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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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拖著靖千江去賣了老族長一個人情,在擺夷族換了一片棲身之地。 他雖然留了下來,但靖千江知道曲長負不喜歡這里,也從不會屬于這里。 擺夷族向來排外,他又是個清冷性子,好像對什么都十分厭煩似的,從不愛搭理這些族人,當然也包括自己。 但靖千江作為族長唯一的外孫,曲長負是族長請來的客人,再怎樣疏遠也在同一個院子里住著。 乃至后來母親去世,外祖父去世,最后身邊留下的“家人”,竟只剩下這個涼薄的伙伴。 他們相依為命,又似乎怎么都熱絡(luò)不起來。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對于靖千江來說,其實更像一個維系兩人關(guān)系的保障。 畢竟談情分,曲長負從來都嗤之以鼻。 曲長負說他原來灑脫,可一晃這么些年過去,靖千江又有哪次真正做到過,能真的去不關(guān)心、不在乎這個人? 只不過年少氣盛的時候,多少還想遮掩一些,現(xiàn)在他活明白了,懶得裝了。 靖千江道:“因為原先總覺得……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如今方才發(fā)現(xiàn),似乎從未認識過你?!?/br> 那時不知道你的身世,不了解你的過去,也摸不透你的心思。 只知道莽撞的靠近,卻將人越推越遠。 這一世重新來過,總得做的更好一些吧。 他眉間泛起一抹郁色,唇角卻帶笑:“可能是活了兩輩子,老了,容易感懷。” 這個桀驁鋒利的少年似乎改變了很多,曲長負抬起眼睫,仔細地打量他。 一縷微風穿林而入,月下有海棠香氣,流水響動。 景色朦朧幽微之處,亦仿若對方眼底,情意綿綿。 或是因夜色太濃,或是因清風未冷,或是因這一刻的空氣中浮動的花香,讓他突然想多問一句跟自己目的不相干的話題。 “你怎么死的?”曲長負忽然道。 靖千江說:“有一天,躺在床上,閉了眼,就沒再醒?!?/br> “也算是善終?!?/br> 曲長負漫漫地說了這一句,心不在焉也似,站起身來,抖落滿身清霜月色。 他說:“殺人的事多謝璟王美意,只是這場較量我還想玩到底。就先不必了?!?/br> “時間差不多了,走罷?!?/br> 靖千江拉住曲長負,問道:“你如何進城?” 此時已是半夜,城門要到第二日天明才會重新打開。 曲長負道:“有辦法?!?/br> 他說有辦法,那肯定是真有,靖千江略一沉吟,說道:“前方應當再無危險,那你路上小心,我回軍營去,免得有人趁機縱火,銷毀證據(jù)?!?/br> 他想的倒是周全,曲長負發(fā)現(xiàn),靖千江是當真十分認真地,也在琢磨著怎么搞盧家。 或者,他也可能是想搞盧家背后的太子。 曲長負跟靖千江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少年時期最曲折坎坷的兩年,重逢后又足有十年,他們相識相處,但從未交心。 畢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曲長負的目的是完成自己的任務(wù),他并不相信所謂的交情舊情。 親情尚且可以拋棄和背叛,更何況沒有血緣關(guān)系維系的兩個陌生人?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作為最重要的目標人物,齊徽被他扶持多年,也曾有過信誓旦旦許諾一切的時候,但最后的結(jié)局,依舊是猜疑與決裂。 因而靖千江與他合作,這合作中幾分真心假意,對方的真實想法又是什么,對曲長負來說是沒必要知道的東西,能達成目的就行。 只有被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唯一能靠的住的。 不過以前再怎樣,對方的性情曲長負還是大體能摸透的,如今……這一世的靖千江,心思倒好像更深了。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在計劃何事,為何要來到軍營中扮做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兵,真讓人疑惑。 疑惑之外,又難免對世事即將如何翻攪,生出了幾分興味—— 畢竟重新活過,讓一切事態(tài)的發(fā)展從上一世的軌跡中脫離,才是真正嶄新的人生。 曲長負微笑道:“殿下,請?!?/br> * 等到靖千江走后,曲長負只帶了兩三個侍從,繞到京城之北,直沖建武門而去。 守城將領(lǐng)高聲喝問:“何人深夜擅闖城門?!” “兵部清吏司主事曲長負,有緊急軍情來報,請守將速開城門!” 此地守城者乃是宋家舊部,聽見曲長負這三個字先是一警醒,立刻想到此人應是老太師掛在嘴邊的親親外孫。 