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喻總,此事確實是他們設的圈套, 我老韓之前對此真的毫不知情!”韓赫榮就差舉手發(fā)誓了。 “你不知情?”喻辰心里其實是相信的, 因為以韓赫榮的滑頭, 他想搞事, 絕不會把矛頭指向他自己的親信, 這個局, 更像是為了拖韓赫榮下水而設。 她目光掃向后面哆哆嗦嗦的陳躍山, “那你呢?” “喻總明鑒, 屬下也不知情!那個魏綿綿,屬下根本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陳躍山急急答道。 水令令冷笑:“你不知情, 為何對蕭瀅說, 只要她把你伺候好了, 就讓她見到魏綿綿?” “我可不是這么說的!”陳躍山斷然否認,“我是叫她好好伺候我, 伺候得高興了,我就把她那小姐妹也要來,以后姐妹兩個……” 眾女齊齊怒瞪過去,陳躍山把后面的話吞下, 悻悻道:“是她自己突然翻臉,刺傷了我,我又不知中間內情,怪得了我么?” “怪不怪得了你,現(xiàn)在說還太早?!庇鞒睫D向水令令,“你接著說經(jīng)過。” “是。”水令令平定心緒,接著說,“其實當時鵲鵲和林藝佳就在陳府外面,鵲鵲給了蕭瀅一個可以傳音的鈴兒,蕭瀅和誰說了什么話,他們都能聽見?!?/br> 陳躍山臉色微變,眼睛往韓赫榮那兒瞟了瞟,見自家長老底氣十足靜靜聽著,就也忍住了,沒吭聲。 “本來鵲鵲和蕭瀅打算的是,讓蕭瀅先聽他們的話,進到陳府,試著打探消息。沒想到陳躍山急不可耐,見到人就獸/欲/大發(fā),鵲鵲見情勢不對,讓林藝佳去找姜長老求救,自己在外面守了一會兒,聽見蕭瀅反抗時刺傷陳躍山,怕蕭瀅有失,先闖進陳府救人。” 聽到這里,后面的劇情,喻辰已經(jīng)可以猜到,“姜乘在閉關,肯定找不到。鵲鵲恐怕也不是陳躍山的對手,就這么闖進去,還會被認定是蕭瀅的幫手,說你們蓄意刺殺……” 鐘鵲羞愧地低下頭:“都是屬下自作聰明……” “不,不是你的錯?!彼盍畈毁澩澳阒皇菦]想到人心可以惡到這個地步。林藝佳沒找到姜長老,無奈之下,跑回天魔宮,想叫李辛帶人幫忙?!?/br> 李辛代管親衛(wèi)隊,但他只管排班輪值,就算想帶著親衛(wèi)隊去幫忙,別人也未必聽他的,就給林藝佳出主意,讓他直接去找韓赫榮。 “屬下當時正好出關,碰見林藝佳,聽了經(jīng)過,就先趕去陳府,他接著去韓長老那里求救。屬下趕到陳府時,聽見里面動靜不對,趕忙闖進去,看見鵲鵲和受傷的蕭瀅被圍在中間,就想先帶她們離開陳府再說?!?/br> 水令令到底受了傷,說到這里,氣息漸漸有些粗重,姜乘就走過來說:“換個人來說吧,你坐下調息一會兒?!?/br> 鐘鵲忙按著水令令坐下,“對,你好好調息,我來說?!?/br> 水令令見她不再哭了,也沒強撐,順著她坐下,運功調息起來。 鐘鵲轉回頭,待要接著說時,卻見風逐從半山上把童印拖下來了,一時不知喻總用意,便沒開口。 童印先是本命法寶被毀,接著又讓幽魅之火洞穿肩膀,一個撐不住就昏了過去,直到風逐拖他下來,才漸漸醒轉,并不知道中間發(fā)生什么。 喻辰看著被丟到自己腳下的童印,嘆了口氣:“童長老真是好計謀,一個一無是處的趙萬惡都能讓你用到這個地步,你有這個本事,怎么不拿去對付仙盟,倒往自己人頭上使?” 童印眼睛一轉,看見項越,立刻大叫:“項護法救我!” 話說到這個地步,項越也和喻辰一樣,大概猜到了后續(xù)走向,便搖搖頭:“等尊主回來,你自己向尊主請罪吧?!?