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姜皚輕靠在桌沿,思忖片刻后緩緩開口:“最遲一周?” 他闔上文件放回她手里,“我再去和伊藤交涉一下,等會兒下班送你回家?!?/br> 姜皚挑起眉梢,一雙漂亮的眉目瞧著他,“不想回家?!?/br> 江吟薄唇抿起,淡淡笑了笑,“那去哪?” 她輕輕咬了下舌尖,愉悅地彎起嘴角,“去你家吧。” 江吟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明白話里的意思。 縮在旁邊查監(jiān)控的林深盡量減少存在感……簡直想把耳朵都給堵上。 “我相中你的床了?!苯}抱著文件夾,眼簾微抬,再接再厲道,“我覺得離了它就睡不安穩(wěn)了?!?/br> 江吟默然,看到她格外的得意的表情,磨了下后槽牙,之后抬腳離開了。 就是拿她沒辦法。 臨下班前,姜皚收拾好東西到電梯口等人,經過秘書室停住,腳尖一旋,往內部的格子間走去。 其他幾個秘書都卡著點下班,只有李倩仍坐在辦公桌前。 姜皚走上前,左手搭在桌沿上敲了幾下,手背上的掌骨繃起,像是隱忍著什么似的。 李倩仰起頭看她,表情慢慢發(fā)生了一絲變化。 她沒開口說話。 姜皚也不急,視線輕飄飄地掠過她妝容精致的眉眼,再往下到沒有半分褶皺的衣襟,最后落到她無意識間蜷起的手指上。 “李秘書,我是來和你道別的?!?/br> 姜皚故意將聲線壓得很直,音量低弱,聽起來沒有平常那樣凌厲。 李倩嘴唇翕合數下,說:“我知道文件泄密對你打擊很大……” 姜皚嘆口氣,“如果能找出罪魁禍首來就好了。” 她這一字一頓,故意把“罪魁禍首”四個字念得很重,李倩嘴角僵住,默不作聲。 姜皚收起嘴角虛偽的弧度。 她這個表現還挺明顯的,全是女人的善妒心在作怪。 ** 姜皚先去了趟尹夏知的治療室,下午六點鐘不是對外接待的時間,她沒顧及直接推門進去,沒想到撞上格外香艷的一幕。 尹夏知摟著她的親學長打啵,沉溺其中無法自拔,連姜皚推門入內都沒及時發(fā)現。 姜皚輕咳幾聲,“尹醫(yī)生,我來拿點藥。” 尹夏知猛然松開男人的脖頸,看到來人后一雙眼睛簡直要冒出火來,“拿什么藥?——沒看見門上掛著‘暫停接診’四個大字么!要拿藥明天來。” 姜皚欸了一聲,知道現在不是和她講道理的時候,“不如你們繼續(xù),等親熱完了我再來。” “……” 尹夏知憋下心中的火氣,“回來?!?/br> 學長無奈捋平襯衫上的褶皺,和姜皚打完招呼離開治療室。 尹夏知依舊面無表情:“說吧,什么藥?” 姜皚簡單敘述一遍事情經過,大致就是江吟家的床治好了她的失眠,她決定再去體驗兩次,看看能不能根治失眠癥。 為避免晚上睡不著的尷尬局面,她想在尹醫(yī)生手中討點藥。 尹夏知聽完沉默兩秒,呵聲笑出來,“哪是床治療好你的失眠,明明是大活人的功勞?!?/br> 姜皚舔了舔嘴角,默認了。 “別說那些好聽的,什么睡不著的尷尬局面,你就是怕江吟擔心?!?/br> 姜皚沒說話,把玩手指甲的動作也停下來,慢慢往沙發(fā)靠背里縮了縮。 尹夏知最見不得她低落的神情,明艷無比的臉就像支即將枯敗的花,蔫壞的葉子一顫一顫的。 “我只給你再開三天的藥。”她說,“如果不行,你要搬回去住。” 姜皚看了看她,又垂眸思索良久,最后非常識相地點點頭。 江吟在樓下等。 姜皚把藥塞進包里走出寫字樓,已經是十一月末了,街上不少不耐寒的人早早穿起來羽絨服。當然也有像她這樣的,不耐寒卻逞能,非要穿毛呢大衣上街挨凍。 坐進車廂里,她長吁出一口氣,“沒想到今天外面還挺冷的?!?/br> 江吟側目看她一眼,聲音中裹著暖意,“是你穿太少?!?/br> “已經很多了。”她揪起厚厚的打底褲,哀怨道,“我在日本的時候根本不會穿那么厚?!?/br> 江吟把車廂空調調高幾度,“這里是中國的s市,冬季最低溫可達零下八度?!?/br> “好吶,過幾天穿上秋褲好了?!?/br> 在姜皚去見尹夏知這段時間,江吟就近到商場買了些家居用品,從后備箱里提出一大包東西,姜皚眼尖地瞧見最外層一雙粉色毛絨拖鞋。 “江吟……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粉色?” 這個問題她四年前就想問了。 “不是?!彼Z氣有些許不自然,下顎微繃,“我母親喜歡,她是我接觸最多的女性?!?/br> 言下之意,此種喜好應該滿足大多數同性人的要求。 “哦,阿姨喜歡啊。” 她默默記下了。 姜皚知道江吟家庭美滿,幸福和睦,父親是軍人,母親在軍區(qū)醫(yī)院。 好的家庭能培育才能培育出這樣優(yōu)秀的他,所以一開始她覺得,江吟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后來在一起,便想著為了他收起滿身的棱角,她想讓喜歡他的人,同樣能接受自己,盡可能去微笑,去討好他的朋友和家人。 他們之間感情越深,這種情緒就不停往她心窩里鉆。 上樓,姜皚彎腰從袋子里掏出粉色棉拖,指腹觸碰到鞋面的絨毛,留戀地又蹭了幾下。 手感不錯。 江吟看她和鑒寶似的,上手摸了質地料子,最后伸進腳去,只露出小巧白皙的腳后跟。 忽然想起什么,他問:“我聽林深說你明天不去公司了?” 姜皚還在垂眸看鞋,翁里翁氣“嗯”了一聲,“不去了?!?/br> 江吟沒多問,繞到臥室拿出藥箱招手讓她過去,“換藥。” 姜皚站在原地掙扎了片刻,硬著頭皮走向他,挨著坐下后挽起衣袖。 今天早上在文件柜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沒愈合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江吟眼神暗了暗,面色不愉,“姜皚,你是不是欠收拾?” “……”她眼簾垂了垂,沒敢說話。 把繃帶一圈圈解開,最后剩下被血浸染的紗布,他拿鑷子小心挑起一個角,卻聽到姜皚低低的抽氣聲。 血凝固太久,和紗布粘在一塊。 “怎么找我的時候不說?” 姜皚看不清他黑眸中壓抑的情緒,只覺得他話中的警告有種迫人的壓迫感。 “剛開始看你忙,后來去接伊藤,一不小心忘記了。” 江吟輕輕嘆口氣,聲音硬邦邦的,“我現在要把紗布揭下來,會有點疼?!?/br> 姜皚點點頭,“我保證不矯情的叫出聲!” 江吟沒抬頭看她,一直盯著揭開紗布的那一角,正準備動手時,發(fā)現她不自覺顫了顫手臂。 他頓住動作,壓著嗓子叫她的名字,“姜皚。” “嗯?” 拼命忍住生理性顫抖,姜皚保持淡定不緊不慢哼出一聲,尾音拉得很長,軟綿綿的怪是折磨人。 “當年為什么要走?” “……” 她所有的小動作頃刻間消失,望向他的目光也霎時頓住。 沙發(fā)一側的落地燈正不懈地投射下暖黃色的光線,落到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暈染開一片暖色。 她屏息,連心緒都跟著漏了一拍。 躲不過的,只要你想和他重歸于好。 這個問題,終究是要給他答案。 姜皚閉了閉眼,正斟酌著說辭,手臂處突然一陣刺痛傳來,讓她下意識叫出聲。 江吟用鑷子捻起紗布,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他怕傷口感染,敷上藥后沒纏繃帶,用醫(yī)用膠帶固定紗布。 說好不叫出聲的人弓起背窩進沙發(fā)靠背里,乍然而來的刺痛逼紅了她的眼眶,一雙黑眸氤著水汽,表情不是那么和善地盯著始作俑者,看起來像是要掀桌子上天。 姜皚撇開眼,悶悶地把頭埋進抱枕里,“我餓了?!?/br> “我去弄點吃的?!?/br> 江吟沒忍住,唇邊溢出明顯的笑意,起身走進廚房,留她一個人在明亮的客廳生悶氣。 姜皚把視線從他頎長的背影上收回,不動聲色斂起外漏的情緒。 江吟剛才的態(tài)度,讓她覺得他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 下意識捏了捏指腹,勉強喚回思緒。仰天靠在沙發(fā)上,柔和的光線落滿眼皮,那股子柔和的溫度簡直要透過皮膚侵入心底。 江吟拉開冰箱門,里面重新塞滿他母親送來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