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鬼壓身
縱觀天下,宣城不過是一座微不足道、無關(guān)緊要的小城。但東海龍族選擇此地正式進攻敵對勢力,卻是煞費苦心。 先前,張士誠、方國珍勢力范圍,東海龍族是在魔修、鬼修的協(xié)助下,移花接木,接管過來,便是那張士誠、方國珍二人也是甘愿做傀儡。境內(nèi),有不服者,反抗者,則由已然身為妖修的張士誠、的方國珍出面下令,牽頭剿滅。這還說的過去。 但要進攻朱元璋所轄區(qū)域,平民的傷亡便是一個問題。一方面,修士出手,驚天動地,威力巨大,難保不殃及凡人平民,另一方面,廬山六峰逐漸開啟,天意也不再隔絕,修士們雖然不一定能感應到,但凡人平民殺得太多,始終是不好。 穩(wěn)妥起見,最好是別人代勞,最好是凡人殺凡人。是以,東海龍族便利用了那幾名東海妖盟的漏網(wǎng)之魚,待其驅(qū)使山野禽獸,在宣城大開殺戒之時,將凡人軍隊開了進去。而凡人軍士,在那種恐怖血境中,自然發(fā)狂發(fā)亂,成了殺戮機器。 再經(jīng)秘法暗中催動,凡人變成了嗜殺的妖兵。如宣城攻陷戰(zhàn)這般的慘況,多發(fā)生幾起,那么人世間的凡人便逐漸陷入不共戴天的仇恨之中。如此,東海龍族為首的妖修,魔修、鬼修,便只需要和正道修士對戰(zhàn)即可,具體的城池攻守,自有凡人血拼。 更嚴重的是,仇恨和恐懼煽動起來,絕大多數(shù)凡人為了快速獲得力量、借助庇佑,那么,妖修、魔修、鬼修,便可以真正逐漸建立起統(tǒng)治。佛道儒,在人世間,教化世人數(shù)千年,邪魔外道,雖然通過張士誠、方國珍這樣的傀儡,控制了許多城池和凡人,但凡人心里總是向善的,總是對邪魔外道抵觸的。只有戰(zhàn)亂紛飛,凡人彼此仇恨,彼此廝殺,在你死我活的恐懼中,自然而然便會和魔鬼做交易,以妖怪為師。自然而然,便妖魔化。甚至于到了最后,妖魔鬼怪反成了一些凡人的”救世主“,凝聚部分人心,指著應天府方向,宣稱”應天府,亡我之心不死?!霸圃啤?/br> 此種妖魔化,從人心入手,比起趙彤當日施展魔氣,熏染滁州軍隊來說,要高明得多。而出此計策的,正是那從天外天下來的李秉澄。 李秉澄和梁曉如,那日與東海龍族達成諒解,進而暗中合作之后,先是回到江南逛了一圈,不見悟虛和輪回印。便來到了東海龍族軍中,作了卿,打算借著東海龍族之手,繼續(xù)尋找。這其中,李秉澄和梁曉如,旁敲側(cè)擊,終于通過敖吉之口,確定了悟虛的身份。 敖吉知道他們在找尋悟虛之后,計上心來,當即將悟虛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點出了悟虛與朱元璋、白蓮教的關(guān)系,最后說道,“應天府告急,那悟虛自然會現(xiàn)身。只不過如今,攻城奪池,如何避免造下無邊殺孽,是個問題,而且三太子顧忌悟虛救命之恩,不欲逼迫太急,是以如今差不多是僵持的局面?!?/br> 敖吉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卻把李秉澄二人誆騙住了。于是乎,李秉澄便獻上了這么一條毒計。挑動凡人之間的仇恨和恐懼,到時候,攻打城池,凡人之間自會拼死廝殺,而白蓮教也不用你三太子顧忌著如何出手對付。 這才有了這夜,梁曉如和敖吉率凡人軍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隨著東海妖盟那幾名”走投無路“的落草妖修,殺入宣城之事。 