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米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他們看了許久,不過現(xiàn)在的場景和夢中很不一樣，說明那個預(yù)言夢已經(jīng)被自己徹底改變了。

    這個年輕爺爺長得好精神,身體比外公健朗許多,仔細(xì)看，他的輪廓和爸爸有一點點像。不知道他來找mama做什么？是像夢中那樣想認(rèn)回哥哥嗎？

    槐米不由得抱緊了哥哥的脖子。

    應(yīng)該不是吧？爸爸mama現(xiàn)在都還在，他們和哥哥是不會分開的。

    老者正好也看了過來，他的目光銳利,粗略掃了他們一眼。

    葉蓁有些錯愕，似乎很意外。

    顧澤蘭神色冷淡，也沒吱聲。

    幾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靜默得有點尷尬。

    跟著葉蓁一起出電梯的鄰居也察覺出了蹊蹺，葉蓁給人的感覺溫柔禮貌，臉上隨時都掛著溫和的笑容，現(xiàn)在氣氛卻有點冷場，不知道來人和葉蓁是什么關(guān)系。

    中年人很有眼色地迎上前，客套招呼：“葉老師，您好！老先生等你們很久了?！?/br>
    葉蓁的反應(yīng)卻很冷淡，只是嗯了聲算回應(yīng)。

    隨后，她掏出鑰匙開了門。

    老人跟著進(jìn)了屋，他掃了一眼屋內(nèi)的情況，臉上的表情不太愉快，薄唇抿成一條線，威嚴(yán)向下壓著。

    這套公寓雖然沒住人了，但大部分東西都沒搬走，葉蓁也請了家政定時打掃，看上去還算干凈。

    客廳被爬行墊、嬰兒柵欄和玩具收納架等占了一大半，剩下的空間還要擺放電視柜、茶幾、沙發(fā)、飯桌等，就顯得比較擁擠。

    出于慣有的禮貌，葉蓁去燒水泡茶。

    “葉老師，我來吧！”中年人忙上前去幫忙。

    燒開水也不是什么難事，葉蓁也沒搶著去做，就把茶葉拿出來。

    回到久違的家，小槐米倍感親切，這是她和mama哥哥的私密場所，雖然沒有外公家大，但是很溫馨，還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槐米腳一著地，就跑去哥哥給她買的嬰兒柵欄處，這是重逢后哥哥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陪伴了自己很久。

    “哥哥~”槐米轉(zhuǎn)頭看向顧澤蘭，指了指柵欄里。

    顧澤蘭走過去，給她脫了鞋子，把柵欄門打開，自己也跟了進(jìn)去。

    槐米在爬行墊上跑來跑去，可開心了。柵欄里還堆放著很多玩具，這些玩具她以前玩膩了，現(xiàn)在又覺得很新奇。

    原來哥哥不知不覺給她買了這么多漂亮玩具。

    她翻出一支音樂拉琴，跑到哥哥身邊，挨著他坐下，埋頭拉起來。

    她手上沒有多少力，拉得不成調(diào)。

    顧澤蘭正無趣，就轉(zhuǎn)頭教她玩。

    茶已泡好。

    葉蓁和老人各自坐在沙發(fā)上，氣氛有些靜默。

    葉蓁的性格雖然談不上多熱情，但也不是那種冷場的人，不過面對眼前老人，她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他們不熟，一點都不熟。

    當(dāng)初她和顧立安結(jié)婚的時候，顧家也沒什么親友出席。

    顧立安給她講過一些顧家的情況，但也只是很粗略地提過。

    葉蓁和顧正榮印象深刻的見面有兩次：第一次是她大二，顧立安剛畢業(yè)到分配單位，她提著學(xué)做的蛋糕去找顧立安慶祝，結(jié)果卻撞見顧正榮和顧立安起爭執(zhí)；第二次是幾年前顧立安接到任務(wù)，顧正榮主動找上她，想讓她勸顧立安，最后兩人談得并不愉快。

    其實葉蓁也不是小心眼記仇的人，不過牽涉到顧立安，她大度不起來。

    如果只是普通訪客，她可以詢問一句“找我什么事”之類的，但是面對眼前人，葉蓁不想主動開口。

    其實不用想，她也大致猜得出老人來這里的目的，但她心中還是多少有些為顧立安抱不平。

    屋內(nèi)只有小手風(fēng)琴的聲音，老人先開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葉蓁回答得很抽象：“在很安全的地方。”

    “……可還好？”

    葉蓁淡然笑了下，避重就輕道：“多謝您關(guān)心，我會好好照顧他?！?/br>
    潛臺詞大抵就是不太好了。

    以及不想讓他過問。

    顧正榮在心中解讀著這句話，薄唇抿成一條線，壓得更低。

    他端起茶杯，小小啜了一口，茶水清淡甘甜，甚至還有一點點槐花香，沁人心脾，倒是出乎意外的好喝。

    顧正榮不由得多喝了一口。

    “這是什么茶？”

    葉蓁隨口答：“蘭蘭和米米去京都的時候買的散裝茶，我也不知是什么名字。”

