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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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長負小的時候住在宋家,謝同便很喜歡他,經(jīng)常陪著他一起玩,后來便收他當了徒弟,將一身武學(xué)盡數(shù)傳授。 宋家人見兩人玩得好,均感欣慰,也都沒有阻止。 倒是曲蕭一直都很不喜歡聽曲長負提起這個人,因此曲長負從來不在家里說謝同的事,以及自己的武藝。 上一世,宋家全軍覆沒之后,謝同取了塵封的佩劍遠赴沙場,尋找可能活著的人,卻發(fā)現(xiàn)一個都沒有。 他在那里為烈士們收了尸,回到京城之后不久就高燒不退,一個月后病亡。 * 謝同住的小院子在宋家最偏僻的一角,那是他為了圖清凈自己要求的,需要穿過一座小橋才到。 曲長負進門的時候,謝同面前擺著一碟花生米,一盤醬牛rou,正就著小菜喝酒,甚為愜意。 見到曲長負,他便招呼道:“你來啦,過來坐,咱們爺倆喝兩盅?!?/br> 曲長負抬了抬手,身后跟來的小廝立刻將他帶來的飯菜擺了謝同一桌。 曲長負把酒杯推到一邊,拿起筷子道:“不喝。我還沒吃飯,得先吃點東西墊墊才能喝,不然胃疼。” 謝同很掃興地夾了個丸子扔進徒弟碗里:“臭小子,怎么就生的這般嬌氣!” 曲長負一邊吃菜一邊道:“我小的時候,人人都盯著我,叫我不能跑,不能跳,吃東西要精,入睡要早。就只師父每日帶著我爬墻抓鳥,舞槍弄棒,還拿筷子沾了酒喂我,倒不怕把我養(yǎng)死?!?/br> 謝同說:“人活著,就得有活氣,不拘命長短,夠本是真的。若你那一輩子都得這么養(yǎng)著,長命百歲也活不出個人樣來。” 曲長負只是笑,沒說什么。 謝同見他還真是吃的認真,不由問道:“你方才不是跟你二舅他們在一塊,怎地,嘴欠把誰惹了,才叫他們沒給你飯吃?” 他本來是在開玩笑,結(jié)果這個寶貝徒弟竟然當真說道:“也算是因我而起,出了點事?!?/br> 曲長負把宋彥的事給謝同講了一遍,把謝同給聽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人人都覺得曲長負詭詐莫測,殊不知其實他活在世上的這些年頭,才真正是被人給坑過來的。 挨坑的次數(shù)多了,自己也就逐漸跟著會算計別人了。 謝同道:“好在那小畜生沒能得逞,也算是萬幸。不管怎么說,你舅舅表哥他們還是向著你的?!?/br> 曲長負道:“嗯?!?/br> 謝同哄他高興:“你瞧瞧為師,從小被爹娘當勞力使喚,粗活累活都得我干,那年饑荒,他們拿了鍋要煮我……” 曲長負實在沒忍住,說道:“你上回不是說,剛出生就被你娘賣給了人販子嗎?” 謝同愣了愣。 過了片刻,他用手敲了敲腦袋,自言自語地道:“糟了,我之前都跟你編過什么,全記不清楚了。” “……” 曲長負道:“師父,我能看出為了證明自己活得比我慘百倍千倍,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別說了,吃不下飯。” 雖然挨了一頓嘲諷,不過見到素來心愛的徒弟,謝同的心情是極好的。 但他從來不喜歡曲長負在他這里多留,天剛剛一黑,便催著他走了。 曲長負出了門,正朝路邊停著的馬車走出,冷不防一棵樹后面忽然冒出一個怪腔怪調(diào)的聲音。 “這位公子儀表堂堂,俊美不凡,為何神情要做如此嚴肅之態(tài)呢?” 一個毛茸茸的兔子頭從樹后探出來,搖頭晃腦地說:“今夜月色正好,我這里有一塊月亮糕,公子沖我笑一笑,我給你吃糕,好不好呀?” 曲長負道:“呦,幾個時辰不見,你成精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兔子嬌羞地扭了扭身子,往樹后一躲,然后玉樹臨風的璟王殿下施施然走了出來,笑著說道:“能不能成精,不是都得看公子賞不賞臉嗎?” 