平日里時時炫耀,聽得他們耳朵生繭。 他不由凝目而視,便見為首一名青年坐在馬上,容顏甚美,只是眉眼凝霜,青衣蒼寒。 守城將看的一惑,難以想象軍情急報竟是被這樣一人星夜送來。 建武門本就是為了緊急情況而預留側(cè)門,當即轟然而開。 曲長負將從曹譚那里順來的令牌扔到門口兵卒懷里,片刻未停,縱馬直入。 * 差不多相同時間,京畿營的練武場上,謝九泉正在練劍。 自從那日見到曲長負后,他心里面就一直不大安穩(wěn)。 一方面不由自主地反復思量對方神情話語,另一面,謝九泉又不太愿意正視自己的心情。 他覺得曲長負像樂有瑕,但這兩者的身世背景和經(jīng)歷完全不同,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而這種感覺上的相似,讓他覺得仿佛是對自身信仰的背叛。 那個人應是這世間無可取代才對。 手中長劍一抖,攜破風之聲向前直刺。 昔日便是因這一招,他露出破綻,佩劍竟被樂有瑕徒手奪去,當場震斷。 劍鋒倒轉(zhuǎn),身體順勢回旋,橫砍夜色。 后來他將劍法練的純熟,那人卻再也沒有同他比過。 刷刷兩個劍花左右挽起,長劍過頂,凌空直劈。 為何世間會有這樣涼薄無情,鬼話連篇,又總在他心里轉(zhuǎn)悠著不肯出去的男人。 劍鋒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謝九泉一手拄劍,單膝跪地,汗水順著面頰緩緩滑下。 究竟如何才能找到他?只要一天沒有見到人,他怕是都要這樣疑神疑鬼下去了。 還要等待整整兩個月,遲早瘋掉。 目光一瞥,看見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從不遠處經(jīng)過,謝九泉眼神一凜,直接拔出長劍,向那個方向擲了出去。 明晃晃的長劍倏地斜插在那兩人面前的地面上,差點把他們嚇癱,謝九泉面色冷然,隨后走了過去。 “你們兩個,干什么去了?” 他的氣勢強悍而霸道,面前的劍身還在不斷晃動,被謝九泉一腳踢起,接在手中還鞘,逼視著面前兩名下屬。 這股兇狠暴戾之氣幾乎將他們嚇破了膽,齊齊跪了下去。 左側(cè)那人聲如蚊蚋:“將軍恕罪,小人……小人今日生辰……” 謝九泉冷笑道:“所以就偷偷溜出去喝酒?” 左側(cè)那人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右邊的見勢不妙,連忙道: “請將軍饒命。我們原本是白日里輪休出去的,可是回營的路上,遇到了兩伙人在路上火拼,前往查看了一下情況,想著回來向?qū)④妶蟾妫@才耽擱的?!?/br> 謝九泉譏誚地冷哼:“真是好借口,如此說來,本將軍錯怪你們了不成?” 那小兵連忙道:“小人絕無此意,小人該死,可所說的也確是事情。將軍,我們發(fā)現(xiàn)爭斗雙方,其中有一波人是相府的,上次隨您去見曲大人的時候,小的曾見過,看起來像是遭遇了伏擊?!?/br> 曲大人,又是曲大人。 好不容易稍稍忘卻的影子又重新冒了出來,謝九泉鬼使神差地問道:“他們,現(xiàn)在還在?” “我們離開的時候,爭端尚未結(jié)束?!?/br> 兩名軍士驚恐地發(fā)現(xiàn),聽完他們的話,將軍便不言語了。 右邊那人偷偷抬眼望去,見謝九泉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去……”他終于說道,“去通知左嶺點些人,隨我過去查看?!?/br> 謝九泉說不清楚自己對那位笑容有些可恨的相府公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但冥冥之中,總覺得自己不這樣做一定會后悔。 可惜在他趕過去的時候,雙方都已經(jīng)散去了,路面上堆滿了碎石。 當時的戰(zhàn)況看起來有點激烈,襲擊相府侍從的絕對不是普通賊匪,這又是深更半夜回京路上的地段,謝九泉目光漸漸凝重。 他本能地察覺到,這件事不簡單。 他父親好歹跟宋太師的交情很不錯,而曲家又是宋家的姻親,謝九泉正沉吟要不要就此事及時告知宋家一聲,旁邊又有手下將在現(xiàn)場撿到的東西呈上來。 “將軍,這里發(fā)現(xiàn)了幾柄刀劍,一個香囊?!?/br> 謝九泉隨意地看看,見刀劍都是極普通的兵刃,那香囊翻來覆去的瞧一瞧,除了布料比較精致名貴以外,也毫無特殊之處。 于是扔回到了下屬的手中,道:“先帶回去吧?!?/br> 說罷之后,他轉(zhuǎn)身欲走,隨手拂開一縷沾在面頰上的發(fā)絲。 手指擦過鼻尖,謝九泉忽然聞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氣。 這種清苦的藥香,當初跟樂有瑕在一起的時候,他經(jīng)常從對方身上聞到,也有一次聽樂有瑕無意中提起,說是止咳鎮(zhèn)痛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