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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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黑暗之中,那人卻瞬間無聲地欺身上前,宛如深夜幽魂。 轉(zhuǎn)眼便有一只手握住了齊徽欲拔劍的手腕,另一只手則豎起一指,虛虛擋在他的唇前,輕聲道:“噓?!?/br> 雖然看不清楚臉,但這一握,一字,讓齊徽一下子便認出了面前的人——是曲長負。 他陡然放松下來。 倒不是因為覺得曲長負不會害自己,而是如果對他動手的人是曲長負,那齊徽的選擇也只能是躺平認了。 “你怎么來了?” 齊徽低聲道:“放開我罷,小心被劍劃著。” 曲長負笑了一聲,松開手,齊徽將佩劍回鞘,放在一邊,點燃了床頭的琉璃燈盞。 都說燈下看美人,果然如此,柔和的光暈映亮了曲長負的臉,秀致如畫,神采逼人。 怪不得他能進來,從上一世便是這樣,齊徽所有的底牌,曲長負全都知道。 曲長負上下打量齊徽一番,說道:“果然,聽到你重傷昏迷的消息之后,我便知道你肯定沒事。若是真的重傷昏迷,怕是便不會被外人知道了?!?/br> 齊徽笑了笑,說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聰明和了解我,我怕是已經(jīng)死了八百回?!?/br> 當他不再一心鉆牛角尖,見到曲長負就是哀怨和糾纏之后,齊徽發(fā)現(xiàn)兩人的談話也變得愜意和輕松多了。 此時不方便叫人來伺候,他親自搬了張椅子過來,讓曲長負坐下,又倒了熱茶遞給他:“你是從惠陽過來的嗎?一路兼程,受累了?!?/br> 曲長負說:“事情有變,耽擱不得。齊瞻提出遷都的時候,我便覺得有些不對,但前些日子對他多番打壓,我以為齊瞻就算要翻身也不會這么快。還真是沒想到,他竟然一出手就把所有人給逼到了絕路上面?!?/br> 他上來就說正事,一下子又觸動了齊徽的傷心之處:“父皇向來疼愛齊瞻,他居然真能下得去手弒父。” 說來兩人都剛喪父,也算同病相憐。 曲長負道:“你不覺得很古怪嗎?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想,將皇上控制住都要比殺了他好處更多吧。我認為齊瞻背后另有他人在一起攪渾水。” 齊徽又想起了之前所抓的那兩名刺客,就把自己被刺殺的經(jīng)過給曲長負講了一遍。 曲長負沉吟:“你覺得第一位女刺客是來提醒你的?她提醒你什么,用扎你一刀的方式提醒你接下來還有人要前來刺殺?” 齊徽:“……這點我也不太明白。” 曲長負想了想,說道:“殿下是否還記得當時那名刺客行刺你的具體招式?可否給臣演示一下?” 齊徽點了點頭,從旁邊抄起一柄折扇當做匕首,給曲長負比劃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只是他對“攻擊曲長負”這件事很是有一番心理陰影,哪怕是比劃招數(shù)也覺得別扭,動作便顯得有些縮手縮腳,生怕不小心碰著對方半點。 曲長負手指一扣,握住齊徽手里折扇的另一端,輕而易舉地便奪了下來,問道:“刺客打你,打的這么小心翼翼?” 齊徽道:“……就當是吧,那不重要。招式肯定沒錯?!?/br> 他性格記仇加上記性好,受到的攻擊一般都能記得特別仔細,這點別人不了解,曲長負當然清楚得很。 曲長負將扇子在手中打了個轉(zhuǎn),刷地一聲展開,說道:“如果招式?jīng)]錯的話,這是梁國刺客慣用的刺殺術(shù)?!?/br> 齊徽道:“梁國?” 曲長負微微頷首:“我想這名女子確實是要提醒你,但提醒的內(nèi)容并非接下來還有人刺殺,而是齊瞻跟梁國的勢力有所合作?!?/br> 所以說目前他們所納悶的問題便有了答案,齊瞻的行事風(fēng)格到底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如此大膽又無所顧忌,甚至還直接殺死了隆裕帝,因為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底牌。 至于另外一點,就應(yīng)該算是個好消息了,目前在齊瞻的身邊,甚至還有可能是個很重要的位置,有不明身份的人正在默默幫助他們。 