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jié)
不知是不是考慮到曲清池,一旁默不作聲的蕭疏也跟了?上去。 云馜對上他們兩個仍是游刃有余。他輕易避開這兩人的攻勢,背著一只手站在房上,慣會裝腔作勢的人說:“陳生,我在此,絕不會讓你拿了虛澤的身骨。” 他倒是信心十足,陳生聽見卻嗤笑一聲,譏諷道:“你算什么東西,行與不行,你說的不算。” 掐著佛珠的手慢慢握緊,云馜側(cè)過頭,不是很喜歡陳生如今的語氣,當即扯斷了手中的佛珠。 二十七顆佛珠落地,頃刻間形成了?一道看得?見摸不著的屏障,困住了?一旁的蕭疏與白燁。 與此同時,郭齊佑單手撐著下巴,呆呆地坐在小船上。如今距離他初到云城已經(jīng)過了?很久,郭齊佑有理由相信他師兄把他忘了?,只是坐在這片云海上,他叫也叫不到人,下也下不去,只能飄在水中,傻傻地看著那座白城,幻想師兄很快就會出來。 然而他的師兄就像是走丟了一樣。 等了?又等,郭齊佑實在坐不住了,剛想扯著嗓子大喊一聲,便見左側(cè)發(fā)絲微動,再抬頭時,對面已經(jīng)坐了?一位端莊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衣飾簡單,可氣質(zhì)不俗。 她背著琵琶,頭上有龍角,角為紅色,根部有幾道金色的裂痕,是位有些眼熟的美人。 一眼看出了來人是龍族,郭齊佑立刻站了?起來。 不在意郭齊佑如臨大敵的表現(xiàn),坐在船上的日婼面色如常,她先是瞥了一眼郭齊佑的臉,接著拿出從千目蛛那里得?到的玄司的眼睛,慢慢地放在自己的眼前。 “喂!” 沒管郭齊佑不老實的動作和無理的叫喊,日婼對著金色的圓球眨了眨眼。 時間在此刻變慢,用沒有放著珠子的右眼去看,郭齊佑的身影并無不同??梢菍⑿镜难劬Ψ旁谧笱凵?,再用左眼去看——郭齊佑的身影模糊,有一團鮫人的影子出現(xiàn)在人影前方,蓋住了郭齊佑原本清晰的面容。 眼前兩道重影一點金,晃得?人眼花。 了?然的閉上眼睛,日婼在郭齊佑警惕的目光下長嘆一聲,意有所指道:“怪不得?他待你這般好?!?/br> 郭齊佑警惕性不減,“你有話直說,你說的他是指誰?你又是誰?” 日婼道:“我是誰對如今的你來說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可以了??!?/br> 不喜歡對方含糊敷衍的說法,郭齊佑皺起眉,心里想著并不信她,可望著那星眸皓齒的女子,他總覺得?對方不是什么壞人。 還有,他越看越覺得?這女子的眉眼與他師兄瀚朔君有點像…… 好像知道郭齊佑在想什么,日婼并不在意地問:“瀚朔君還好嗎?” “你認識我二師兄?”郭齊佑臉上的敵意因為這句話少了?一分?。 日婼點頭,淡然道:“我是他祖母?!?/br> 祖母?! 握著劍的手動了一下,郭齊佑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面前的女人,一時不知該繼續(xù)敵視對方,還是應(yīng)該放下劍老實問好。 白燁被困,蕭疏破開束縛離開了?佛珠陣。云馜撕下白袍假象,露出龍身與蕭疏對上,一白一紅在空中交錯,過了?幾招,到底是紅不壓白。 陳生不管身后的兩人,只拖著莫嚴往前?走去,然而還沒走多遠,陳生忽見蕭疏從左側(cè)飛過來,重重摔倒在地,身上帶著云馜留下的傷口。 不管何時……天龍的力量都是這么恐怖…… 停下前?進的腳步,陳生斜眼看向云馜,剛想把莫嚴放下好好活動筋骨,就見曲清池步履從容的從一旁走了出來。 如今外邊你爭我搶,打得?火熱,交手的幾人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可他倒好,不急不躁,輕松懶散的模樣與這邊緊張的氛圍格格不入,出來的時候手中還拿著不知是誰家的蘋果,就差在臉上寫著看戲、不慌了?。 不在意云馜和陳生一同轉(zhuǎn)過來的目光,曲清池扔開咬了一半的蘋果,抬眼瞧見蕭疏嘴角帶血,冷漠道:“出息。”他一邊說,一邊慢吞吞地纏著腰帶,腰帶的一側(cè)還綁著盞目。 盞目被他拖著走,劍鞘上全是灰塵,一點神兵利刃該有的待遇都沒有。 沒想到那一招竟然關(guān)不了?曲清池太久。陳生臉色一沉,上下打量曲清池兩次,看看他如今的樣子,忍了?