殺中逃生?！?/br>
    “等到眾人都對蘇栢起疑心后，你再將與江朔碰面之人的線索放出來，蘇栢就徹底成為眾矢之的?！?/br>
    趙意晚語氣愈發(fā)冷冽：“偏偏那時蘇栢又已經(jīng)自請前往豫東?！?/br>
    “這一切證據(jù)擺在面前，所有的人都會理所當然的認為就是蘇栢將我已經(jīng)逝去的真相泄露，從此，蘇栢就成了縉國的罪人?！?/br>
    “風傾，我說的對嗎。”

    風傾靜靜的聽完，好半晌才起身笑道：“不愧是長公主殿下。”

    一切都說的一起不差，可是。

    “可是這種事我為何要親自去。”

    趙意晚冷哼：“你不親自去江朔會信么?！?/br>
    風傾挑眉：“那么，證據(jù)呢?！?/br>
    此時，趙意晚眉眼處已染了怒意。

    “扮作你留在府里裝病的人已經(jīng)在本宮手上，本宮曾派去豫東的暗線也已經(jīng)將你的畫像傳回！”

    “風傾，你還需要什么證據(jù)，本宮都可以給你一樣一樣找出來！”

    風傾一怔。

    “豫東暗線？”

    趙意晚自袖中拿出一副畫像，緩緩展開。

    畫上的人一身黑衣帶著緯帽坐在路邊小攤上，面前擺著一碗面，即使有緯帽遮擋，但還是能清楚的看見整張臉，面容俊郎，輪廓分明，正是風傾。

    風傾眼神暗沉，那是他唯一一次取面巾。

    那個角度……

    “面攤老板?！?/br>
    趙意晚勾唇：“大概江朔也想不到，本宮的探子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面攤老板?！?/br>
    當賀清風說他的人沒看見那人的樣貌時，她便讓鷹剎給豫東探子傳了信，恰巧，風傾就去了離江朔府邸不遠的那家面攤，而那面攤老板有著驚人的記憶力，根據(jù)她信中的描述畫出了幾個可疑人，而風傾就在其中。

    她是在皇家寺廟那夜，收到的畫像。

    昨夜風傾來公主府，她順水推舟將他留下，而鷹剎則連夜去了風府，悄無聲息的抓了幾個下人審問，其中，剛好有扮作風傾留在府中的那人。

    “所以，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br>
    趙意晚忍著怒火道。

    精心密謀的計劃被徹底戳穿，風傾面上卻不見惱怒，反而笑道：“你早就確定了這一切，還愿意給我機會?！?/br>
    “你不是最在意趙氏江山嗎，怎么，我在你心里還能與國家相提并論？”

    趙意晚滿腔的怒火終于不再壓制，她起身快步走到風傾面前，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風傾臉上。

    “你不配！”

    風傾被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唇角溢出一絲鮮紅，他本是可以躲的，但又不想躲。

    白皙的手指擦過唇角，抹下一縷紅色，似嘲似笑：“我該慶幸你沒了內(nèi)力，否則這一巴掌得要了我的命?！?/br>
    “啪！”

    緊接著，又是完全不留余力的一巴掌。

    風傾偏著頭眼神郁結(jié)，不再去抹唇角溢出來的紅色。

    悔么，他不悔！

    痛么，自然是痛的，但這是他該受的。

    “啪！”

    第三巴掌再次落下，隨之而來的還有長公主怒氣騰騰的聲音：“本宮要了你的命又如何，你覺得不該嗎！”

    風傾眼里所有的光芒漸退，俊郎的臉微微紅腫，唇角掛著一縷鮮血，看著可憐又悲涼，與平日風華絕代的丞相大相庭徑。

    “你若想要我的命，便拿去吧?！?/br>
    趙意晚伸手掐著他的脖子，涼薄而又殘忍的道：“比起邊疆萬千將士，國家存亡，你的命一文不值！”

    即使沒了內(nèi)力，可畢竟常年習武，手上的力道遠不是尋常女郎能比的。

    在感覺到窒息的那一刻，風傾覺得，她此時是真的想殺了他。

    可趙意晚不會殺風傾。

    亦如她護蘇栢一樣。

    趙意晚最后還是松了手，只松手的同時一把將風傾甩在了地上。

    她半蹲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似嘆息似無奈：“風傾，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

    風傾自然知道。

    若他沒有將那些消息泄露出去，縉國有驚月長公主在，至少還可以安穩(wěn)幾年。

    而趙翎必定會用這幾年的時間快速崛起，穩(wěn)固邊疆。

    縉國亦不會如現(xiàn)在一般，生死存亡。

    若非要論他到底闖了多大的禍。

    那定然是無法估量的。

    就如今而言，已讓他萬死難以贖罪，豫東邊疆戰(zhàn)死的將士，淪陷的三個城池，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成了罪人。

    若縉國因此滅國，那他就是亡國惡人，他多少條命都無法抵消這罪孽。

    “帝師若知曉此事，定會殺了你?！?/br>
    趙意晚低沉道。

    風傾就那么平躺在地上望著趙意晚。

    “我已叛出風家，這些事是我做的，與風家無關。”

    趙意晚低笑一聲，順勢跌坐在地上。

    “你以為，我會遷怒風家。”

    風傾沒有作答，只安靜的看著她。

    眼神里皆是眷戀與情意。

    趙意晚也不回避他的視線，兩人對視了許久，趙意晚輕輕一嘆，伸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跡：“你說，你何苦這么做呢?！?/br>
    風傾閉上眼，偏頭拿臉往她的手指上蹭。

    眼淚從緊閉的眼尾落下，滴在趙意晚的手上guntang的嚇人。

    是啊，何苦呢。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