但此人竟然到目前都未露端倪,可見心機之深,心思之沉。 曲長負道:“究竟是什么人這么幫忙,實在有點不好想。但要說到梁國,我倒是對一個人有點印象?!?/br> 齊徽道:“梁國送來的質(zhì)子李裳?” 曲長負道:“不錯。” 他起身踱了幾步,說道:“是因為郢國擋在梁國與西羌中間,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才能夠使他們偏安一隅,不受戰(zhàn)亂侵擾。在這種情況下,梁國與郢國為敵的可能性不大,我傾向于此事更偏于李裳自作主張?!?/br> 齊徽思索道:“他為了什么?為了擺脫質(zhì)子身份,回到梁國奪位?” 曲長負嗤笑了一聲:“很有可能。李裳幫著齊瞻除掉皇上與太子,齊瞻再支持他回國成為皇儲,這豈非是很公平的交易?” 他才來到這里沒多久,一番分析之下,已經(jīng)把整件事看的十分透徹。 說完之后,齊徽半晌沒有出聲。 曲長負回頭一看,見對方正望著自己,癡癡出神。 他道:“怎么?” 齊徽收回目光,說道:“沒什么,突然覺得仿佛很久沒見了……挺想你的?!?/br> 他其實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但是想來想去,能出口的也就這么一句罷了。 上一世曲長負死在他面前,他痛不欲生,噩夢不斷,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醉生夢死的麻痹中想過,如果曲長負能夠再次好端端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可是再看到曲長負的時候,心中的欲望、嫉妒和貪婪卻怎么也控制不住,兩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他卻止步不前,拼命地想要握住,終究讓所有的情分都流逝于指間。 大概這輩子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就是他沒有一錯再錯,再做出什么傷害到曲長負的事。 在關(guān)鍵時刻學(xué)會攤開手心,留下了滿掌空蕩,以及那一絲終究可以殘存下來的余溫。 而此刻交談的場景,像是夢,又是將永遠親近而又疏遠的距離。 怨無大小,生于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zāi)1。唯情深不壽,一點癡心無處裁。 嗓子里仿佛梗著什么東西,總覺得胸口發(fā)悶。 齊徽道:“那你這次趕回來準備如何做?宋家那邊的消息我已經(jīng)打探過了,他們目前無恙,你放心?!?/br> “多謝?!?/br> 曲長負道:“目前很多情況都不明了,我心中也沒有十分具體的計劃,從惠陽趕回來,本想直接前往平洲,但為保周全,還是先來探看了一下殿下的情況。也虧得我來了。” 齊徽道:“所以你現(xiàn)在還要去平洲?” 曲長負道:“是。我打算先隱藏身份,想辦法了解李裳與齊瞻之間的合作。若是這兩個人能被各個擊破,那是最好的結(jié)果。同時也要請殿下想辦法弄清楚,梁國對這件事了解多少,參與多少?!?/br> 齊徽道:“左右我現(xiàn)在也是重傷昏迷,不見外客。我陪你同去。” 曲長負冷靜道:“你若也到了平洲,齊瞻起兵,天下便只有璟王一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斥為亂臣賊子了。但璟王抗擊西羌,遠在邊地?!?/br> 他每次都能在齊徽想要任性或者動情的時候潑下來一盆冰水,讓他好好冷靜下來。 有的時候齊徽也會忍不住地琢磨,像靖千江那么肆意妄為的人,到底是怎么跟曲長負相處的。 一個冷靜自持到了極致,一個隨心所欲到了極致。 “好罷,我知道了。我會留在京城穩(wěn)定局勢,隨時配合你,但你也一定要多多小心?!?/br> 齊徽終于妥協(xié),說道:“畢竟我能與璟王、與謝將軍合作的基本根基就在你身上,甚至郢國與南戎之間的關(guān)系……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恐怕大家全都要一拍兩散?!?/br> 上輩子也正是如此。 曲長負有點驚奇地說:“是這樣嗎?那我可真是很重要了。多謝各位抬愛?!?/br> 齊徽不由失笑。 他看一看窗外,此時夜闌更靜,曲長負要動身肯定也是明日一早了,便道:“你一路奔波,該歇歇了。