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太后高氏抬手將手中紙張對著畫像，態(tài)度虔誠地詢問此事是真是假。

    內侍見此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在宮中許久，一直知道太后有供奉，只是不知太后供奉的是哪一位天尊。

    而宮中正殿放著的是虛澤，虛澤是名正言順的天主，皇族為虛澤而動，太后若是要拜虛澤，完全不必躲起來。

    其實在左掌司里的現(xiàn)掌司出現(xiàn)之前，太后一直都有供奉虛澤，只是在左掌司出現(xiàn)后，太后便經常來到這冷宮，拜的不知是誰……可觀太后躲藏的態(tài)度，她拜的絕不是虛澤一派。

    而每每想到這里，內侍都膽戰(zhàn)心驚，從不敢多看前方一眼。

    太后等了許久，等到日影傾斜，冷宮中忽地有一只黑貓出現(xiàn)。

    它輕手輕腳，優(yōu)雅地經過水面，從容地進入宮殿并朝太后叫了一聲。

    而這一聲輕柔又詭異的喵，嚇得宮人險些尿了褲子。

    高太后聽見貓叫，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那只坐在門前的黑貓。

    而那黑貓目光如炬，似乎正在對她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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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生被對方的憨態(tài)折服，曲清池倒是不看面前的白袍人只看向馬車的位置。

    白袍人見曲清池一直盯著馬車，轉過身牽起馬匹有意離去。

    曲清池見此拉著陳生退到一旁，陳生看到他如今的舉動只覺得他奇怪。

    這時馬車走了一段距離，陳生和曲清池望著馬車的方向，又見那白衣人停下，從窗口的位置拿到一個盒子，之后把盒子送到了曲清池的面前。

    “我家掌司說這是他意外得到的東西，他留著也沒用，不如送給你。”

    曲清池接下，卻不與對方道謝，等著對方的車架消失，陳生忍不住問道：“認識嗎？”

    曲清池剛要去找布陣人，布陣人就主動來了。

    布陣人出現(xiàn)的時機巧妙到讓人無法不多想。

    曲清池似乎不知該怎么說，他拿著盒子想了許久，沉聲道：“馬車里坐著金腰燕?！?/br>
    “誰？”

    曲清池將手中的紅木盒往上抬了一些。

    他說：“末夭的子族?！?/br>
    陳生聽到這里忽然愣住了，其實回首過往，燕子似乎時常出現(xiàn)……

    而燕子象征著末夭……

    可那第三方勢力真的是末夭嗎？

    金腰燕并不隱藏自己身份的行為是不是過于張揚了？

    因心里有著相同的疑惑，曲清池開口道：“過于刻意了，”他扯了扯嘴角：“第三方勢力如果真的是末夭，他一定會做到不留痕跡，而且皇族算是凡塵人龍，就背景而言他們絕對是親近龍族。就像歷朝歷代皇室都聽命于虛澤一樣，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皇族絕不會放棄虛澤轉投身為敗方的末夭。”

    “可如今末夭一支的金腰燕卻成了太后的左膀右臂，太后不止許了金腰燕入朝，還讓金腰燕在京中布下大陣?！标惿贫嵌?，提到之前：“我記得你曾說過，皇室是虛澤的耳目，可如今云馜入京卻忌憚京中的十字陣，這是不是說……意外已經出現(xiàn)了？”

    “什么樣的意外能令皇族背叛虛澤……”曲清池說到這里忽地嘆了口氣，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焚夜卷的事情傳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嗎？”

    第167章 不敢

    陳生想,虛澤與現(xiàn)皇族的關系就是信仰和信徒。

    每當新朝代出現(xiàn)，人們的心中都會有上一個朝代的消失是虛澤授意的認知，而新王朝為了表達對虛澤的敬意,無論是官員還是皇室都無比尊敬虛澤。

    世人皆畏懼那位高不可攀的天主,不敢說他一句不是。因此在陳生過往的認知中,皇室一直都是虛澤一派。

    事情就如曲清池所說的一般，想要皇族背叛虛澤并不容易，如果皇族不是知道了虛澤滅世一事,加上身后有其他天尊支持,皇族絕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有天主立世這一認知后,還背叛如今天下真正的主人,轉投其他實力不如虛澤的天尊。

    在觀云馜的反應，云馜似乎早已斷了和皇室的來往。

    而這點跟上一世并不一樣。

    上一世虛澤牢牢把皇室握在手中,期間并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大陣和金腰燕。

    還有,如果皇族是因為得知了虛澤滅世一事才背叛了虛澤,那告訴皇族此事的人是誰？

    現(xiàn)今虛澤滅世一事疑點重重,知道這件事的有長夜、曲清池、寧修、山河鏡、魏樂、白家少年、執(zhí)鳳、玄司、末夭……末夭是什么情況暫不可知。

    而玄司執(zhí)鳳已死,他們二人并未插手此事,長夜倒是借著這件事騙了曲清池，可觀之后的發(fā)展,長夜顯然是被人打了回去，如今生死未卜。

    陳生了解曲清池，長夜那么騙他,他不可能放過對方，可觀曲清池之后不提長夜的態(tài)度，長夜八成在那次之后便沒了生事的本事。

    末夭倒是一個難以預測的存在,至今仍舊穩(wěn)坐云霧之中讓人看不懂他都在做什么。

    三魔等人現(xiàn)身，她們到底是聽命于云馜還是……長夜？

    如今事情一團亂，偏生又跑出來了一個金腰燕。

    金腰燕是末夭一派的人，自然也就是金羽一黨。

    三魔等人來自魔域，自然是長夜一黨。

    云馜是虛澤的長子，卻是別有用心的虛澤一派。

    玄司是死了，可死前卻留下不明不白的不算輸。他把舊物給了檀魚的轉世端肖雪，可木珠到底有什么反敗為勝的秘密？

    想著這些，陳生頭痛欲裂，竟是有種掉入陷阱詭異感覺。

    此刻陳生十分清楚，周圍出現(xiàn)的人就像是一盤散沙，行為目的各不相同，若是細想，誰跟誰都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可這就是這群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的人，現(xiàn)在都帶著各自的目的出現(xiàn)，抬手落下不明所以的一步棋，都在等著自己成為贏家的那一日。

