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意要給衛(wèi)諺添堵，才故意在這時候提納側(cè)妃的事兒，他又看了衛(wèi)諺一眼：“至于納側(cè)妃禮么…便定在臘月十二吧，也不遠了?！?/br>
    第9章

    沈遲意拼命不讓難看的臉色露出來，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其實她之前跟衛(wèi)諺說‘喜歡老的’倒也不全是虛言，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心眼，表面上云淡風輕，心里瘋狂記仇的性格，也因此，她對成熟穩(wěn)重寬厚的異性就格外有好感，而擁有這三樣優(yōu)點的男性至少也都二十七八了，所以她上輩子欣賞喜歡過的異性，基本都是比她大七八歲的。

    雖然瑞陽王相貌端正俊美，現(xiàn)在也說得上半老漢子風韻猶存，但實在是…老過頭了，都過保質(zhì)期了，而且想到他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沈遲意實在下不去嘴。

    除了沈遲意之外，屋內(nèi)人聽到‘臘月十二’這個日子，呼吸都是一滯，就連林側(cè)妃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屋里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衛(wèi)諺臉色更是異常冷漠。

    瑞陽王看他一眼：“怎么了？”

    衛(wèi)諺聲音冷沉，目光掃過沈遲意的臉：“那是我母妃的祭日?！?/br>
    沈遲意心里更是把瑞陽王罵了無數(shù)遍，瑞陽王擺明著想打衛(wèi)諺的臉，才會選在他母親的祭日行納自己為側(cè)妃，但這樣一來，衛(wèi)諺不是連她一道怨恨上了？她倒是直接成了父子戰(zhàn)爭里的炮灰。

    她雖然不喜歡衛(wèi)諺，但更沒必要為了這種無聊的事結(jié)仇。

    而且瑞陽王也太尼瑪渣了，衛(wèi)諺的母親可是他的元妻，他居然選擇利用元妻之死羞辱自己的兒子，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這父子倆對感情上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狗。

    瑞陽王還要說話，衛(wèi)諺漠然道：“我那日要去祭拜母妃，有什么事，父王自便吧。”

    沈遲意緊跟著道：“承蒙王爺不棄，我心中感激不盡，只是我豈敢冒犯先王妃？不若擇日再議?！?/br>
    瑞陽嗎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最后落到沈遲意身上，目光沉了幾分：“沈姑娘先回去吧，我有話要跟世子說?！?/br>
    沈遲意唇角一動，還想開口拖延，只是眼瞧著父子倆劍拔弩張的，這時候張嘴只怕真要填了炮灰，她心念一轉(zhuǎn)，福了福身退下了。

    她才回小院，一陣冷風便送了過來，她被激的打了個噴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原身被弄進王府之后，因為瑞陽王病情反復(fù)，她也是過了一陣才成為瑞陽王妃妾的，之后才開始仗著瑞陽王的專寵橫行無忌。

    沒想到因為父子相爭，側(cè)妃禮居然來的這么快，她現(xiàn)在還沒摸清王府局勢，更遑論做什么準備了。

    沈遲意慢慢皺起眉，也不顧青澗的勸阻，直接在院中思量起來。

    她還沒思量出個什么結(jié)果來，院門被再一次推開，衛(wèi)諺神色莫測地走了進來。

    他進來之后，并沒有急著說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沈遲意，就這么上下打量了許久。

    沈遲意完全不想成為這父子倆之間的炮灰，主動表明態(tài)度：“我會盡力游說王爺，讓他更改日子?！?/br>
    衛(wèi)諺頓了頓，微微皺眉：“更改日子？你真想給他當側(cè)妃？”從始至終，他很難相信沈遲意真想入王府為側(cè)妃。

    衛(wèi)諺的關(guān)注點居然是這個，沈遲意被問的愣了下，她倒是不想當側(cè)妃，但瑞陽王聯(lián)合李鈺，廢了這么大周折才把她弄進王府，就憑瑞陽王那好色沒夠的性子，他會放人嗎？要不是瑞陽王現(xiàn)在惡疾纏身，暫時不能行.房，她現(xiàn)在怕是早已成瑞陽王口中鮮rou了。