忍,沒忍住,陰惻惻地說道:“那把劍是用我的身體做的,上面還有我哥的第三只眼睛?!?/br> 早前陳生不能承認一些事情,自然對曲清池扔摔盞目的行為不能多言??扇缃袼呀?jīng)不用再偽裝,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曲清池倒是泰然,眉毛一挑,義正言辭地說:“你人都不在劍里邊,又何必看重這幅空殼?” 他倒是好意思說。 陳生剜了?他一眼。 曲清池知道陳生不會說別的,臉皮不薄的人拽著長長的腰帶,拿著盞目,先與蕭疏說:“你打不過他,下去。”之后他瞥了云馜一眼,眼神危險,語氣微妙,“虛澤呢?”他來到陳生身前,在背對陳生的一瞬間冷下臉,“讓他出來。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再無收手的可能,與其畏手畏腳,不如直接開戰(zhàn)?!?/br> “其實這么多年了,過去的事也該有個了斷了?!鼻宄厝绱苏f道。 話音落下,千萬道白光閃過,藍天被陰云取代,旋渦狀的云海出現(xiàn)在云馜的頭頂,烏壓壓得?讓人只覺得?喘不過氣。 空中隱隱有鈴鐺聲響起。 熟悉的冷香出現(xiàn)在四周。 一道亮光閃過,云馜忽地閉上了?眼睛。 察覺到周圍的變化,陳生慢慢地回過頭。而身后云馜再睜眼時,已然變了表情。 一雙陳生熟悉的銀灰色眼眸出現(xiàn)在云馜的臉上,讓外貌并不是很像虛澤的云馜變得?與虛澤有幾分?相似。 云馜身上溫柔的氣質(zhì)被虛澤獨有的清冷貴氣取代,他的眼眸在這一瞬間變得幽深,好似深不見底的古井,哪怕有人刻意投下石子,也無法探知水的深淺,無法窺探他心底的情緒。 兩人意外對視,陳生眼神因為這一眼變得有些復(fù)雜。 沒有什么恍如隔世懷念過去的熟悉之感,陳生見到虛澤,只覺得?如今的虛澤真的越來越像重檐了?…… 瞧見陳生,虛澤沒有起過什么敘舊的念頭。那日在客棧短暫的相處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縹緲的近乎不真實。而不管曾經(jīng)是否有過不舍的情緒,以如今的情勢來看,兩人都奉行了?那句你爭我搶各看本事。 然而,就在虛澤與陳生冷著一張臉互相打量的時候,曲清池拿著盞目點了點地面,用那雙漆黑的眼眸死死盯著陳生不放,好像在打著什么壞主意。 第208章 秀秀 “你是我沈師兄的?……祖母?” 語氣變得十分驚訝,郭齊佑不敢輕信,卻又不得不信,“可你是龍……難道我沈師兄也是龍?” 日婼語氣平和:“比起?我是他?祖母這件事,你似乎更好奇他?和我是不是龍族?” 日婼說?對了,郭齊佑確實更在意這件事。 郭齊佑見日婼不像是要?對他?動?手,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坐下,“你的?眉眼與沈師兄很像。” 郭齊佑有意拿他?那個只知道讀書的?師兄試一試日婼。 日婼聽到這里愣了片刻,嘴角慢慢上揚,苦笑留在臉上久久未變。而出于對郭齊佑另一個身?份的?喜愛,日婼還真的?回想了一下,只可惜她腦中并沒有關(guān)于那個孩子的?記憶,因此眼含愁意地說?:“是嗎,他?很像我嗎?” 郭齊佑聽到這句話,轉(zhuǎn)而想到沈師兄一直都在小圣峰,而在今日之前,他?從未見過沈師兄的?家?人。 “你沒見過沈師兄?”郭齊佑認真地問。 “沒有,他?也不該由我來見?!?/br> 日婼話里有話,瞧著對瀚朔君不怎么上心。 雖是看出日婼并不在意瀚朔君,可因為想要?弄明白日婼的?事情,郭齊佑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聊:“為什么不該由你來見?”他?想到沈師兄從未說?過自己的?家?人,腦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個猜想:“你……是不是拋棄了沈師兄?” 聞言日婼搖了搖頭,眼睛對準郭齊佑的?臉,似乎在通過郭齊佑看向遠方。 她的?目光意味悠長,帶著看盡世俗的?滄桑,明明面容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身?上卻壓上了歲月所給的?疲倦惆悵。 “不是,”她說?:“我不見他?,不是因為我拋棄了他?,而是因為生下他?父親的?‘我’已經(jīng)死了,所以,我找不到去見他?