他們擺夷宅子里的傳說,每到月色明亮的晚上,山洞里想成精的兔妖就會拎著燈盞在山林中轉(zhuǎn)悠,收集人間歡笑。 它們用月亮糕換取過路之人的笑容,只要能換滿上千個,就可以歷劫成仙。 靖千江和曲長負小時候都聽人講過,靖千江來的時候在夜市上看見了賣假兔子的,便想起這個傳說,買來逗曲長負笑。 他道:“你剛來我們擺夷的時候,聽了這個故事明明也很相信來著,晚上還經(jīng)常一個人在林子里晃悠。我一開始還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后來才聽阿力婆家的小妹說,樂哥哥是去找兔子精呢?!?/br> 曲長負泰然自若,說道:“是嘛,過去的事我都忘了。” 靖千江道:“不要緊,記得現(xiàn)在的事就成。比如我就知道,你眼下最喜歡什么?!?/br> 曲長負也沒上馬車,兩人便沿街同行,他道:“說來聽聽。” 靖千江回手,用扇子柄點了點自己的鼻尖,悠然而笑:“能為你分憂的人?!?/br> 他說:“我方才一直在琢磨,雖然收拾了宋彥和陸越涵,可是你meimei的事還沒解決。把赫連素達滅口,可能會引來一些后續(xù)的麻煩,所以我就有了個別的主意。” 曲長負剛從宋家出來,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件事,聽靖千江如此說,便道:“說來聽聽?!?/br> 靖千江道:“赫連英都跟赫連素達,分別是大君的西帳王妃和大帳王妃所出,因為南戎大君目前正當盛年,威勢又重,他們在南戎的時候,表面上看相處的還算和氣,但事實上,也在一直暗暗較勁?!?/br> 曲長負道:“赫連英都明顯要比赫連素達有頭腦的多。” 靖千江道:“確實如此,但他母妃的地位卻較低,而且比赫連素達要小,越是表現(xiàn)出挑,越是容易受到嫉恨,因此偶爾也會被赫連素達欺壓——” 他微微一笑,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但曲長負已經(jīng)立刻會意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確實是個好主意。冤有頭債有主,誰闖下的禍就把誰弄走,很公平?!?/br> 曲長負道:“不過我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想出來這樣的主意。” 靖千江說:“看見宋彥那么陰險,突然福至心靈,學(xué)了幾招。”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再說了,我發(fā)現(xiàn)你如今對我沒有小時候親近了,多半是嫌我年老色衰,既然沒了少年時的美貌,可能,還得靠腦子來討人喜歡?!?/br> 靖千江的性格不算詼諧活潑,平日里也很少會說這樣的話。他是擔心曲長負因為宋家的事情心中郁結(jié),今日才故意逗他。 曲長負自然也知道。 他笑了笑,說道:“是這樣嗎?我倒覺得如今‘曲郎中’與‘璟王’休戚與共,利益共享,這樣的親密關(guān)系才是什么都沒法取代的?!?/br> 他自然而然地捏住了靖千江手里的扇子,將它拿過來,用扇柄挑起對方的下巴,凝視他。 曲長負的眼睛很冷,但你看得久了,便總會覺得那雙眸子像是打著旋的桃花水,要一直、一直地把人給吸進去。 仿佛很是深情。 他袖口極淡的藥香隱隱從衣衫的銀絲褶皺里飄出來,絲絲縷縷地將靖千江纏繞住。 靖千江瞧著曲長負,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柄折扇的長度。 第52章 憶向屏山曲 曲長負道:“靖千江,你希望得到什么呢?我對于優(yōu)秀的合作伙伴一向慷慨,任何需求,咱們都可以商量?!?/br> 扇柄向下,順著他的下巴,劃過他的脖頸、胸膛,最后點在了他的心臟上。仿佛挑逗一般,弄的人感到有些癢。 曲長負輕聲地說:“陪伴、扶持,或者……欲望?” 曲長負是個很要命的人,他不來親近的時候,總是讓人想追逐、征服,想把他箍進懷里,將那一身的冰殼敲碎了,捂化了。 