    她暫時沒有反抗之力，只能在這段時間想法籌謀，借瑞陽王府的勢力，擺脫李鈺的控制，盡量把沈家上下?lián)瞥鰜?。原書里寫過一段，瑞陽王因病陷入昏迷，屆時王府中要混亂一陣，等她兩個目的達成，就可以想法脫身了。

    沈遲意故意慢騰騰地答道：“世子我之前回答過了…”

    就算是為了自己和沈家人的性命，沈遲意對做瑞陽王幾天側(cè)妃也沒太多排斥，只是最近時機未到，她沒謀劃好后路，暫時不愿意虛與委蛇，等她摸清王府的底細，哪怕真成了瑞陽王側(cè)妃，她也有一些自保的底氣。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她在意的不是貞.cao和名聲這些虛妄的東西，但她真正不愿的是一輩子困在一個男人的后宅，成為別人的禁.臠，所以她會在達成目的后，利用對原書劇情的了解，想法脫身。

    當然以上謀劃，她絕不會對衛(wèi)諺說的，現(xiàn)在他們父子倆相爭，衛(wèi)諺問這話也是為了找回場子，她若是把嫌惡想要逃離瑞陽王的心思告訴衛(wèi)諺，衛(wèi)諺倒是可以轉(zhuǎn)頭去羞辱瑞陽王，也不用瑞陽王納側(cè)妃給她添堵了，可她豈不是要倒大霉？

    她心思流轉(zhuǎn)，慢吞吞笑道：“我喜歡老的?！?/br>
    衛(wèi)諺：“…”

    他眼尾輕輕揚了揚，又盯著沈遲意看了好一會兒，眼底忽然劃過一道極細微的，類似于遺憾可惜的神色。

    “既然如此…”衛(wèi)諺譏誚地笑了下，取出一方貴重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放著一對兒華美端莊的孔雀簪：“這算是我父親送你的聘禮。”他臉上帶了諷刺：“為表鄭重，他讓我親手交給你?！?/br>
    他頓了下：“日子的事你不用cao心，我已‘勸說’王爺，讓他另擇日子了。”

    沈遲意面上不顯地接過：“多謝世子，也勞世子替我多謝王爺。”

    衛(wèi)諺似乎出了會兒神，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下巴：“王爺對你似乎真是頗為喜愛?！倍也恢獮楹危@讓他有點不痛快，甚至忍不住對沈遲意關(guān)注起來。

    他又看了沈遲意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

    瑞陽王已經(jīng)有意行側(cè)妃禮了，自然不會把這事兒著意瞞著，很快，王府里不少人都知道了那位莫名住進來的沈家姑娘，即將要成為王府側(cè)妃的事兒，這讓許多人都心思浮動起來。

    薛素衣就是其中一個，等到嬤嬤跟她把這個爆炸消息傳完，她一臉的不可思議，忍不住打斷道：“怎么可能？”她聲音斯文甜美，很是動聽。

    嬤嬤站在棉簾外笑道：“姑娘，千真萬確，王府主院里傳出來的消息，難道還有假不成？”她不禁嗤笑了聲：“現(xiàn)在沈家入罪，她再不能像之前那般仗著架勢吆五喝六了，那些被她美貌所惑的男子，又絕不可能娶她這樣的罪臣之女為妻，最多當個婢妾外室罷了，這么一比較，給王爺做側(cè)妃已經(jīng)最好的選擇，不然她還能如何？”

    她說完才意識到在薛素衣這樣的未嫁小娘子面前提這個不大妥當，忙轉(zhuǎn)開話頭，嘴角噙著笑：“姑娘，您可以放心了?！?/br>
    她說著心里一陣痛快，想到沈遲意那小蹄子再不能勾引世子，威脅自家姑娘，她唇角的笑就止不住。

    薛素衣在棉簾后許久未動，似乎還在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半晌才道：“世子呢？世子怎么說？”

    嬤嬤愣了下，不大確定地道：“世子應(yīng)當沒什么說法吧，這世上哪有兒子管父親的？再說世子又對那沈五娘無意。”她越說越是篤定。

    薛素衣在棉簾里又沉默了會兒：“我是怕她還對世子糾纏不休…”

    她頓了下，嗓音低柔地道：“既然王爺決定要納沈姑娘為側(cè)妃，咱們也只有道賀的份兒，你多派些人手，咱們好好地給沈側(cè)妃備禮。”

