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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族中有人想和,可臨近邊城的部族又不想割讓自己的草場,一天到晚亂哄哄地在可汗營帳里吵個沒完,不歡而散的情況時常有之。 謝玨原本以為,憑阿冊那的性子和草原部族的習慣,這仗再打上三個月,鐵定要和,那寧懷瑾打賭的二十兩銀子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卻不曾想論起對寧衍的了解,他還是比寧懷瑾差上一層。 三個月后,阿冊那齊格確實是撐不住了,可不成想寧衍獅子大開口,要了降書還不成,非要阿冊那拿出屬臣的誠意來。 就那單子,連謝玨看了都提阿冊那rou疼,感覺幾乎割了他三分之一的rou去。 阿冊那何許人也,要他的妹子妻子都無所謂,就算是要他兒子當質(zhì)子,謝玨估摸他也能狠狠心同意。但若是要他的兵馬器械,要他草木豐盈的牧場,那他可就要咬人了。 陛下說得對。寧懷瑾說:要打他,就得打服他,打得他傷筋動骨,二三十年爬不起來。否則這一趟的人力物力,可都白白浪費了。他若是還有喘息之機,等咱們撤軍后卷土重來,那再想打,可就不像今天這么簡單了。異族人心有異,已經(jīng)盯著中原多年了,先是劫掠財物,再是殺我子民,這一步步地踩著陛下的底線下去,安知哪一日不會真的率先起兵?邊城水草豐盈,若來日養(yǎng)得他們膘肥體壯,那可成了大禍患,不如現(xiàn)在一刀下去,斷骨切筋得好。 那可是個硬骨頭,雖說見風使舵有一手,但是心眼可狠著呢。謝玨說:陛下不怕他魚死網(wǎng)破? 不會。寧懷瑾笑了笑,隨手從箭筒里抽了支羽箭出來,在沙盤上點了點,說道:他無非就是不想接受陛下的價錢,那也沒什么接著打就是了,等到他發(fā)現(xiàn)接著打的損失大于他要填補給陛下的東西,他自然就能識時務(wù)了。 寧衍的意思,就恰如寧懷瑾所說的那般。 自古以來兩軍交戰(zhàn),總要有個度,最終或降或和,哪有無端端說往死里打的。 阿冊那本想先口頭上服個軟,名義上說降了,再借著談價錢的機會拖拖時間,拖過這個冬天,可誰知寧衍壓根不與他談,價錢擺的清楚明白,一天不同意,一天就要接著打。 對面的阿冊那沒成想寧衍是個比自己還手黑的主兒,硬咬著牙跟他又杠了兩個月,骨頭終于硬不下去了。 這幾個月來,謝玨和寧懷瑾兵分兩路,各帶一隊,層層推進,把各部組打得是七零八落,簡直沒一處好地方,只能被迫一退再退。 可退兵容易,草場邊線退一步就少一步,再退恐怕就要退到樓蘭邊上去了。 入冬后,阿冊那齊格終于熬不下去了,正兒八經(jīng)地差人送來了降書,只說寧衍單子上的條件都愿意答應(yīng),也愿意向他稱臣,年年納貢。 看看,要是早答應(yīng)不就得了。寧衍一彈手里的紙頁,說道:省的還苦撐這兩個多月皇叔說是不是? 前線送了降書之后便暫時休戰(zhàn),寧懷瑾不必日日守在前線,前些日子便帶著阿冊那的使臣一起回來了。 他那是賊心不死,當你年輕好欺負呢。寧懷瑾笑著遞給他一杯茶,說道:好在這下戰(zhàn)事停歇,突厥從此退守八百里,也夠阿冊那受的了。 寧衍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聞言唔了一聲,說道:先前謝玨傳信來說,阿冊那說,希望盡早與我重修舊好? 是這么說的。寧懷瑾說:向來中原大軍壓境,哪怕是停在那不打,他心里也犯忌憚。 他這是像趕緊把我送走,好倒出手來忙活自己的事兒了。寧衍看得分明,笑了笑,說道:如此看來,草原各部首領(lǐng)對他也是意見頗大。 當初侵擾我邊城子民的時候,也沒見他們誰攔過一手,現(xiàn)在要吃虧也一起吃虧,沒個冤枉的。寧懷瑾說:遇到好事兒便一擁而上,遇到硬骨頭了,便轉(zhuǎn)過頭去挑更軟的捏,什么鐵馬男兒,不過如此,都是一群軟骨頭罷了。 說得正是。寧衍說:不過這樣也好,任他們打去吧,他們越亂,咱們越占便宜,只等坐山觀虎斗就是了倒是靖兒前些天寫信過來,說是已經(jīng)學完四書了。 是么?寧懷瑾有些意外,說道:這樣看來,那位太傅將他教的不錯。 說的就是。寧衍歪著頭笑道:他還說呢,等皇叔回去考校他的功課,若合格了,叫你兌現(xiàn)先前答應(yīng)他的棗紅小馬不是我說,皇叔什么時候許了這么個愿,我居然都不知道。 先前他生辰的時候。寧懷瑾嘖了一聲,笑話他道:多大人了,怎么還跟孩子吃醋似的,不然這樣,等回了京,我也給你備一份。 那可好。寧衍順桿爬:那明日阿冊那的使臣覲見,我可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但寧衍話是如此,他和寧懷瑾卻都心里門清兒,阿冊那齊格已然到了強弩之末,若再打下去,別說寧衍的大軍壓境,就是他自己軍帳里還安不安寧都未可知。 到時候內(nèi)憂外患一起,他就算再想妥協(xié)也完了。如今之計只有趕緊先把寧衍打發(fā)走,再去好好料理自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