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檀魚死在了清水?!?/br> 【末夭說我會與舊人在一起,可我等了很久,卻沒有辦法去往末夭說過的院落?!?/br> 【我家主子要嫁人了,你可有什么話想要對她說?】 ——“你喜歡陳家嗎?” 【兄長,我一點也不疼?!?/br> 【陳生啊……你什么時候歸家啊……】 ——“愿意今后帶著郭齊佑嗎?” 【我不了解你都在做什么,可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害我?!?/br> ——“可以接受身邊有人嗎?” 【你怎么臟成了這樣?!?/br> 【你看看我新畫的畫?!?/br> 【沒有酒,什么都沒得商量。】 【你就算夸我,我也不會開心的……我沒笑,那不是笑,都說有沒笑?!?/br> ——“你眼里有曲清池嗎?” 那些聲音在此刻散去,最后只留下那獨立在天地間的單薄身影。 對方對背著陳生遙看著遠處的天地,飄然的身影似乎要乘風而去。 其實在陳生眼中,曲清池總是可憐兮兮的,因此無論曲清池做什么,陳生能包容都會包容一些……而后越包容,越寵溺,越寵溺,越放不下去…… ——“你們都有各自不愿挑明的事情,為什么不能得過且過?!?/br> 把臉埋在手掌之下的陳生想到這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凝視著從石縫里鉆出的野草,在生機勃勃的綠意中逐漸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因為他不會接受。 明知此刻的安逸是謊言,又怎好繼續(xù)欺騙自己。 事情正如蕭疏所說的一樣,或早或晚,他終究會來到關(guān)于過往的道路上,追尋過去的影子。 究其原因,不過是他不能繼續(xù)騙自己……他也騙不下去了。 直視內(nèi)心,陳生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他到底是誰,又為什么有這樣的經(jīng)歷,是時候弄清了。至于清楚之后是輕松還是壓抑,全都看命了。 打定主意,陳生臉色緩和,起身前先問了莫嚴一句:“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莫嚴起初一言不發(fā),想了許久后才說:“走一步算一步,先跟著你們,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br> 陳生點了點頭,又回頭看向端肖雪,正色道:“你說,害了你父母的是龍族,而龍族都是虛澤一族,所以你的仇人是虛澤?” 端肖雪看陳生臉色好轉(zhuǎn),隨即不再客氣:“你在說廢話?!?/br> 陳生直言:“那你敢不敢跟虛澤作對?” 端肖雪說:“河鯥寡情。” 陳生抬眼。 端肖雪又說:“與虛澤作對是敢的,可作對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要報仇,而是我看不慣虛澤唯我獨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樣子。”端肖雪說到這里,抬起的手臂放下:“聽你的意思,你是要與虛澤作對?” 陳生遲疑了一下:“如今肯定是要做換主的事?!?/br> 端肖雪聽到這里,露出第一個不是嘲諷的笑臉。 此刻他眼中有光,細長得像是動物利爪一樣的指甲勾住陳生的散發(fā),語氣輕佻:“膽子不小?!?/br> 而后他們?nèi)穗m沒有說話,卻有了相同的目的,并為此站到了一起。 …… 夜色更濃,街上的商販收了攤,紛紛回到家中。 陳生三人重新回到酒肆。 不知這次是因為說開了冷靜了,還是有了相同的目標使然,陳生并沒有看到端肖雪與莫嚴針鋒相對,這兩人難得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 新叫的酒菜很快上齊,陳生刻意避開這兩人不吃的東西,艱難地湊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等酒上來,這次不再陰影怪氣的端肖雪率先拿起一壺,隨即因陳生的走神,莫嚴也拎了一壺酒握在手中。 陳生念著蕭疏的話,從方才開始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天尊中的哪一位,也一直在想,為什么他一個穿書者會出現(xiàn)在天尊代? 此刻遇見的問題很多,而他心中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不過經(jīng)過蕭疏那一番話,陳生熄了去問曲清池的心思,總覺得經(jīng)此之后逼問曲清池是一件愚蠢又殘忍的事。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嘆了口氣。 端肖雪聽到他的嘆息聲,拿起酒壺一飲而盡,姿勢豪爽帥氣,聲音低沉地問:“你有什么打算說來聽聽?!?/br> 陳生一邊看著端肖雪,一邊頭也不回的在莫嚴抬起酒壺的那一瞬間,按住莫嚴的手腕,說:“你說你父母被龍族所殺,可他們?yōu)槭裁匆獨⒛愕母改???/br> 端肖雪解釋道:“正確來說他們不是要殺我的爹娘,而是要殺河鯥。而除了我以外,其他的河鯥都死了?!?/br> “可這件事情我們并沒有聽說過?!蹦獓酪荒樢苫?,拿著酒壺的手微微上抬。 陳生再次按住莫嚴的手腕,奇怪道:“怪了,龍族殺河鯥做什么?”陳生說到這里又看向端肖雪:“那他們?yōu)槭裁礇]有殺你?” 莫嚴聽到這里也很好奇:“四百年前你和云馜打過一場,若是龍族要殺河鯥,云馜豈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你了?他為何沒有殺你?” 