宣城西南方向,數(shù)百里之外的九華山上,地藏菩薩忽然顯靈,在悟虛和多吉面前,說其本愿經(jīng)。從上午說到黃昏,從黃昏說到月升。菩薩說其本愿經(jīng),威力不可思議。每一字,每一音,皆如黃鐘大呂。說無間地獄,悟虛與多吉便如身處其間,種種恐怖,如臨其境;說種種不可思議功德,悟虛與多吉便仿佛經(jīng)歷種種輪回轉(zhuǎn)世,身受種種業(yè)障,或容貌丑陋可憎,或惡疾纏身,或身為殘疾,或身無分文、受盡白眼,或夜夜噩夢、恐慌癲狂。。困苦萬分,最后虔心念誦地藏菩薩名號,方才解脫。 某一世,悟虛看到自己你出生即是一名弱智,瘋瘋癲癲,眾人生厭,直到臨死之前,方才有所明悟,將地藏菩薩名號念起。 又某一世,悟虛看到自己癱倒在血泊之中,無數(shù)獸類,盡相踐踏。仿佛有什么東西將自己的神識和自己的rou身分開,如同鬼壓身一般。心中想著要如何如何,要念出地藏菩薩名號,卻始終念不出口,身上如受百般酷刑,疼痛難忍,血流如注,最后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于非命,被無數(shù)獸類踩成rou泥。 這種鬼壓床的經(jīng)驗,諸位看官,估計也曾經(jīng)有過。心里似乎明白,看得也很清楚,但就是無法控制另一個自我。 悟虛知道此乃地藏菩薩顯化的幻境,心中倒也不怕;也有所明悟,此乃菩薩在道場授法,日后自己若在法界誦持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便能看清六道眾生的前世今生,消去種種業(yè)障。 默默領(lǐng)悟之后,悟虛便在法界結(jié)印觀自在,欲從幻境出。卻猛然發(fā)覺,自己真的如鬼上身一般,不能從幻境出。幻境中,自己明明已經(jīng)死于非命,化作rou泥,卻神識又如鬼魂一般,幽幽蕩蕩的在一座城池中飄來飄去,見種種慘絕人寰之景象,妖獸橫行,到處皆彌漫著血腥氣息,又有許多軍士,青面獠牙,惡氣裹身,猶如鬼兵一般,四處屠殺。 此般污穢之地,人世間難有。難道自己來到了地獄?或者地獄幻境?正思慮著,忽然聽到地藏菩薩真言響起,自己的神識便從那處地獄脫離飛出,瞬間已在千里之外。悟虛神識好奇地回望,無邊業(yè)障惡氣只見,隱約只看見那城池城樓上有“宣城”二字。隨即醒來,回到自己法界之中。 悟虛緩緩睜開眼,菩薩金身早已消失不見,地藏塔無聲地聳立在眼前,周圍信徒香依舊。悟虛將方才從幻境出來之時的情景回想,不由望向東北,低聲說道,“宣城有難?!?/br> 待與多吉飛到宣城地界的時候,悟虛便看到上空妖氣縱橫,怨氣升騰,城樓上豎起了張士誠的旗號,旁邊更是有一桿綠色龍旗,隨風飄動之間,一股股龍威彌漫開來,將那些冤魂厲鬼,驅(qū)趕到城池上空;是以,遠遠望去,宣城外面,前后左右,乃是上空,盡皆形成一小片鬼域,無數(shù)冤魂厲鬼,圍繞著宣城,逡巡著。 這時候,兩道一黑一白的人影,從東面飛到宣城東門,對著城中敖吉等人笑道,“四太子用兵神速,我等卻是來遲。”說完,各自取出一根哭喪棒,朝著那些冤魂厲鬼打出。嗚嗚直響的鈴聲之中,哭喪棒上的幡條飄起,越來越長,猶如冥蛇一般,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發(fā)出幽幽綠光。那扮作黑白無常的二人,手一抖,哭喪棒幡條,便卷起無數(shù)冤魂厲鬼,再一抖,幡條再次散開,那些冤魂厲鬼卻是不見了蹤影。顯然,這兩名鬼修,正在收集魂魄。 突然,又有兩道黑氣急速飛來,也不顯身,只是直接飛入鬼域之中。