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嗯?!痹粕紱]有回頭,反手丟給喻辰一個盒子,“你要的蕓香草?!?/br> 喻辰忙伸手接住,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木盒,也沒有鎖扣,她找到接口打開盒蓋,見里面居然是一片整整齊齊的微觀靈藥田。 “這……”她驚愕得有些結(jié)巴,“這些都給我嗎?” “你不是說拿去煉藥?煉藥不是次次都能成,你又不知道用量多少,索性拿這些回去養(yǎng)吧?!?/br> “多謝界主,您實在太慷慨了,我回去稟報我們尊主,以后九靈界就是我們魔界的親人!” 云杉大概沒聽過這么外放樸實的言辭,驚得忍不住回頭看了喻辰一眼:“那也不必。你快走吧,啊,葉子還我。” 喻辰忙說:“我還有疑惑,這蕓香草要怎么養(yǎng)?就一直放在盒子里嗎?需不需要澆水施肥?” “不必,我施了法,蕓香草會一直維持目前這樣最適宜入藥的長勢?!?/br> “那我就放心了。不過,葉子還了您,我下次想找您怎么找?”喻辰合上盒蓋問。 云杉微微皺眉:“蕓香草都給你了,還找我做什么?” “萬一有什么事呢?或者您有事找我也方便??!” “我這就要回九靈界,不會再出門,更不需要找你。” 喻辰把盒子收進(jìn)儲物袋,笑道:“那可不好說,萬一下次再有什么草木精靈偷溜出來,您找不到,我還可以幫您呢?!?/br> 云杉終于明白這魔女是要賴著不還,他沒再答話,轉(zhuǎn)回身去,將手搭在被火熏黑的樹干上,一片朦朧綠光從他掌心流瀉而出,很快遍布樹木的每一片枝葉,須臾之后,焦黑消失,樹木又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 然后他也不打招呼,人忽然自原地消失,喻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袖中有些異動,忙抬起看時,那枚云杉給她傳訊用的柳葉已枯黃凋萎,顯然再也不能用了。 “不是吧?界主你這就未免太小氣了……”喻辰捏著卷曲起來的柳葉,感到一陣心痛,到底還是又好好收起來,向著遠(yuǎn)方行了個禮,大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云杉界主,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會再會的!” 山谷之中回音重重,喻辰聽著“再會的”三個字回蕩不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才放出大貓,讓它載著自己和風(fēng)逐離開此地。 她向南天涯方向一路行到天亮,才找了個荒僻無人之處停下,叫風(fēng)逐帶著大貓去飲水覓食,自己設(shè)下結(jié)界,拿出當(dāng)初楊無仇給的子午筆,在地上畫出聯(lián)絡(luò)法陣。 大概是因為天剛亮,楊無仇周圍沒有人,法陣很快聯(lián)通,傳出聲音。 “我等你等了一夜。”楊盟主開門見山道。 喻辰翻個白眼,說話卻還是客氣的,“楊盟主見諒,我怕被萬家的人追蹤上,特意走遠(yuǎn)了一些?!?/br> “嗯,說說吧,怎么回事?” “是。楊無劫命我出來尋找一種九靈界才有的靈藥,我沒什么頭緒,聽見說永定城因為要和萬年城聯(lián)姻,正熱鬧著,還要開個什么競賣會,想著萬一他們有那種靈藥,我買些回去倒也省事?!?/br> 喻辰早已經(jīng)編好整段故事,“沒想到還沒進(jìn)永定城,在烏云嶺,我養(yǎng)的靈獸就發(fā)現(xiàn)了被藏在樹干之中的羅姑娘,引出了九靈界來人。