/br> “我……屬下是冤枉的!屬下什么都沒做過!”童印喊冤,“是這群小賤人以下犯上,陳躍山!你愣著做甚?那小賤人刺殺你是不是真的?白長老為你秉公執(zhí)法,判小賤人鞭刑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 陳躍山顯然已經(jīng)得過韓赫榮指點,當即回嘴:“我那時是糊涂了,現(xiàn)在想想,怎么巡邏隊那么巧就在我府邸大門外候著,幾個姑娘一出門就給包圍,連我的傷口都沒來得及處置,就將我們一起帶回肅殺堂去?幸虧韓長老派來的人及時趕到,不然鐘姑娘和水姑娘都要一起被你們問罪……” 童印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陰森森道:“韓赫榮,你別以為你轉得快就逃得過,早晚有輪到你的一日?!?/br> 喻辰抬手打出一股魔氣,封住童印喉嚨,不讓他說話,轉向鐘鵲問:“蕭瀅還活著嗎?” “還有一口氣,現(xiàn)在人在蜂場里?!辩婛o紅著眼睛回答。 魔界的所謂鞭刑,是用一根特制的上面生有無數(shù)倒刺的長鞭,將人打到死為止。在這個過程中,那些倒刺會劃破衣裳皮膚,將受刑之人打得血rou橫飛,直至露出白骨、扯出內臟。 喻辰聽說人還活著,剛剛因聽見“鞭刑”二字而涌起的殺意,終于略略消減,“后面是怎么回事?” “陳躍山聽了韓長老的話,沒有牽連屬下和令令,說是誤會一場,但白長老卻還是不肯輕易放過,最后判了蕭瀅鞭刑,還要我們都去刑場觀刑?!?/br> 喻辰忍不住握緊拳頭,卻聽鐘鵲顫抖著繼續(xù)說道:“不只屬下和令令,城中所有奴婢,包括當初從趙萬惡那里解救出來,分到各處的姐妹們,都必須得去……” 她哽咽起來,方秋原伸手攬住鐘鵲肩膀,接話道:“屬下和老康不放心咱們的人,也都去了。蕭瀅那姑娘平日不愛說話,除了失蹤的綿綿,同誰都沒有私交,但她看我們都在,愣是咬著牙,挨了一百多下都不肯叫出聲,直到她看見趙萬惡拉著綿綿出現(xiàn)在人群之中?!?/br> 她年紀大,經(jīng)過見過的事都多,情緒相對壓得住,回憶時也刻意回避當時的慘狀,但姑娘們當時都在場,聽到這里,又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綿綿……”一片哭聲之中,方秋原略一停頓,深吸口氣,“當時已失去兩條小腿,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小腿……喻辰猛地想起自己剛到魔界第一天,就聽說白至缺喜歡吃少女小腿rou,當時再也按捺不住,回手就向著昏迷不醒的白至缺打出幽魅之火。 “喻總手下留情!”項越出聲同時,打出魔氣,將白至缺從原地彈開。 幽魅之火落到地上,又跳起來,沒有追擊白至缺,改而直接撲上掉落在不遠處的斷刀,喻辰憤怒之下,全力施為,轉瞬之間就把斷刀刀刃全部熔盡。 白至缺應聲慘叫,向天狂噴一陣血雨后,又暈了過去。 喻辰轉回頭來,幽魅之火無聲無息地到了躺著的童印面前,“一個洞未免太少?!庇鞒接每此拦芬粯拥难凵窨粗斑€是左右對稱比較好。” 幽藍火苗倏地落下,在童印另一邊肩頭也打了個透明窟窿。 童印痛極,卻連叫都叫不出來,喻辰抬眼看向方秋原:“后來呢?!闭f話同時,以心念吩咐風逐,“把白至缺的兩條腿給我砍了!” 第101章 針鋒相對 “蕭瀅看見綿綿……” 方秋原開口同時, 站在喻辰身后的風逐突然消失,項越暗叫一聲不好,腳下移動剛要去追, 一柄鴉青羽毛扇就攔在面前。 “立即向著綿綿所在大叫……” 項越看見風逐的身影到了白至缺身邊,長袖一揮,蕩開鸞羽扇,喝道:“再不住手, 休怪我不客氣!” 他身后栗燃見自家主人真的急了, 不用吩咐,即帶人飛身而起, 直沖向風逐。 姜乘正好站在他們去路上, 見狀一聲不吭丟了幾個防護法陣, 栗燃等人沒想到他會出手, 兩下相距又近, 只聽砰砰幾聲, 一群人前仆后繼撞了上去。 喻辰面對項越不退不讓, 頃刻間已與他過了七八招, “項護法急什么?我又沒說要他的命?!?/br> 與此同時,風逐手中長劍一聲呼嘯, 以劃破蒼穹的氣勢斬落下來, 彷佛切豆腐一樣, 干脆利落斬下白至缺一雙腿。 鮮血噴濺而出,白至缺自昏迷中痛醒, 大聲慘叫,喻辰收起鸞羽扇,給項越讓開路,皺皺眉說:“吵死了?!?/br> 風逐劍尖一顫, 白至缺突然消音,滿山坳的人看他大張著嘴,像是在慘叫的樣子,卻一點兒聲音也發(fā)不出,都覺毛骨悚然,再看向喻辰時,目光瞬間都變得敬畏無比。 項越搶上前去給白至缺止血療傷,喻辰叫回風逐,向方秋原道:“你們看到綿綿的慘狀,痛極怒極,于是動手殺了趙萬惡,他們就此給你們定下殺人劫刑場的罪名,是不是?” “喻總料事如神?!狈角镌c頭,“白至缺和童印說我們公然違抗尊主所定戒律,還污蔑我們私下勾結、意圖叛亂,下令格殺勿論?!?/br> 喻辰目光從她掃到鐘鵲、林藝佳,再到后面還在調息的水令令、康駿,再到一張張她并不熟悉的面孔,她(他)們或是面色蒼白、頭發(fā)凌亂,或是臉泛潮紅、衣裳染血,竟是人人有傷。 這還是活著的。 “屬下等未及申辯,人群中已有人痛下殺手,我們這才知道,原來觀刑之人中,早有他們埋伏下的人手,也才明白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個連環(huán)計,他們就是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br> 方秋原說這段話時,雙眼通紅,但一滴淚也沒有落下來,顯得又堅定又哀痛,“至此,屬下等奮起反抗?!?/br> 鐘鵲聽到這里,擦著淚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喻總,屬下無能,青葦和魚兒……” “她們怎么了?”喻辰目光再次快速掃過,這才發(fā)現(xiàn)人群中并沒有她那兩個侍女的身影。 鐘鵲泣道:“青葦是替屬下?lián)醯度サ?,魚兒受了重傷,和蕭瀅、綿綿她們都在蜂場里……” 喻辰怒到極致,反而從所未有的冷靜起來,她轉頭拜托姜乘:“你去給她們看看傷。” 姜乘卻道:“前兩天看過了,老康有給她們醫(yī)治,眼下都無性命之憂?!?/br> 喻辰略微放心,叫鐘鵲起來,問道:“他們既然埋伏了人,你們是怎么退回北山,布下陰極縛仙陣的?” “屬下等是先結成陣型,之后一點一點退回去的……”鐘鵲說到這里,往山口那邊瞄了一眼,似乎略有猶豫。 喻辰看出大約是有什么不方便當眾說的,便點點頭,接過話來:“好,大致情形我都知道了。項護法有什么要問的嗎?” 項越守在白至缺身旁,聞言看向韓赫榮:“她們所說與你所知,可有出入?” 韓赫榮已經(jīng)倒戈,只想撇清自己,就說:“行刑之前的事,與屬下聽說的差不多,行刑時屬下并不在場,直到老白、老童圍了北山,屬下才趕過來?!?/br> “陳躍山呢?行刑時可在場?”項越又問。 陳躍山忙點頭:“屬下在的?!?/br> “你看見趙萬惡帶著魏綿綿了?” “屬下不認得趙綿綿,但看見趙萬惡帶著個血淋淋的姑娘,激起眾怒?!?