    嬤嬤果然聞弦歌而知雅意，不由笑道：“姑娘放心，老奴必讓這事兒傳的人盡皆知，那時候就再無反悔的可能了?！?/br>
    ……

    沈遲意用了兩天的功夫，才從那種焦躁的狀態(tài)里緩和過來，開始重新思考。

    誰知她早上剛泡了一壺茶，主院那邊就派了人過來，沖她笑道：“沈姑娘，我們王爺請您下午去主院一趟。”

    沈遲意正要搪塞過去，來人轉(zhuǎn)身就走了，合著王爺就是派人來知會一聲，根本沒有問她意見。

    好像有幾味能讓正常人喝了就打噴嚏流眼淚的藥…她拿了瑞陽王給的王府玉牌，打算去藥房找找。

    她走出云影閣不久，就見衛(wèi)諺立在一丈來高的假山?jīng)鐾ど?，他身畔不遠的地方還站了一個纖麗柔美的身影，站在一起宛若璧人，兩人的對話清晰可聞。

    在原身留下的記憶里，對著女子的印象幾乎比對衛(wèi)諺還深，所以沈遲意毫不費力就認出這女子是誰——薛素衣。

    那個讓原身屢次難堪，在沈遲意最狼狽的時候讓嬤嬤給她最大羞辱，偏生衛(wèi)諺對她百般袒護，身后追求的男配無數(shù)，幾乎原書中得到所有人青睞喜歡的女子。

    薛素衣稍稍側(cè)頭，不著痕跡地用余光掃過沈遲意神色，又恍若未覺，眨著一雙秋水明眸和衛(wèi)諺撒嬌。

    她從隨身的錦囊里取出一只精巧的琵琶金梳，沖衛(wèi)諺晃了晃，又在自己的流云髻上比劃了一下，軟聲問道：“表兄，好看嗎？”小女兒嬌態(tài)顯露無疑。

    沈遲意瞧見那柄金梳，神色微動，沒到薛素衣這時候把它拿出來了。

    這金梳她印象深刻，因為她也有一把，是原身去年及笄禮，王府管事送來的賀禮，原身一廂情愿地把這把金梳當成了衛(wèi)諺送自己的第一份禮物，她愛不釋手，睡覺都放在枕頭邊。

    她印象最深的是，原書里，沈遲意到死的時候，手里都握著這把金梳。

    她沒想到薛素衣的手里竟也有一把衛(wèi)諺送的琵琶金梳，而且跟沈遲意的相比，她的金梳雕工精巧絕倫，兩廂一對比，薛素衣的就是讓名師精心打造的珍品，沈遲意手里的那把，就是下人在店里隨便買來應(yīng)付的殘次品。薛素衣這把金梳一拿出來，她手里的那把簡直像是嘲諷，自己愛不釋手的物事，居然是別人挑剩下的。

    這大概也是衛(wèi)諺心里，薛素衣和沈遲意的差別。

    所以沈遲意到死都放不下。

    第10章

    沈遲意很快想到一些事情，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不是她背后說人壞話，只是這個薛素衣實在古怪了點，在原書里，薛素衣的人設(shè)就是圣母白蓮，典型的古早瑪麗蘇，但這樣的人，你可以不喜歡，但不能說她哪里不對，因為書里的薛素衣就是一個真正的‘圣母’，肯為了別人舍身忘己的那種，絕對擔得起‘善良’這兩個字。

    薛素衣也是靠著這份善良執(zhí)著，一點一點贏得衛(wèi)諺關(guān)注的。但現(xiàn)在…沈遲意穿進書里面對的薛素衣，她的一系列cao作都透著股濃烈的茶味…是不是圣母不知道，絕對跟‘善良’不搭邊。這可真夠奇怪的，是什么導(dǎo)致薛素衣人設(shè)崩了呢？

    不過衛(wèi)諺倒是吃這一套，應(yīng)該說大部分男人都挺吃這一套，這么一個溫言軟語體貼備至的美人就在身畔，衛(wèi)諺想不動心也難。

    衛(wèi)諺正在涼亭中思量軍務(wù)，沒想到薛素衣突然過來了，他甚至不知道薛素衣問的是什么：“哦?！?/br>
    薛素衣抿唇一笑，把金梳別在了發(fā)間：“表兄喜歡的，我也喜歡?！?/br>
    這話說的有些撩人，作為原書女主，美貌自然是標配，薛素衣不光貌美，身上還有種甜美溫文的氣質(zhì)，淺淺一笑，臉上便生出兩個醉人的梨渦，令人怦然心動。

