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法界中，悟虛取出一顆雪蓮丹，喂入郭敏口中，然后手結(jié)藥師琉璃佛法界印，為其療傷。

    。。

    待那郭敏蘇醒之后，徑直站起身來，睜大眼睛，繞著佛堂行走。悟虛問道，“你不是連兩位國師的法界都看過么，還這般驚奇？”

    郭敏背著手，一邊看一邊答道，“所謂一切唯心造，人心不同，曼陀羅法界也不同?！?/br>
    悟虛馬上笑著說，“哦，原來郭小姐在偷看小僧的心。這可萬萬不可?！?/br>
    郭敏別過臉去，連聲道，“呸呸，還偷看你的心。是你把我攝入你的法界，好不好！還倒打一耙！”

    悟虛頓時臉色一紅，覺得自己孟浪了。

    那郭敏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站在佛龕處，見悟虛低頭不語，便問道，“金蛇子他們?nèi)?，是否還在寒潭邊守著？”

    悟虛略微感應(yīng)，點點頭。郭敏隨即轉(zhuǎn)身彎腰看著佛龕上的那尊佛像，低聲道，“那你還不送我出去？”又接著問道，“這佛像頭首青氣繚繞，也不知道是哪尊？”

    悟虛聽聞郭敏叫自己送其出去，心里仿佛松了口氣，隨即回到，“阿彌陀佛，善哉善哉?！?/br>
    守候多時的金蛇子、胡靈兒等三人，見悟虛和郭敏齊身而出，降落在寒潭邊，便迎了上來。一番言說之后，便向二人辭行，朝大都飛去。

    悟虛收了寒潭中已然成熟的五彩并蒂蓮，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郭敏，正要開口，卻聽得郭敏說道，“大師此番離了天源延圣寺廟，可是要游歷天下？”見悟虛點頭，郭敏手握玉扇，輕輕搖動，說道“如今天下大亂，除了幾個有數(shù)的名門大派，可以置身事外，其余的都要生不由己的卷入進來。若是依著大師這么尋游，不過便是如先前一般，找到幾個簡陋的坊市而已，買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罷了?！?/br>
    悟虛聽郭敏一副老道的樣子如此說道，便出言問道，“哦，那依郭小姐的意思，小僧該如何尋游歷練？”

    郭敏歪著頭，想了想，“東海東極島，風(fēng)情迥異于中原陸地，奇人異事無數(shù)，可惜路途遙遠。同樣，西北終南山全真教，西南雪域高原布達拉宮，都顯得太過遙遠。雖然可以一路飛去，但卻失去了游歷的意義。可若是大多采用步行，加上中途遇到一些事情和停留，非得兩三年不可。唯有南方鄱陽湖附近的廬山和龍虎山，離此雖然也有數(shù)千里之遙，但交通便捷，陸水通達，卻是可以年內(nèi)即可到達?！?/br>
    悟虛笑道，“兩三年算什么，便是七八年，.年，又算什么。想當年，唐三藏不遠萬里，西去取經(jīng)，歷時數(shù)十載，種種磨難?！?/br>
    郭敏定定地望著悟虛，嘆道“想不到大師如此胸懷。倒也好?！被仡^看著潭中漂浮的花草，緩緩說道，“如今天下大亂，大師若是遠避中原，倒是少了紅塵俗世、血雨腥風(fēng)的許多因果糾纏?！?/br>
    悟虛聽聞郭敏如此言語，也是一愣。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出出了妙法峰之后，一路所遇見的諸多事情和情景。法號如凈的朱元璋、綁在營門外傷痕累累的高老頭、黑虎掏心的常遇春、隨己修行的藍玉、黃河工地上的千萬民夫、乃至大隱身月疏閣的趙彤。乃至自己當初發(fā)下誓言，要斬了煉制佛怨法器的羌巴穆勒，以及月下屠莊的格桑師兄弟。難道自己真的可以遠避中原？避開這紅塵俗世，血雨腥風(fēng)，種種因果？

    最后，悟虛也輕輕嘆了一口氣，合掌道，“諸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br>
    郭敏坐到寒潭邊一塊青石上，嗤嗤大笑，好半響，才說道，“知道剛才你像什么么？”

    悟虛被笑得不好意思，莫名其妙地問道，“像什么？”