左右只有一晚上,也用不著來回折騰,我去叫人來整理床榻,你就在這里休息罷,也安穩(wěn)些。” 他從自己的寢殿中出來,卻沒有去書房,而是趁著夜色靜靜地在外面站了一會。 今天跟曲長負相處的很和睦,但是齊徽心里清楚,這種和睦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糾纏越來越少。 而兩人之間那種被他單方面強行綁定的關(guān)系逐漸瓦解之后,往后的交集也終究會隨著世事太平消失。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色,再無法替代重來。 或許要到了他很老很老的時候,被人問起,才會恍然講給那時的少年們聽。 自己曾經(jīng)有過一個很愛很愛的心上人,這一生奉若心頭珠玉,不曾放下過。 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 他不知不覺便站了整夜,直到東方發(fā)白,曲長負也該走了。 * 李裳與齊瞻和合作,在曲長負齊徽等人眼中看來非常棘手,但其實對于平洲那邊而言,看待京中局勢也是同樣兩眼一抹黑。 而相比之下,自然是想要造反的人心情更加焦躁一些。 “齊徽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齊瞻煩躁地將一本折子扔了出去,憤憤呵斥:“這么多天過去了,所有的情報還只是那一句‘太子重傷昏迷’!他到底是死了還是在裝???你們這些廢物,連這點事都打探不清楚!” 現(xiàn)在有最好和最壞的兩種可能,要么是齊徽其實已經(jīng)傷重不治而死,他的屬下生怕引起動亂,故意隱瞞,要么就是齊徽根本就沒有什么大礙,正在計劃其他的陰謀。 但無論哪一種總該有個結(jié)果,他們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謀反這種事情本來講究的就是雷厲風(fēng)行,不容耽擱,否則等靖千江和謝九泉把西羌打退折返,一切就都沒戲了。 好好的一場刺殺,弄成這樣不明不白的結(jié)局,反倒成了敵在暗他們在明,又怎能不讓人焦慮呢? 齊瞻這話是跟李裳說的,蘇玄也在場,袖著手遠遠坐在一邊,托著個茶盞慢慢吹著,微低下頭的角度恰好掩住了唇邊一抹冷笑。 看來齊徽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暗示——雖然上一世就對對方恨之入骨,重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恨不得欲殺之而后快,但目前也只能暫時合作。 好歹提醒的時候也讓齊徽挨了“刺客”一刀,算是稍解心中怨怒。 第100章 青子落紅鹽 李裳和齊瞻都沒有注意到蘇玄的表情,李裳皺眉道:“要拖延時間,目前只剩下一個法子,那就是將惠陽和其周邊幾座城的城池結(jié)構(gòu)以及布兵情況透露給西羌那邊知曉,這樣的話,璟王和謝九泉就不會那么容易脫身了?!?/br> 齊瞻猛地瞪向他,說道:“你是不是瘋了?!你怎么不讓我干脆把郢國送給西羌算了!” 其實自從隆裕帝死,他就逐漸開始發(fā)現(xiàn)李裳這個人不簡單,但實在想不到,他竟然能瘋狂到這個地步。 齊瞻就算是再想弄死齊徽,再不待見靖千江,他所站的也是郢國的立場,就算是想當皇帝,也不能為了登上皇位自己先賣國吧? “如果魏王你這次的計劃功虧一簣,那么別說登上皇位,就算是命都保不住了?!?/br> 李裳不以為然道:“西羌就算打過來,也沒辦法渡江,最壞的下場是讓他們占領(lǐng)郢國北部,你與西羌劃江而治。這個代價雖然不小,但能把璟王等反對你的人交給西羌除去,豈非一舉兩得?” 齊瞻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李裳不像是來幫他的,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一心想把郢國給搞死的。 他忍不住說道:“之前若不是你那般沖動,殺死先帝,此時完全可以由先帝下詔指斥太子專權(quán)謀反,令他來平洲覲見?,F(xiàn)在我才拿他毫無辦法。你竟然又讓我將半壁江山給西羌拱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