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肆意癡纏、國家安排我去種田、馴狼、逆天成鳳:神帝,別過來、校草meimei是花妖、蜜寵甜心:竹馬影帝,親一個!、岑教授的小青梅、六零之重生男主是我哥、我的飯館很美味、[綜英美]我是一朵嬌花
護衛(wèi)又愧疚又感動,簡直熱淚盈眶。 曹譚一直盯著曲長負那邊的動靜,更加奮力廝殺。 初始見對方被圍在一干手持兵刃的軍士之中,肌膚勝雪,清雋文弱,仿佛連陣風都抵不過似的,他只覺穩(wěn)cao勝券。 卻不成想,曲長負還有這樣的能耐! 那霍然而起的刀光和血色仿佛直戳進了他的雙目,曹譚腦子里嗡地一下,心知不妙。 他正要呼喝,卻聽曲長負的聲音響起:“曹譚?!?/br> 他從身邊侍從手中拿起一副弓箭,微微偏頭,箭鋒對準了曹譚,而后手指松開。 曹譚只來得及抬起頭來,眼中剛剛映入曲長負在風中飛舞的廣袖和衣帶,隨即便被倏然而至的一箭釘穿右肩。 他甚至可以聽見自己骨rou撕裂的聲音,大叫一聲,仰面向后倒去。 曲長負這次拿的是一石一的大弓,所費的力氣要比上回在謝九泉面前射出那一箭重上許多。 他有點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在弓弦張開的那一個瞬間,全身筋骨劇痛,胸腔中翻涌的血氣有如尖刀亂攪,仿佛即將沸騰。 曲長負扣著弓箭的指尖驟然按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然而,在這幾乎非人的痛苦之中,血脈中,卻似有一股火焰熱烈地燃燒起來。 這是生命的掙扎。 因為活著,才會感覺到疼痛。 這疼痛是主宰自身力量的代價,即使蝕骨焚心,也令人——欣然往之。 “第二箭?!?/br> 長弓稍稍一沉,隨即又被重新抬起,曲長負語氣平淡,“宣節(jié)副尉,于敏。” 于敏便是直接將陳英之子害死的兇犯,此次變亂之中也格外賣力。 他跟曲長負距離頗遠,剛搶了一匹馬,想要趁機沖出軍營,然而下一刻就被天外來箭射中后心,跌下馬去。 曲長負留了曹譚半條命,對于敏半點都沒客氣。 兩箭過后,他第三次張弓,周圍之人無不驚恐色變。 曲長負卻手臂一抬,尖嘯之聲劃過蒼穹,最后一箭在天空中猛然爆起一簇火光。 滿場瞬間一靜,隨即,外圍援兵奔馳之聲乍起。 曲長負將弓箭拂袖拋開,長弓轟然落地。 喊殺聲中,他的身形微微一晃,然后極快地挺直了脊背。 靖千江高聲道:“曹譚唯利是圖,貪婪好色,在場諸位前來參軍,多是為家為國的好男兒,又怎能任由此等人壓迫欺凌?今日你們不敢站出來反抗,他年下場也好不過陳英!各位不妨好好想想,同樣是豁出命去,究竟站在哪一邊,才是真正的值得?!?/br> 他的聲音灌注真氣,在校場上分外清晰。 天邊的火光劃落,遠處有人遙遙高喊:“北營第三隊校尉王勇,愿配合曲大人,為國除jian!” 這聲高呼仿佛一個信號,聲音在軍營各處接二連三的響起。 隱藏在暗處的兵卒們紛紛露面,而曹譚這一邊,越來越多的武器被拋到地上。 從曹譚重傷……甚至更早的時刻起,他便大勢已去。 曲長負的心里很明白,這樣的局面不能維持太久。 他暫時控制住了整個軍營,但是手上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仍是只有從相府帶來的那些護衛(wèi)。 或者還能加上一個易皎。 * 整個京郊大營已經(jīng)混亂的太久了,如果要一一排查誰是作惡者,誰是無辜受害之人,其中的工作還十分繁雜。 更重要的是,曲長負現(xiàn)在還沒這個權力,只有將情況上報,才好做進一步的主張。 他吩咐手下的人該關押關押,該封鎖封鎖,事情差不多交代完畢之后,便回了營帳休息。 今日耗神出力都實在太過了,雖然身體狀況慢慢好轉,原來的底子也禁不起這樣造。 剛才在外面撐著一些還過得去,等到這時候精神松懈下來,疲憊便瞬間涌上。 曲長負肺部寒涼,覺得喉嚨發(fā)癢咳了幾聲,沒想到越咳嗽越厲害,便伸手去端桌上的涼茶。 有人按住他的手,挪開茶杯,將一盞溫熱的藥湯遞到曲長負手中,跟著抵住他的后心,將一股內(nèi)力緩緩透入,驅散寒意。 曲長負喝了口藥湯,眉頭皺了皺,止住咳嗽之后便推開了:“多謝?!?/br> “歇歇吧?!本盖Ы@到他的面前,專注地看著曲長負,“大人今天太辛苦了,去睡一會,我在這里守著?!?/br> 靖千江身上兵甲未除,仔細聞一聞,還能嗅到淡淡的血氣。 曲長負道:“區(qū)區(qū)一個曹譚,還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能發(fā)展到這樣的地步,必有外人協(xié)助。此時放心,尚嫌太早。你不必管我,自去休息吧。” 靖千江道:“我不累?!?/br> 曲長負道:“那坐吧?!?/br> 他趁著小端不在,順手將酒摸出來就斟了滿杯,靖千江這回卻按住了曲長負的手臂,微微擰眉道:“今天別喝了吧?!?/br> 曲長負的指尖摩挲著酒杯上的紋理,看著他這張陌生的臉,忽然起了戲謔之心:“我不喝,你喝嗎?” 