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玓：……

    這種神奇的cao作確實少聞，虞玓是前年抵達南安，滿打滿算到現(xiàn)在快兩年了，按照規(guī)矩不滿一年抹去零頭，這三年任期也得到明年才結(jié)束。圣旨上雖說是讓虞玓兼任到任期結(jié)束，卻又強調(diào)年底回京……這回去京城了，必然是再回不來了。

    話雖如此，旨意來了還是得接著。

    虞玓接了旨意后，讓人把圣旨收回去按照規(guī)矩供著，回頭再來尋那位太監(jiān)說話，只見那位面帶笑意地說道：“縣尉年輕有為，陛下對您可是贊賞有加。從前便是果敢能為的脾性，至今猶然不曾改變，總不能虧待了縣尉。”

    那話里話外的意思雖然有點隱諱，但虞玓倒是聽得明白。

    從前，至今……這是打算把之前的事情都翻出來一并獎勵？他有些拿不準說的是哪一件，不過這手筆……怎么給他感覺像是有那位插手的余地？

    把來京的人馬安置后，頭一個找上虞玓的便是主簿方元。

    “你要回京了？”方元開口第一句話直截了當。

    虞玓搖頭，“不是現(xiàn)在，年末?！?/br>
    方元的臉色不變，平平地說道：“這并無差別。”

    虞玓跪坐在桌案前，讓方元不要站著，且坐下來一起說話。待方元坐下后，他才說道：“南安各村鎮(zhèn)的情況都已經(jīng)記錄在冊，一些貧瘠地方開始嘗試著用新的作物栽種，今年耕種的時候已經(jīng)下播，等秋日看看詳情。若是可行，或許可以上報州司推廣?！?/br>
    方元知道他在說的是何物。

    恰是那日縣中有典吏獻上來的奇怪作物。

    已經(jīng)嘗試過無毒了，并且可食用。

    方元道：“這是其一。”

    虞玓頷首，“不錯，其二是石家?guī)ь^在縣內(nèi)捐獻了學堂一事，此事縣衙可做監(jiān)督，若是可行，未嘗不能繼續(xù)下去?！?/br>
    方元道：“這其中難道沒有縣尉的手筆？據(jù)我所知，石家在當家人入了牢獄后，單憑石素一人已然收縮了些許。貿(mào)然拿出來這般多的真金白銀怕不是簡單的事情?！?/br>
    虞玓斂眉，眼波微動，“有學堂總歸是一件好事，至于是誰做的，難道很重要嗎？”

    他抬眸犀利地看著方元。

    方元沉默半晌，沒再追問。

    此事便罷了。

    等暮色將垂落，南安疾馳來了一隊外地的商戶，在與守門的武卒一一對過了路引與徹查貨物后，那商隊才得以在最后閉門的時分進入南安。

    南安的客棧有些閉塞破落，不過還是能塞得下一隊商隊，等他們落腳不多時后，程二丁就尋上門來。

    為首的商隊笑瞇瞇地掏出了幾封信件塞給了程二丁，彼此打過招呼后才又離開。

    很快拿到的信件都呈列在虞玓院子的桌案上。

    待他理完縣衙的事務吃完晚食后，才有時間坐下來拆開一覽。許是信件中有了什么好消息，他難得的勾起來嘴角，那模樣就像是一個高興的笑容了。

    他看完信件后都收起來放在一個盒子里，只見里面多少還是堆著好些同樣紙質(zhì)的物什。還未待看清楚，虞玓就隨手蓋上了盒子，下了坐具在屋舍內(nèi)慢吞吞踱步。

    已經(jīng)是夏日，有些嬌花已經(jīng)凋謝，寂靜的庭院并無多少亮眼，不過在屋外廊下卻放著一個大水缸。那可是鄭壽鉉花了幾年精力好生養(yǎng)著的水生蓮花，正值開花的時節(jié)，嬌嫩粉紅的色彩在那寂靜的大缸中綻放，層層卷放開來的嬌艷是無可比擬的清雅。

    鄭壽鉉在這一事上倒是好手。

    在臨行前，苦于無法把這嬌滴滴養(yǎng)出來的寶貴蓮花帶走，鄭壽鉉不得不把它親自托付給同樣是愛花之人的虞玓。他時常能在虞玓身上聞到除開常用熏香外淡淡而來的不同花香，那不正是說明了虞玓與他是同道中人嗎？

    那這一大缸菡萏交托給虞玓便是他認為的正確選擇。

    通常喜歡辣手摧花的虞玓：……

    他默認了此事，任由著鄭壽鉉招呼著人把這水生蓮花給送了過來，自此這個水缸就換了新家，霸占了這院子的一角。

    虞玓踱步走到門邊，透過那燈籠的光亮看到那正在暗色中恣意怒放的蓮花，盤算了下那大小模樣，再與自己的腦袋比較，終究是放棄了剪下一枝的打算，面無表情地可惜了一下。

    鄭壽鉉養(yǎng)得很好。

    那蓮花開得可真是漂亮。

    水缸中不僅有花，大片綠色的荷葉下偶爾有蕩漾的水波漣漪蕩開，正是特特養(yǎng)著的三倆赤鱗魚，赤紅白色交加的鮮艷色彩讓有些單調(diào)的水缸增添了幾分活意，偶爾還會在水面浮著小泡泡。徐慶最喜歡揪著些碎屑丟下去喂養(yǎng)那幾條赤鱗魚，若不是被白霜阻止說是這些魚苗可能撐死自己后，他或許能花上半天的時間盯著看。

    虞玓望著水面。

    有一尾赤鱗魚正浮上來透氣，小小的泡泡一個接著一個堆起來，旋即湊在了一起。阿娘說這樣的魚只有七息的記憶，只要眨一眨眼，許多的事情就會拋卻在腦后。

    是一種活得簡單而快樂的小生物。

    “啾啾——”

    有膽大的麻雀兒仿佛被吸引了過來，也不怕就在幾步之外的虞玓，小爪子踩在水缸的邊緣，宛如好奇著歪著小腦袋盯著那赤磷一樣的生物。

    赤鱗魚默默地縮進水里。

    慫慫的。

    虞玓的心中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詞語，再看著麻雀最終無趣地展翅飛走后，他的眼眸清亮透黑，喃喃自語地說道：“總歸是會相生相克?！甭槿覆怀贼~，可赤磷魚仿佛還是能察覺到危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