我索性和他做個交易,我?guī)退降饺f青,換回萬常手里那株靈植,他就給我我要的靈藥。我想著反正也不會傷害萬青性命,就……” “什么靈藥?” 他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喻辰此刻非常惋惜這個法陣沒有視頻功能,只能從音調(diào)上判斷楊盟主的情緒,“蕓香草?!彼堰@三個字說得清晰無比。 “做什么用的?” 咦?他怎么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 “據(jù)說是壓制反噬的?!?/br> “天魔烈火反噬嗎?” “對,楊無劫手下的人翻閱魔界前人留下的筆記,上面有提到這種靈藥?!?/br> “那你得到了嗎?” 從頭到尾,楊無仇的語氣都沒有什么異常,好像在此之前真的沒有聽說過蕓香草一樣。 喻辰如實道:“拿到了。” “唔,那就好。無劫這三年怎么樣?反噬有加重嗎?” “看著還好,但他確實魔功大進(jìn),反噬都是功法越強,反噬越重,所以可能他只是故意壓抑,不讓我們這些屬下看出來。” “是嗎?他不是很信任你,讓你做了天魔宮總管,還住在天魔宮嗎?” 他連這事都知道了,果然魔界另有他的眼線,喻辰謹(jǐn)慎答道:“楊無劫是想分項越的權(quán),讓我接管天魔宮防務(wù),項越也住在天魔宮,防務(wù)卻由我管著,他那里進(jìn)出人等瞞不過我,有異動,我便可以直接報給楊無劫?!?/br> “原來如此。我聽說無劫還又立了許多新規(guī),給幾位長老都分了不同事務(wù)管轄,甚至有專門刺探仙盟動向的,我還聽說,這些都是你的主意?!?/br> 泄露得這么徹底,童印這個情報部門,恐怕比得上當(dāng)年的軍-統(tǒng)-中-統(tǒng)了! 喻辰心里記上一筆,隨機應(yīng)變道:“盟主請聽我解釋,我去到楊無劫身邊后,發(fā)覺他對項越等人并不十分信任,尤其看不上金大明梁修等人,還逼著我跟他們打擂臺,硬是把這兩人的長老之位奪了。” 楊無仇那邊安靜聽著,沒有插嘴。 “斗元宗一戰(zhàn)后,原該論功行賞,但魔界除了右護(hù)法之位還空著,那三位長老實在沒什么可封賞的,我想著不如趁此分化魔界、離間魔尊和左護(hù)法,便提出將項越之權(quán)分給三位長老?!?/br> “倒是一條妙計?!睏顭o仇贊道。 “不敢當(dāng)。刺探消息是原就有的,我提議劃給童印管,是因為他在幾位長老之中最無能,不會給您添什么麻煩,而且此人和梁修是好友,我殺了梁修,他心中一直記恨,這事兒顯不出來功勞,他恐怕連一成精力都懶得放在上面?!?/br> “如此殫精竭慮為仙盟著想,真是難為你了。你放心,稍后找個機會,我會幫你除去童印?!?/br> 喻辰忙道:“多謝盟主?!?/br> 楊無仇又說:“萬青跟我說了你捉住他的經(jīng)過,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盟主讓你失望了?” 喻辰當(dāng)然知道萬青會把自己問過的問題告訴楊無仇,便有意停頓了一瞬,才回:“喻辰不敢,盟主想必另有深意?!?/br> “深意談不上。我只是覺得這些年紛爭不休,名門世家一個接一個衰落滅亡,歸根結(jié)底,還是大家漸漸安于現(xiàn)狀,只顧追名逐利,失去了求索大道的初心,這樣結(jié)成的仙盟,又仙在何處?” “那您……是不打算與魔界為敵了么?” “此事并不取決于我。我上次提出和談,連各大門派都說服了,最后又如何?無劫若是一意孤行,我也沒有辦法,總還是要做好決戰(zhàn)的準(zhǔn)備?!?/br> 決戰(zhàn)?他這是說給她聽的?還是真的在為此做準(zhǔn)備? “當(dāng)然,只要他不主動尋釁,再來修仙界掀起腥風(fēng)血雨,我是不會主動征討魔界的?!?