    當(dāng)初顧澤蘭帶槐米去參加詩詞大賽，在京都呆了足足有十多天，也游了很多地方，買了不少紀(jì)念品和土特產(chǎn)。這茶葉就是他們帶回來的，葉蓁也常喝，覺得味道還行。

    顧正榮看向嬰兒柵欄內(nèi)的兩個孩子，目光停得有點久。

    “那是小女兒？”

    “嗯?！?/br>
    “他們多大了？”

    “蘭蘭翻過年就十七，米米快一歲半了。”

    老人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環(huán)顧屋內(nèi)一圈，“你們四口人以前就住在這里？”

    “嗯?！?/br>
    “這么小的房間，小區(qū)的設(shè)施也那么差，安保措施也不行……”老人數(shù)落了很多不足，“這就是你們想過的生活？”

    葉蓁心下釋然，不卑不亢道：“我和立安都覺得這種日子沒什么不好，房間夠住就行，小點顯得溫馨。我們現(xiàn)在也有足夠的錢，等我們需要的那一天，可以換大一些的。”

    老人皺眉指了指嬰兒柵欄，語氣如寒霜：“小孩就只有這么一片地方可以玩，這也算好？”

    槐米有些不太喜歡這個老爺爺說話的口氣，不過看在他上輩子收留了哥哥、一直包容哥哥的份上，她可以不和他計較。

    但是，還是要糾正他的錯誤想法。

    槐米從顧澤蘭懷里站起身，跑到顧正榮面前去，指給他看，“哥哥買買~”

    顧正榮一時沒意會到她的意思。

    槐米就去把玩具抱過來，一一指給顧正榮，哪些是哥哥買的、mama買的、姨姨買的、外公買的……

    小家伙年紀(jì)雖小，卻分得很清楚，葉蓁也有些意外，她竟然都記得，一個都沒說錯。

    顧正榮沒有說話，他板著臉靜靜看著眼前小女孩，但小家伙似乎不怕他，還很較真，一雙黑亮的眼睛干凈澄澈，皮膚又粉又嫩，再配上軟糯糯的小奶音，十分可愛。

    顧正榮的眉宇稍微舒展一些。

    顧澤蘭淡淡掃了槐米一眼，輕嗤一聲，暗道：真是一個不懂眼色的小傻子，誰都跑去貼！

    “米米，過來。”顧澤蘭狀似不經(jīng)意地招呼道。

    “嗯。”槐米應(yīng)下，然后她又不放心地對顧正榮道：“爺爺，mama棒棒，米米愛mama，愛爸爸，愛哥哥。”

    “mama愛米米，愛爸爸，愛哥哥?！?/br>
    “哥哥愛米米，愛爸爸，愛mama……”

    米米家最好！沒有一點不好！

    葉蓁不禁笑起來，眼里泛起漣漪。

    顧澤蘭：……

    顧正榮也快被小家伙這愛來愛去繞暈了，大概是沒有聽過這么直白的愛意，顧正榮愣怔了下，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你知道我是你爺爺？”

    槐米正要點頭，顧澤蘭道：“她叫所有老人都叫爺爺奶奶?！?/br>
    顧正榮臉色微沉：……

    葉蓁岔開話題：“您還有別的事嗎？”

    顧正榮臉色更黑了。

    這位爺爺真的很嚴(yán)厲，就跟夢里一樣。

    槐米和顧正榮打了招呼后，便跑去顧澤蘭那邊，和哥哥一起玩玩具。

    顧正榮一板一眼地對葉蓁道：“上林別墅的房子適合休養(yǎng)，那本就是立安的，你可以帶他去那里住。那里安全，也清靜……”

    “謝謝！我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也很安全，隨時都有陪護、有醫(yī)生。”

    “帶我去看看他?！?/br>
    葉蓁想了想，“他現(xiàn)在有些不方便，等他情況好些，您再來看他吧?！?/br>
    顧正榮也沒有強求，聊到這里，兩人似乎也沒有別的話題聊了，顧正榮便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他看了眼旁邊的玩具，收起朝嬰兒柵欄走去。大概是從沒有逗過小孩，他微微彎腰遞過去，語氣很生硬：“你的。”

    槐米起身去拿，小家伙rou乎乎的小手手按在他掌心，軟得不像話。

    “謝謝爺爺！”

    “嗯。”顧正榮看著小家伙清澈的大眼睛，遞了一張卡過去，“收著。”

    槐米看了眼黑色的小方卡，沒接，眼睛里滿是疑惑。

    “給你的，見面禮?！鳖櫿龢s解釋。

    原來是給她的禮物呀！但是看上去平平無奇，這塊卡片能怎么玩呀？

    槐米想了想，正要拿漂亮的熊熊給他交換，葉蓁道：“米米，不可以隨便收別人的禮物?！?/br>
    顧澤蘭把槐米抱起來，免得這個不懂眼色的小家伙犯糊涂。

    顧正榮有點心塞，走之前還是想和他們說明身份，“我是你們爸爸的爸爸，是你們的親爺爺?！?/br>
    小槐米若有所思地偏著頭，“爺爺，你不愛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