    虛澤如今是背腹受敵……

    看來看去，陳生只覺得整個天下都是虛澤的敵人。縱使虛澤艱難贏了天尊戰(zhàn)，可卻沒有人真心祝福他。

    別說祝福，自他贏了天尊戰(zhàn)的那天起，似乎誰都想殺他。

    這世間，還有不想殺虛澤的人嗎？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的陳生心亂如麻，他偷偷看著曲清池，因思緒混亂企圖從對方口中得知一些答案。

    曲清池避開了陳生的眼睛。

    他們二人站在柳樹下，隔著樹枝相望，眼中情緒復雜。

    “我出去一趟，你跟蕭疏先回去?！?/br>
    陳生不想曲清池一個人在京中到處走動，因此拉住他問道：“你又要去哪兒？”

    曲清池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卻是極為敷衍的笑：“我有一件想要確認的事情。”

    而曲清池來去如風，陳生很少有能攔下他的時候。

    送走了剛才還在一起說笑的曲清池，陳生站在原處，只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曲清池許是想到了什么，可不管曲清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曲清池都不會與自己提起。

    念著這點，陳生神色微冷，心中不免出現(xiàn)不好的情緒。

    解開天尊過往的念頭因曲清池的回避再次出現(xiàn)，燒起的火苗甚至牽連到一旁沉默寡言的蕭疏。

    陳生惱火道：“你猜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與曲清池打扮相同的蕭疏靜靜地站在陳生身側，他聽到陳生詢問，起初與曲清池一樣并沒有回答陳生，直到陳生轉過身，逼問道：“終有一日你們會與虛澤開戰(zhàn)，先前的事情我早晚會知道?！?/br>
    “因此你們不用一直逃避，與我說清沒什么難的。”陳生打算從蕭疏這里得到一些答案。

    蕭疏抿了抿唇，語氣神態(tài)一如既往：“說不清的?！?/br>
    “有什么說不清？”陳生不解，“我現(xiàn)在追尋的真相就是你們經歷的過往。你們明知道我在查，為什么非要看我走彎路？你們?yōu)槭裁床恢苯优c我說清，而是與上一世一樣什么都避開我！”

    “曲清池到底在怕什么？”

    陳生說著說著，心底火氣再也壓制不住。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曲清池不想他插手這些事的態(tài)度明顯，因此陳生對所有的事都是一知半解。而被瞞得久了，陳生心里的不滿一直在增長，那些被藏起的情緒在曲清池走后一點點溢了出來。

    “他是怕我知道過往會不喜歡他，還是單純不想我觸碰那段過往？”陳生縱使生氣也沒忘了說：“他到底怕什么？！難道是怕我得知真相就會變嗎？”

    陳生最后的這句話聲音有些大，可細品之后不難發(fā)現(xiàn)，他話中的意思還是心向曲清池。

    蕭疏自然能夠察覺到這點，他表情漠然，宛如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陳生與蕭疏對視片刻，自覺是在浪費力氣，故而懶得再理蕭疏，直接快步向前。

    而因心情不佳，陳生的步伐很快，似乎只需要三五步就可以去往很遠的地方。

    見陳生離去，蕭疏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帶，耳朵里全是陳生走步的腳步聲響。

    而那聲響正在遠離他……

    大步來到拐角，眉眼像是凍了一層冰的陳生毫無準備地聽到一句——

    “不想告訴你的原因不是曲清池怕了?！?/br>
    蕭疏冷冷的聲音響起。

    陳生倏地停下腳步，衣袍飄動，唯恐蕭疏反悔，迅速地轉身對上蕭疏的眼眸。

    當褐眸和金眸對上，陳生無比清楚的聽到蕭疏說：“而是你怕了?！?/br>
    陳生一怔，皺著眉不解道：“你說什么胡話?！?/br>
    蕭疏慢步接近陳生，眉眼變得不再冷漠，眼中有幾分咄咄逼人的銳利：“有些事不想告訴你不是曲清池怕，而是曲清池知道你怕。他不說不是方便他逃避，而是許你繼續(xù)逃避?！?/br>
    薄唇微動，蕭疏理智又刻?。骸澳悴皇亲盍私馇宄貑幔磕悄阍趺床幌胂?，從來都不怕正視過往失敗的人為何到你這里卻不同。你真的認為這件事的問題出自曲清池？”

    嗡的一聲。

    陳生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他嘴唇輕顫，剛要說話又聽蕭疏說：

    “你眼里有曲清池嗎？”

    猜不透蕭疏的意思，陳生心慌意亂，竟是毫不掩飾的說了實話：“心里有?！?/br>
    蕭疏頓了頓，然后說：“你喜歡陳家人嗎？”

    因蕭疏不在語出驚人，陳生緩了過來，毫不猶豫地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