橫沖直撞,所過之處,冤魂厲鬼紛紛尖叫著避讓。 那兩名鬼修見狀,加緊揮動著哭喪棒,同時高喊道,“苦笑雙魔,你們魔道修士,要這些鬼魂何用?!” 那兩道黑氣之中,頓時發(fā)出一道詭異的笑聲,“黑白無常,我二人不要鬼魂,只取一些怨氣罷了?!?/br> 凡人生前死得越慘,怨氣越大,所化鬼魂,對于鬼道修士越是有用。那綽號黑白無常的兩人,聽苦笑雙魔如此說,當即怒道,“你們兄弟二人,把怨氣攝取了,這些尋常鬼魂又有何大用!?” 一陣凄厲的哭聲響起,“這些給冤魂厲鬼,本是無主之物,我們各自收取便是?!?/br> 那兩道黑影,隨即飛起,朝著宣城城北飛去。 黑白無常見狀,哭喪著臉,復又將手中哭喪棒揮動。 師兄,你我二人且先將這些冤魂厲鬼度化,不令其落入魔修和鬼修之手?!蔽蛱摫闩c多吉法界相融,飛到了宣城上空,各自在法界,復又將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結(jié)印誦持。 頓時,四面八方的冤魂厲鬼,如潮水般,朝著悟虛與多吉的法界涌來。悟虛原本想,自己法界與多吉法界相融,但凡是無辜枉死之人,便將其魂魄送至多吉之處,而那些魂魄上沾有殺業(yè)之魂魄,便以白骨劍斬滅之。但隨即又想到,自己若是以白骨劍斬滅其魂魄,恐怕這些人真的在自己寂滅法界,徹底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思之再三,便只得罷手。偶觀那些魂魄之主的前世今生。這才發(fā)現(xiàn),似乎人人都有惡業(yè)在身,無有例外。只得誦經(jīng)為其消業(yè),送至多吉之處,由多吉以普賢菩薩大悲大愿印,超度之。 便見這些冤魂漸漸化作透明之色,圍繞著多吉法界中那尊文殊菩薩佛像合掌拜謝,隨后飛入佛像之中。如此,片刻,那尊文殊菩薩的佛像隱約中,似乎威嚴了幾分,慈悲了幾分,玄妙了幾分。 悟虛看在眼里,若有所思:看來,這世間輪回之說,還在兩可之間。所謂六道輪回,也是隨緣而顯,隨心而化。方才,多吉師兄,便是將這些魂魄超度至菩薩道場佛像,究其根本,雖也在六道之中,但又不入六道。。 正思慮著,法界之外,已是站著四人,正是那苦笑雙魔和黑白無常。其中那黑無常,陰沉著臉,看著冤魂厲鬼在前方虛空中消失不見,冷聲說道,“何方道友,與我等搶奪鬼食?!惫淼佬奘浚瑢⑦@些用來修煉鬼功德凡人魂魄,稱作鬼食。 悟虛正在參悟,見這四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便對著多吉說道,“師兄,且安坐法界,師弟我去會會這四人。” 這苦笑雙魔,黑白無常,都不是真人修士,悟虛要一會四,也不是狂言。那多吉法界中,文殊菩薩佛像對著悟虛微笑,“區(qū)區(qū)四名凡塵外道,師弟權(quán)且用來試驗一下這幾日參拜菩薩道場的感悟。師兄自然會為師弟護法?!?/br> 悟虛在五臺山文殊菩薩道場,悟到了五智劍,和五蓮??;在峨眉山普賢菩薩道場,卻是在持文殊菩薩三味耶印,受取眾生愿力之時,領(lǐng)悟了攝取眾生愿力念頭的法門,簡單的說,類似于他心通;在九華山地藏菩薩道場,地藏塔前,蒙地藏菩薩顯靈,帶入輪回幻境,領(lǐng)悟了觀溯六道眾生前世今生的法門,類似于宿世通。 悟虛見多吉如此說道,便也會意一笑,出了法界,要拿這苦笑雙魔、黑白無常練手。 正所謂 眾生本在苦海聚,又有妖魔添惡趣。 惡業(yè)糾纏鬼壓身,還須法界悟空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