    “乍一看，像宮中那些喇嘛受了賞賜，故弄玄虛；后一看，又像是那些酸不溜秋的書生秀才，在那里掉書袋子?！惫粽f到最后，把書袋子，加重語氣，又是一陣大笑。

    悟虛無語，心中不滿，對著大笑的郭敏，大聲說道，“這是金剛經(jīng)第三品，大乘正宗分呢。說的是我們修佛之人，要無相布施，度盡眾生，而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你懂不懂？”

    卻見郭敏脫了鞋子，將雪白的雙足放入清澈的潭中，兩手捧起水來洗了一把臉，然后扭過頭來，酒窩帶水，笑顏道，“我一個小女子，不懂你們這些佛法道法啊。不過，我現(xiàn)在寒潭邊，濯足洗面，與水嬉戲，逍遙自在；大師，你卻在那里筆直站在，兩手合掌，一臉嚴肅?！?/br>
    悟虛看著坐在青石上，濯足戲水，身形懶散的郭敏，伸手朝寒潭一指，便有朵朵蓮花骨朵兒，在水面漂浮，待其紛紛綻放，散發(fā)出陣陣清香，便笑著對郭敏笑道，“佛法無邊，可以虛空生蓮，讓這寒潭更加美好，讓你我更加賞心悅目?！?/br>
    郭敏低低咕噥了一聲，將玉足從水中抬起，穿上鞋，站了起來，說道，“好好好。你佛法精深，菩薩心腸?！?/br>
    悟虛見郭敏隱約有不快，也不好再說什么。頓了頓，問道，“此間事了，郭小姐，你是要回大都去么？”

    郭敏回道，“本小姐，隨心所欲，逍遙自在。卻不知大師，你要望何處？”

    悟虛喃喃答道，“適才聽郭小姐一番言語，小僧卻是起了前往那鄱陽湖廬山之心。”

    郭敏一跺腳，飛到空中，吟道“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彪S后，側(cè)身回首，對著悟虛說道，“還等什么？若是有心，隨我飛去?！?/br>
    那郭敏，在空中，長發(fā)飄飄，吟出李白《望廬山瀑布》。悟虛看在眼里，便宛如謫仙一般。

    待到郭敏側(cè)身回首，邀自己隨其飛去。悟虛當即祭起曼陀羅，升到空中，左手蘭花在前，右手單掌后沉，側(cè)身緊隨郭敏身后。

    頭頂驕陽明月，身穿紅霞白云、清風(fēng)細雨，腳下連綿山川如泥丸、奔騰河流似銀線。。

    過了一日一夜，悟虛見郭敏微微有氣喘之聲，忍不住說道，“郭小姐，不如我們暫且休息一下，再做前行。如此飛去，也失了你所說的游歷的意義。”郭敏頭也不回，答道，“荒山野嶺，孤男孤女，大師你是戲本看多了吧？！”

    悟虛無語，只得將碧海珠祭出，拋到郭敏腳下，隨后縱身飛到前方，靈識入法界，牽引著碧海珠，急急向前飛去。

    如是飛到夕霞滿天，悟虛忽然見到前方腳下有一處巨大的城池，便興奮地回頭，對著郭敏說道，“前方有一處城池，你我今晚可以在此落腳?！?/br>
    說罷，帶著郭敏，緩緩落到城門外面。定睛一看，原來到了洛陽城。

    此刻，雖然劉福通號召紅巾軍，三路北伐，但是洛陽這些長江以北的一些重鎮(zhèn)依舊還牢牢掌控在元軍手中。

    悟虛走在前面，正要進入城門之時，兩側(cè)士兵，將長矛大刀交錯，然后便又一名低級軍官，跑到悟虛面前，查勘身份和路引。悟虛大為惱怒，自己好歹也是身著紫色喇嘛袍，是喇嘛教的弘法長老，區(qū)區(qū)一個低級校官，也要來盤問一番？

    正欲動怒，卻見身后的郭敏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右手舉出一塊玉質(zhì)令符。那校官一見，便忙不迭地喝令軍士放行。

    悟虛一邊隨著郭敏走入城中，一邊沉聲問道，“什么令牌，比我的紫色僧袍還管用？”

    郭敏見悟虛隱隱生怒，不由笑道，“此乃金剛經(jīng)第三品，大乘正宗分牌，是也。”

    悟虛，哈哈大笑，不復(fù)再問。

    正所謂悟虛莊嚴說佛法，郭敏*濯玉足。

    寒潭雙飛日與月，城門單看令與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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