    她抬手道：“表兄，你衣領(lǐng)皺了…”說著便想抬手為衛(wèi)諺整理衣領(lǐng)。

    涼亭里的衛(wèi)諺半點沒有動心的表情，他是個領(lǐng)地意識極強的人，大概和他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他就像狼似的，討厭別人侵犯他的領(lǐng)地，會毫不猶豫地攻擊任何貿(mào)然靠近他的人。

    薛素衣想要碰的還是咽喉這等要害，要擱在軍營里，她的脖子這時候只怕都不在腦袋上了。

    衛(wèi)諺抬了抬眼皮，不著痕跡地避開。

    薛素衣有些尷尬，識趣地轉(zhuǎn)移話題，抿唇笑了笑：“楊巡撫家的三郎和四小姐在別院設(shè)宴，邀我去騎馬賞雪，楊三郎也是在軍營里任職的，正想向表兄討教討教呢，表兄要不要隨我一道出去？”

    衛(wèi)諺看向涼亭外的結(jié)了一層薄冰的湖泊，哦了聲：“這時候騎馬？他們腦子被馬踢了？”不得不說，在嘴欠這點上，衛(wèi)諺對誰都稱得上一視同仁。

    薛素衣臉上梨渦若隱若現(xiàn)，繼續(xù)道：“楊三郎和四姑娘把地方定在了一處溫泉山里，那里的氣候四季如春，并不冷的…”

    衛(wèi)諺翻了翻眼皮：“不去，我討厭騎馬?！?/br>
    這是什么理由，他在軍營里不是天天騎馬嗎…

    她連著被拒了兩回，面上難免尷尬，她很聰明地轉(zhuǎn)了話頭，佯做訝異地看向涼亭外：“那不是沈jiejie嗎？”

    她沒等衛(wèi)諺反應(yīng)，抬手招了招，欣喜喚道：“沈jiejie，好久不見。”

    她說完稍稍側(cè)頭，正露出鬢發(fā)間插著的那把琵琶金梳。

    沈遲意本來想抬腿走人的，瞧薛素衣這般作態(tài)，她反倒不打算走了，慢悠悠地進了涼亭，淺淺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薛姑娘，好久不見。”

    她這才近距離打量了一下薛素衣，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是上了妝的，而且上了全套的精致妝容，著重突出五官的斯文甜美，擦上一點淡淡的口脂，在男人眼里幾乎瞧不出她帶了妝，再加上一身淡青長褙子配上素白馬面裙，更襯的她甜美婀娜。

    這又和原書不一樣了，書里的薛素衣從來是不施粉黛，口脂都不怎么涂。

    沈遲意心里正暗暗納罕，薛素衣已是笑著招呼，素手不經(jīng)意挽著鬢發(fā)，讓人不由得去看她發(fā)間：“沈jiejie今兒是上妝了嗎？難怪這么漂亮?！?/br>
    這話明著是夸贊，其實就是說她因為點了妝才這般貌美的，她一開口，沈遲意覺著涼亭里的茶味快要沖天了。

    沈遲意不禁笑看她一眼：“今兒薛姑娘出來我才真是意外呢，前幾天你的那兒的紫苑藤被世子拿來給我了，我正不好意思，生怕你因我加重了病情，今兒瞧你無事，我總算是放心了?！?/br>
    言語如劍捅人心肺，薛素衣臉上的梨渦淺了點，很快神色又有些委屈，不經(jīng)意地向衛(wèi)諺遞去一個楚楚的眼神。

    很可惜，衛(wèi)諺聽到沈遲意的話，不由低笑了聲，沒有給薛素衣反應(yīng)。

    薛素衣有些尷尬，很快又溫文笑道：“沈jiejie，巡撫千金邀我下午去騎馬踏青，不少姐妹都應(yīng)邀去了，jiejie要不要跟我一道去??？”

    雖然沈遲意瞧見這把金梳沒發(fā)作讓她有些訝異，但沈遲意要為瑞陽王側(cè)妃的事兒已經(jīng)流傳開了，她很想知道，沈遲意在面對昔日那些熟人時，還能不能端出這樣一幅矜持高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