的?理由?!?/br> 生死的?字在腦海里翻了幾遍,郭齊佑起?初沒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里的?意思。他?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手臂上汗毛豎起?,人還沒來得及做出應(yīng)對,身?體?的?反應(yīng)倒是先給了出來。 難以相信這句話的?意思。郭齊佑慢慢張開嘴巴,大腦一片空白。他?緩了緩,還是無法接受,因此瞠目結(jié)舌地看向日婼,那雙眼里清楚的?寫著一句——你在說?什么? 日婼盯著他?,面色不變地說?:“我說?,生下他?的?那個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子嗣,卻不是經(jīng)我的?孩子生養(yǎng),所以我找不到去看他?的?理由?!?/br> 不知該說?對方瘋了還是他?瘋了。 郭齊佑總覺得對方的?意思是有另一個她存在…… 不知是不是他?想錯了。郭齊佑傻傻地看著日婼,雖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看日婼如?今的?反應(yīng),他?知道日婼一定是要?告訴他?什么事情。 而這件事情,必然會顛覆他?對過往的?認知…… 云城 白燁還在云馜的?陣法中。 蕭疏退到一側(cè),打量著前方面色凝重的?三人。 陳生和虛澤對視片刻,誰也沒有先開口。 站在兩人中間的?曲清池活動?了一下肩膀,像是并不在意他?們?二人的?對視。 他?冷靜地穿好衣服,沒有刻意蓋住身?上留下的?一些?痕跡,也沒有當?著虛澤的?面故意提起?這件事,只用恰到好處的?“整理”來展示他?如?今的?狀態(tài)。 隨后,等虛澤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拍了拍袖子,淡漠地說?:“虛澤來了?!?/br> 雖未回頭,但曲清池這句話明顯是對著陳生說?的?。 陳生聽到這里面不改色,收回放在虛澤身?上的?目光,陰陽怪氣地說?:“何必多言,人不是你叫來的?嗎?” 曲清池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主動?找事的?自覺。他?將劍背到身?后,打了兩下肩膀,像是在解乏一樣,懶洋洋道:“既然人來了,那便開始吧。” 他?說?完這話,長腿移動?,先是當?著陳生的?面退到一側(cè),接著對著陳生做出一個客氣的?請的?姿勢,瞧著竟是讓陳生自己對付虛澤。 實在沒想到曲清池會退后,陳生錯愕地轉(zhuǎn)過頭,語氣冷了幾分:“你這是什么意思?” 曲清池和顏悅色地說?:“你是了解我的?,我這人心思單純,最是好騙,別人與我說?的?事我都容易當?真,更別說?是你說?的?話了?!彼?說?著這種假話,臉卻一點?不紅,簡直無恥到讓人震驚。 陳生咬了咬牙,心里剛出現(xiàn)不好的?預(yù)感,又聽他?說?:“我之前雖是為了今日做了許多準備,可看在你這兩日執(zhí)意不讓我插手的?份上,我可以讓讓你,全了你與虛澤對戰(zhàn)的?心思。” 陳生壓著火:“所以你叫虛澤過來?” “我是幫你叫的?。”說?罷,曲清池見陳生怒不可遏地看過來,還敢繼續(xù)補一句:“我待你好不好?” 他?還好意思問,陳生都要?氣死了! 陳生雖是不想說?,但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快,會覺得自己的?道侶看著另一個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抵觸??汕宄氐购?,大敵當?前,他?竟然準備退開去看熱鬧! 陳生真的?很想問一句,誰家?的?愛人會干出這種不靠譜的?事? 誰家?的?戀人會在危險到來之時自己先跑??? 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曲清池怎么敢去替他?找事? 又是誰給他?的?臉和勇氣,讓他?敢開口說?這種話? 面無表情的?陳生被他?氣到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