第169章 畫錯 這個問題陳生也很想知道。 為了得到答案,陳生專注的目光停留在端肖雪的臉上,并不掩飾心中對此事的好奇。 端肖雪舉起手中的酒杯看了半晌,在周圍商戶合上門窗,路邊野狗聞著味道,慢慢來到酒肆門前的時,放下了那杯沒有飲下的酒,語速輕緩地說:“許是……他還記得那人的話吧。” 陳生和莫嚴聽到這里同時看了一下彼此,不知端肖雪說的那人是誰,只知端肖雪此刻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 端肖雪與他們說:“我娘被抓前將我變作燕雀,我成了燕子,不會說話,一身本事全部被封,被一只躲在廊下的黑貓抓住了?!?/br> “那只貓叼著我走了很遠,最后來到了鬧市,我落入了一個傻子手中,那傻子是前朝沈家的人,有一個叫做沈云的兄長?!倍诵ぱ┱f到這里一臉不忿:“說來這個沈云你們都認識,只不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叫沈云,不叫云馜。” 聞言莫嚴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沈云?那個史上有名的jian佞?” 端肖雪點頭。 ……沈云? 陳生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為何竟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端肖雪很久沒有提起往事,一時難以想起什么,因此努力他回想了一下,陳生和莫嚴見此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等著等著,端肖雪眼中忽地燃起一束火光,他仿佛看到了沈府的燈籠高掛,而在一旁就有那個傻子。 那傻子面容模糊,打扮跟過去沒什么兩樣,總是披散著長發(fā),衣衫凌亂,手中玩著一根紅繩,坐在門前等著沈云歸家給打理頭發(fā)。 而沈云…… 而沈云………… 端肖雪想到這里臉色微冷,眼中的那燈籠的橙光逐漸暗了下去,最后不咸不淡地說:“名字忘記了,總之那傻子救下了我,將我養(yǎng)在府中?!?/br> 陳生繼續(xù)追問:“然后呢?” 端肖雪許是不想回答,可陳生聽得興起,一時忘了端肖雪身上的咒術(shù),也忘了端肖雪受咒術(shù)所控,必須對他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因此端肖雪不得不說:“之后我一直以燕雀的模樣住在沈府,后來在云馜有意的推動下前朝覆滅,一日夜里叛軍打了進來,傻子死了,云馜走了,沈貴妃不知生死,前朝結(jié)束了?!?/br> 他說得有些過于簡潔。 陳生不解地問:“你說,因為那傻子的話云馜沒有殺你?而你又說,叛軍打進來時傻子死了?可以云馜的本事,他若真心護著那傻子,那人應該不會死。可若說他不是真心,那他為何會顧慮那傻子留下你?” “誰知道,不過我能肯定,云馜留下我絕非是因為念舊。而且……”端肖雪說到這里語氣冷然:“那傻子不是死在了叛軍的手里?!?/br> 陳生錯愕:“那他是?” 端肖雪牙齒搓動,“他是死在了云馜的手里?!?/br> 這個答案是陳生并未想到的。 端肖雪沒用他問直接說:“在前朝覆滅的最后一年里傻子生病了,病得很重,藥石罔效,整日昏昏沉沉只知道睡覺,”端肖雪說到這里停了片刻,無意識地重復了一句:“那時吃什么藥都沒有用……只能等死了?!?/br> 陳生和莫嚴見他說到這句時有些出神,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過往的畫面。 而端肖雪愣了片刻才接著說:“那傻子糊涂了一輩子,唯獨看重沈貴妃,只要是有關(guān)沈貴妃的事,即使聽不懂他也會多聽幾遍。而叛軍破城的那夜聲勢浩大,傻子放不下沈貴妃,一個人跑到皇城下。” “那夜他本是想尋沈貴妃,可那時他身體不好,京中雪下又大,他走了很久只走到宮墻下,然后云馜來了,舉刀殺了他” 莫嚴不解:“為何要殺他?!?/br> “誰知道?!倍诵ぱ┼托σ宦?,看似不在意,可最后卻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就算不殺他,他那時也活不了,云馜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端肖雪話中的意思莫嚴恐怕很難理解,陳生倒是懂得了那種扭曲的心思。 果然,莫嚴困惑道:“為何?” 陳生說:“你不了解,人心……復雜?!?/br> 端肖雪輕笑一聲:“是卑劣使然?!倍诵ぱ┩疤街碜?,不懷好意地與莫嚴說:“你大概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那種人寧可你死在他的手里,也不愿意你死在別人手里,而云馜,許是也有這種意思?!?/br> 端肖雪眼底冷意升起:“不過云馜和他弟弟的關(guān)系本來就復雜。他們似敵非敵,似友非友。云馜經(jīng)常磋磨沈端,沈端也一直還與假意……” 端肖雪說是不記得傻子的名字,可沒說幾句便將對方的名字掛在嘴邊。 他絕不是不記得,看他反應,他恐怕是記得太清楚了,清楚到陳生一時弄不清,他四百年前找云馜打斗的原因,也分不出他一出無間獄就來尋云馜到底是恨云馜將他打入無間獄,還是恨沈云。 接下來的話有些無聊。 舉起酒杯,陳生一邊聽,一邊點頭,因?qū)χ蟮氖虏桓信d趣,他開始去想前邊端肖雪所說的話,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一件事,瞬間因為此事受到了驚嚇。 指尖變得冰冷麻木。 陳生在心里念著方才端肖雪所說的話,恍惚的想著沈端病癥他有些熟悉。 應該說是特別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