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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公公這一進門便給本貴妃行這么大個禮, 真是叫本貴妃受寵若驚?。 ?/br> 尾音微微上揚,愈發(fā)顯得她尖酸冷厲。 她手上用了力,原本趴在她腿上的貓兒怪叫一聲跑了出去。 “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畜生!” 余豐寶忙磕頭道:“貴妃娘娘統攝六宮事宜,位同副后,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兒,況又是大新年的,何必跟個畜生置氣呢,沒的氣壞了自己個的身子?!?/br> 恭維的話誰都愛聽,端貴妃也不例外,她笑了笑。 “余公公這小嘴還挺甜的?!?/br> 前一刻還笑意盈盈,呼吸間就是滿臉寒霜,比之戲曲里的變臉術變的還要快。 她緩步走到了余豐寶的跟前,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你既知道本貴妃地位尊貴,又為何要跟本貴妃作對?” 冰冷的護甲劃過臉頰,有著絲絲的涼意,余豐寶顫抖著道:“奴才,奴才不知貴妃娘娘所指何事?奴才才將進的宮,整日里只在東宮待著,實在想不出哪里得罪貴妃娘娘了?!?/br> 端貴妃冷笑一聲。 一個人知道害怕那就好,因為害怕便會惜命,知道惜命便有了短處。 “哦?當著本貴妃的面你都敢撒謊,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余豐寶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濕了,濕濕的黏在背上,很是難受,他一個勁的磕頭求饒道:“還請貴妃娘娘明察,奴才自打進了宮,從未與人結仇。” 他猛然停下了磕頭的動作,恍然大悟道:“除了前些日子有一位總管公公帶著奴才去了一趟慎刑司,還給了奴才一包毒藥,讓奴才下在廢太子的飯菜里,奴才當時害怕極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便去求了皇上。后來聽說那位公公一頭撞死在了養(yǎng)心殿外,奴才心有愧疚,嚇的好幾晚都沒睡好?!?/br>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座上的端貴妃。 “難道那位公公是娘娘身邊的人?奴才真是罪該萬死,奴才要是知道那位公公是您宮里的人,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跑到御前去告狀啊。” 端貴妃揮了揮手,示意圍上來的幾位嬤嬤退下。 余豐寶暗自松了口氣。 他不害人,但是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周陵既然想借他的手殺了謝承安,若是他性子柔了些,真的殺了謝承安,到時候他自是死罪難逃,他們這些人想的倒好,一箭雙雕。 就興他們算盤打的噼啪響,就不許他自保了嗎? 端貴妃一眼便看透了余豐寶的小心思,也知道他是個聰明人。 “你整日里在廢太子跟前伺候,他難道就沒跟你說起過周陵乃是本貴妃身邊的總領太監(jiān),是本貴妃的左右手嗎?” 余豐寶長長嘆了口氣。 “說起這個,貴妃娘娘您來給奴才評評理。那廢太子是個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奴才聽聞他為太子時就囂張跋扈,目中無人。被貶為庶人,幽禁東宮后,脾氣愈發(fā)的古怪了起來。奴才還聽聞先頭進去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是被抬著出來的,更有甚者是活活被咬死的?!?/br> 他說的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咽了下口水繼續(xù)吐槽道:“奴才是個膽小惜命的,做事謹小慎微,從來不跟他頂嘴,事事都順著他的意思,這才勉強活到了今日,還有前些日子廢太子受傷,皇上又撥了兩個太監(jiān)進東宮伺候,愣是被廢太子給打跑了,真要說起來,奴才也著實不容易啊,日日都活的膽戰(zhàn)心驚的,生怕哪一日就遭了毒手了?!?/br> 端貴妃擰著眉思索著。 余豐寶的話幾乎毫無破綻,她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本貴妃將你從那死人堆里要出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不過……” 余豐寶忙磕頭謝恩。 “多謝貴妃娘娘體恤,奴才謝過娘娘大恩,定當赴湯蹈火報答娘娘的救命之恩?!?/br> 他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擠出了兩滴眼淚。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個廢太子恐怕精神錯亂了,整日里還以太子自居,又懶又臟脾氣還大,動不動就打人,奴才今兒一大早還被狠狠踹了一腳,屁股到現在還疼呢?!?/br>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 端貴妃聽的頭都有些疼了,她伸手揉了揉額角,先前外頭傳來消息,皇后一早把余豐寶叫去了景仁宮,這事即使她不問也猜到皇后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眼下周陵的事才過去沒多久,皇上的疑心還未完全消除,她找余豐寶來不過是想敲打敲打,若真是可用之人,便留下,以后定有可以用得著的地方。若是個冥頑不靈的,那也不必再活著了。 皇宮里容不下蠢笨之人。 殿中安靜極了,余豐寶還欲開口說些謝承安的壞話,好打消端貴妃的疑慮,誰知還未等他開口,端貴妃便閉著眸子道:“行了,這會子天色也不早了,你先退下吧。你先安心在東宮里待著,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本貴妃自會放你出來的?!?/br> 余豐寶愣了一下,這算是過關了? 他謝了恩之后,便恭敬的退了出來。 踏出延禧宮的宮門后,余豐寶只覺恍若新生。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遠處有拿著長竿的太監(jiān)將廊下的燈,一盞一盞的點亮,暈黃的光暈里,可以瞧見雪花隨風飄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