/br> 項越點點頭,轉向鐘鵲:“那么既然白、童兩位長老早埋伏下了人,趙萬惡如何會當場被殺?蕭瀅鞭刑已經(jīng)行了一半,魏綿綿失去雙腿,你們一眾女子都修為平平,只憑一個陰極縛仙陣,就能帶著她們躲進北山?以白長老的修為,頃刻之間就可以把你們幾位都殺了,何至于拖到如今這個局面?” 剛才喻辰已經(jīng)跟項越交過手,姜乘也攔了項護法的手下,鐘鵲并不怕他,冷笑道:“我不信項護法不明白,趙萬惡明明是他們送給我們殺的,我們不殺趙萬惡,他們怎么給我們定罪?” 喻辰給她撐腰:“不錯,他們還真是把趙萬惡利用得徹徹底底?!?/br> 鐘鵲接著說:“至于說白至缺為何不親自動手,先殺了我們,那是因為他和童印開始都沒想到他們破不了陰極縛仙陣。他們想縱著我們多鬧一會兒,好鬧得城中人盡皆知,把罪名砸實,最好能殃及喻總;而且他們本來就沒打算親自動手,在兩位長老眼里,我們這些弱女子哪配他們親自出手?” “哼?!庇鞒嚼湫σ宦暎安恢谷绱?,他們不出手,最后甭管是誰殺了你們,待尊主和我回來,都可以推到屬下身上,這樣萬一尊主信任我,不聽他們的讒言,要發(fā)怒問罪,他們也有替罪羊?!?/br> “喻總說得極是。”鐘鵲贊同道。 項越不置可否,另問:“那為何最后陰極縛仙陣又破了?” 這個問題是姜乘回答的,“他們放我進來時,在我身上安了蠱蟲,我沒察覺?!?/br> 項越?jīng)]有再問此事,轉而問喻辰:“尊主何時回返?” 喻辰得知魔界出事之后,曾經(jīng)給楊無劫發(fā)過傳訊符,當時她還不知道具體出了什么事,就以報拿到蕓香草的喜訊為主,順便提一句魔界好像有變故,自己要先趕回去查看。 楊無劫如她預料地沒有回復,“尊主帶著衛(wèi)孑另有要事?!庇鞒讲⒉淮蛩阏f實話,她實在信不過項越,雖然書里一直說他對魔尊忠心耿耿,但萬一呢?她不想冒險。 “那么我先把他們二人帶回去,關在肅殺堂……” “不行?!庇鞒讲坏人f完就斷然拒絕,“就留在這里,我記得肅殺堂有關犯人的籠子……” 項越皺眉:“尊主既然還沒給他們定罪,他們現(xiàn)在就仍是長老,怎可如此折辱?” “哦,他們是長老,做盡壞事也不能折辱,”喻辰回手一比姑娘們,“那她們就活該是嗎?安安分分、勤勤懇懇為尊主效力的,可以肆意折辱;坐上高位、手握大權卻不思回報尊主、還肆意毀壞尊主心血的,卻不能折辱?!?/br> 喻辰望著項越的目光冰冷起來:“項護法,這真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嗎?” “我對尊主的忠心,天地可鑒。”項越坦然道。 “希望如此。”喻辰輕輕一嘆,“其實我知道,項護法一貫看不慣我,但你我同在尊主座下,有什么話不能直說?就算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以前我也同你談過——請你多多教導,何至于鬧成這樣,拿尊主精心培育的靈藥和金絲翠玉蜂冒險?” “我想把他們帶走,就是為了金絲翠玉蜂和靈藥。” 兩個人相持不下,態(tài)度都很堅決,姜乘左右看看,開口說:“不如押到我府里去吧。你們不放心,可以都派人來守著。” 喻辰勉強同意,又問:“那幫兇呢?” 項越又皺起眉:“你還一個都不想放過?” 喻辰冷著臉頂回去:“他們對我的人,有放過一個嗎?這兩個是長老,殺不得,其他殺過我的人的,我總能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