可是他主動親近了,又讓人覺得害怕,害怕就此沉淪不復(fù)醒。 他犯規(guī),靖千江想,真是的,他蠱惑我。 他握住曲長負拿著扇子的手,傾身過去,深深地吻他。 曲長負笑了笑,沒有閉眼睛,無所謂一般地迎合著,像是要研究靖千江的表情。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兩人的親吻都不可避免地要比第一次熟練許多,對于對方的唇齒心跳,也都更加熟悉的令人惶惑。 曲長負的氣息終究有些亂了,一偏頭,先結(jié)束了這個吻。 靖千江撥開他額前垂下的幾縷發(fā)絲,抵著他的額頭道:“我是對你有欲望,但是色欲僅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一個人的色欲不值這么多錢,閉了眼上床,找誰都一樣?!?/br> 曲長負道:“是嗎?” “是?!?/br> 靖千江箍緊他的腰,一字字將想法說給他聽:“我想要你,可如果僅僅一夜歡好,紓解寂寞,得到的根本就不是完整的你,而是你施舍出來的一點恩澤。那不能滿足我,只會讓我更貪心?!?/br>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靜默,一呼一吸間,仿佛光陰已經(jīng)截流而過。 “我頭一回真正見識到世間眾生相,就是在十一歲那年,認識你之前?!?/br> 曲長負起頭了另外一個話題:“我從亂軍中跑出來,經(jīng)過一片荒野,兩個已經(jīng)破敗的鎮(zhèn)子,一座山,來到了擺夷。沿途上,我看見有人跟富人家的狗爭食,被狗主人肆意嘲笑;兩名女子相互廝打推搡,因為夫君舉家逃命的馬車上,只能再容下一人;衰弱的老人,幼小的孩童,被家人拋棄,又被饑民煮熟分食……” “很可憐啊,他們?!?/br> 曲長負道:“但是這樣的可憐人人,我也殺過很多,因為若不然,我就會死?!?/br> 他瞧著靖千江,兩人姿勢親密。 曲長負的左臉被雪光映亮,右臉卻沉在夜色中。 “我看見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而救我的,是我手中的刀?!?/br> 曲長負道:“因而我向來覺得,人一旦有了依賴軟弱之心,便是敗亡的開始。你想要纏綿歡好,想要并肩前行,我樂于答應(yīng),因為你確實是個不錯的伙伴。但更多的……” 他笑了一聲:“很難做到。” 靖千江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說咱們現(xiàn)在不如小時候親密嗎?因為現(xiàn)在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東西是什么,你卻依舊不懂我?!?/br> 他拿扇子點了點曲長負的眉心:“我喜歡的曲長負,從來都是一個驕傲、固執(zhí),不肯低頭的人,我為何要改變你?只要你信任我,我就是你的刀?!?/br> 曲長負看著他,靖千江再低下頭,又吻了吻他的唇,這回他克制著自己的欲望,因而十分溫柔。 “我不會阻擋你前行,我只想你往前走的時候,握住我的手。把你自己交給我,或者什么都不給,讓我愛你。但就是不要施舍,你的親密很珍貴,不該是隨隨便便給出去的交換物。” 他也有自己的驕傲。 他想要面前這個人,但不是施舍,不是遷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曲長負。 要他的欲望,要他的悲歡,要他這個人,要他一輩子。 * 當天晚上,南戎使臣所住的驛館之中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有個賊人摸了進去,還被忽韓王的侍衛(wèi)給發(fā)覺了,可惜沒有捉住。 因為沒有人員傷亡,當時赫連素達和赫連英都也沒在驛館之中,所以事情并未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