/br> “那我什么時候能脫離魔界,回歸仙盟?”這一句無論如何都得問,不然就太明顯了。 楊無仇那邊安靜了一下,似乎被她問住了,“呃,目下還不行,待我修為再精進(jìn)一些吧。對了,你從魔界出來多久了?無劫是不是也不在?我聽說魔界好像起了點兒內(nèi)亂。” “什么內(nèi)亂?” “似乎是女奴犯上作亂,我聽著有些奇怪,魔界女奴哪有什么本事作亂?” 是娘子軍!喻辰心一下沉了下去,“多謝盟主提醒,我得趕回去看看,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吩咐沒有,我在五福岡御皖堂給你留了件法寶,你記得去取。” 通話結(jié)束,喻辰立刻給留守在家的鐘鵲發(fā)了個傳訊符,接著叫回風(fēng)逐和大貓,星夜兼程趕往南天涯。 第96章 出事了 喻辰?jīng)]有收到鐘鵲的回復(fù), 她對此并不意外,既然魔界出事的消息,她不是第一個從身在魔界的鐘鵲那里得到, 那就肯定是鐘鵲發(fā)不出消息了。 她一路上預(yù)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會發(fā)生的情況,每一種都比前一種更壞,直到她開始擔(dān)心鐘鵲水令令和娘子軍一起遇害,喻辰才忽然冷靜下來。 不會的, 項越還在呢, 他這幾年雖然始終對喻辰不冷不熱,但為人處世還是有原則有分寸的。 她可是跟著尊主出來辦事的, 項越又不知道她和尊主會分開, 假如他真的縱容白至缺、童印等人殺她的親衛(wèi), 等她跟著尊主回去, 要如何交代? 鐘鵲水令令和別人可不同, 是尊主主動提出給她的親衛(wèi), 就算是尊主大人, 只要沒失去理智, 也不可能不跟她說一聲就動手殺了。 再說還有姜乘呢,他雖然不管事, 但有眼睛有耳朵有嘴……等下, 這貨總不可能也被軟禁了吧?怎么他也沒傳個消息出來? 喻辰剛有點放下的心, 又懸了起來。 “別慌別慌,除非項越想造反, 自己做魔尊,不然他不可能任由一個長老被軟禁,其中可能有什么別的緣故……” 喻辰仔細(xì)思索了一會兒,給姜乘發(fā)了個傳訊符, 問他魔界有無異常,又說自己和尊主還要些時日才能回去,給鐘鵲發(fā)傳訊符沒回,是不是閉關(guān)了,讓他有空去看看。 之后她苦苦等了三日,焦慮到恨不得插翅飛回去,姜乘的回復(fù)才來:“不知道,我在閉關(guān),別吵我?!?/br> “……”這混蛋! 喻辰立即又發(fā)了一道:“鐘鵲始終沒回我,令令也不知道出關(guān)沒有,我很惦記,你不能出去,叫阿本去看看,回我一聲也好?!?/br> 這次姜乘回得很快:“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閉關(guān)?阿本怎么可能同我在一處?鐘鵲不回,你叫李辛去看看不就好了?” 喻辰走時把親衛(wèi)隊輪班守衛(wèi)事宜交給了李辛,但那是因為李辛能干,在這種時候,喻辰對他還不夠信任,就繼續(xù)sao擾姜乘:“我沒有給李辛留傳訊符,找不到他。你能找到他也行,問問他現(xiàn)在外面情勢如何,這是尊主的命令。” 怕姜乘不理她,喻辰干脆搬出尊主這座大佛。 但姜乘還是半天沒有回復(fù),直到當(dāng)日傍晚,才發(fā)來消息:“出事了,白至缺、韓赫榮、童印帶人圍了北山,鐘鵲水令令還有你之前從趙萬惡那里解救出來的許多女子,都在北山山谷里。項越不知何時悄悄離了天魔城,此刻城中亂成一團,你立即稟告尊主,趕緊趕回來!” 項越不在?那可就糟糕了!喻辰立即回復(fù):“我這就往回趕,你出關(guān)了嗎?先想辦法拖他們一拖,別和他們正面起沖突,啊,對了,你有項越的傳訊符嗎?