靖千江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但是瞧著曲長負蒼白的臉色,又難免心疼,柔聲道:“大人身體不好,不可多喝……那,屬下愿代你一飲。” 曲長負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臉上露出些驚奇的神色。 他瞧著靖千江當真滿斟一杯,端起來后一飲而盡。 然后他幾乎是瞬間就嗆咳起來,這幅狼狽的樣子,饒是冷漠如曲長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靖千江曾在宮宴上拒絕了老臣的敬酒,其實也不完全是他要擺架子,而是璟王殿下—— 他真的不會喝酒。 從小到大,靖千江幾乎滴酒不沾,也沒人能勉強的了他。 他活了二十年,總共碰酒的次數(shù)不過兩三回,都是面前這位唆使的。 那股辛辣之意嗆入氣管,久久不散,靖千江臉上也泛起酡紅,可他看見曲長負竟然笑了,幾乎生出一種再喝一杯的沖動。 他笑著搖了搖頭,神色間并不見狼狽尷尬:“不好意思?!?/br> 靖千江緩緩地說:“幾年不見沒有長進,我依舊不會喝酒。讓你見笑了。” 從曲長負不懷好意攛掇他喝酒的那一刻起,靖千江就知道,自己“易皎”這層馬甲,算是徹底披不住了。 第19章 赤腳踏滄浪 其實對于彼此的身份,兩人基本上已經(jīng)各自心知肚明,而此刻靖千江的話,將最后一層窗紙點破。 曲長負的眉梢輕微一挑,這樣細微的動作,被他憑空做出一股瀟灑。 他說道:“為了拯救萬千將士于水火之中,不惜親自來軍營暗訪,可敬可佩。臣不敢嘲笑殿下?!?/br> 靖千江望著他,眼中帶著笑意:“既然已經(jīng)知道是故人,為何還要端著架子說話?你要是還這樣,我的酒可就喝虧了?!?/br> 此時的曲長負倒是出奇的溫和,竟然從善如流地換了語氣:“好吧。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因為宮宴上在屏風后的交手嗎?” 靖千江道:“那個時候只是懷疑,畢竟你的相貌不同了,我也從未想過曲丞相竟然是你的父親。不過后來去找你說話,我心里就什么都斷定了——我還能認不出來你嗎?” 曲長負微微含笑:“我也是?!?/br> 靖千江微怔:“什么?” 曲長負道:“你易容前來當小兵,天天跟我相處,難道我就不會看穿?早就知道是你了?!?/br> 靖千江一時沒說話,將曲長負的意思在心中回味了一遍。 對方的話語中分明透露出來一種熟悉的親昵,上挑的尾音中就跟帶著小勾子似的,勾的他心頭發(fā)癢又發(fā)燙。 說句辛酸點的,曲長負對他,就沒這么好過,真讓人受寵若驚。 靖千江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太過思念對方,把腦子想出了什么毛病。 他見曲長負又將酒杯斟滿,便毫不抵抗地拿起來,這回是慢慢地啜了一口,壓下悸動。 他說道:“我原先從未想過,你會是丞相之子。” 曲長道:“你既然會來找我,應該也調查過當年的上堯之亂。當時叛軍突然殺來,護衛(wèi)有限,跟我們在一起的又有六皇子,當然要首先護著?!?/br> 他略一停:“我身體不好,就成了掉隊的那個。后來在亂軍中僥幸被人給救了,撿回一條命,這才認識你?!?/br> 靖千江隱約知道曲長負的心結所在,便也對他的經(jīng)歷好似十分輕描淡寫: “我是聽說了,只是覺得難以置信。當年托商隊送你回京的時候,我還以為今生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曲長負瞧著靖千江,其實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但那眉宇間冰凌般的鋒芒斂了,就總讓人覺得他在微笑。 “未想你的身世也別有一番隱情,以至于來到京城?!鼻L負慢慢地說,“太久不見了,能遇故人,實為欣喜。” 他又將兩人的酒杯都斟滿,沒等靖千江攔著他,就主動把自己那杯酒也遞到了對方面前。 “我確實不能多喝,算是慶祝,你替我干了這兩杯吧?!?/br> 曲長負的話讓靖千江想到兩人分離的那些日子。 他們上一輩子分開過兩次,第一次就是曲長負十三歲回京,當時他雖然不舍,但也為對方可以回家而感到高興,并期待有再見的機會。 而第二次在曲長負跳崖之后,生命中所有希望都成了一片空茫。 他白日里努力讓自己不去細思,到夜間便依靠藥物入睡,盼著能在夢中相見。 可無論他是不是入夢來,第二天睜開眼睛,便是又一次的失去。 他們確實是太久不見了,這又何止時間上的漫長。 如今這個人終于活著回來了,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 靖千江不想拒絕曲長負的任何一個字,將面前的酒拿起來飲下。 曲長負為人疏離冷淡,雖然他們相處了很久,但中間總像是隔著一層什么。 靖千江覺得,自己永遠都看不透他,也不明白對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