我們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最好能先把他找回去主持大局。” 姜乘這人太實誠,喻辰不能告訴他楊無劫不回去,否則他很可能轉(zhuǎn)頭就說漏嘴,讓那三位長老知道了。 不過韓赫榮怎么也摻合進(jìn)去了?這家伙不是個老滑頭嗎?她以為頂多白至缺會被童印拖下水,現(xiàn)在三個都站在同一陣營……事情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項越又去了哪里?為何要選在楊無劫不在的時候偷偷出去? 原書不會單獨寫反派大boss身邊的右護(hù)法都做了什么,項越全部生平,基本都是側(cè)面表現(xiàn)的,直到楊無仇得知自己才是歐陽桀的兒子,偷偷去了魔界,兩人相見,項越才獲得一個難得的、可以大段說話的機會。 趁著等姜乘回復(fù)的空當(dāng),喻辰仔細(xì)回想當(dāng)時項越有什么表現(xiàn),他好像是一見楊無仇就拜倒、認(rèn)為尊主,還說早就知道楊無劫并不是歐陽桀的兒子,那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來著? 好像跟反噬加重……啊,對了!是從楊無劫得到歐陽桀留下的傳承,功力大漲,反噬卻也加倍開始的! 那就不是現(xiàn)在,歐陽桀的傳承留在他和衛(wèi)云芝第一次見面的絕冥谷秘境里,距離秘境開啟,還有幾年呢吧? 那時候楊無仇好像已經(jīng)金丹圓滿,最后在秘境里結(jié)了元嬰,說起來,怎么楊無仇這次沒問歐陽桀的事?他不會是自己想明白傳承在哪了吧? 姜乘還沒有回復(fù),喻辰開始回想這次她和楊無仇的全部對話內(nèi)容。 他對蕓香草沒有反應(yīng),但他當(dāng)初卻知道雪怪藍(lán)血可以壓制反噬;他關(guān)注到魔界的改變,大概起了些疑心,但自己一番真假摻半的解釋,他也沒有懷疑,照單全收了。 他說決戰(zhàn)講和兩手準(zhǔn)備,但回避了喻辰問的幾時能回仙盟,甚至拿魔界動亂岔開話題,這個楊無仇,到底是因為知道將來總有一日會消弭仙魔之分才如此搪塞,還是拖得一時算一時? 喻辰反復(fù)試探過萬青,確定楊無仇并沒有很督促他那幾個好兄弟修煉,以應(yīng)對修仙界將要迎來的滅頂之災(zāi),反而把精力放在了一些婆婆mama的事上。 比如讓萬青去找生母,再比如萬青后來提到的,勸御皖堂的徐揚緩和與父親的關(guān)系,還叫新雪山莊的范烽多與大哥親近,也關(guān)心關(guān)心山莊事務(wù)。 這是干嘛?你一個拯救過世界的男主重生了,心里不想著趕緊幫身邊人都提升實力,避免在將來的大亂里有所傷亡,居然還有心情關(guān)心別人的家庭關(guān)系?! 要是這些家庭關(guān)系對劇情有重大影響也就算了,可喻辰仔細(xì)回憶過,狼堡從始至終沒有插手過萬家父子失和的事,御皖堂家主雖然看徐揚怎么都不順眼,但還是把家底傳給了他,新雪山莊就更不用說了,管事的是范烽二哥,他那大哥是個病秧子,根本沒怎么露過臉——楊無仇到底是走的什么棋? 難道是為了彌補兄弟們的遺憾? 狼堡距離入侵者的登陸地如愿城不遠(yuǎn),萬青生母自然沒能活下來,徐揚和父親死在了一起,范烽有沒有活下來,喻辰不記得了,但不管是死了還是幸存,當(dāng)務(wù)之急,都是讓他們趕緊修煉、提升修為??! 楊無仇總不能還有那個自信,以為自己足夠強了,就能保護(hù)住所有人吧?他在原書最后,就算做到道魔兼修,也是團結(jié)了整個世界的力量,才最終消滅入侵者的?。?/br> 這太不合理了,誰重生是這么玩的?光顧自己全力提升修為,到身邊人就大打折扣,那這重生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