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以色侍人(四十六)
任意擺手道“不用,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現(xiàn)在的局勢朕不能生病……上次挑出來的那個宗室子弟,叫封樂常是吧?” 若琴不知她為何會提起這個,點頭道“是這個,他是成王之子……”成王也算封樂清的叔父,總之這個封樂常是與封樂清同輩的封家子弟。 任意道“生父早逝,正好?!?/br> 若琴心底一驚,忽然想到了什么,錯愕地看著任意“陛下!” 任意目光銳利,她道“喊什么?” 若琴放低了聲音“陛下,您……”話到嘴邊她又不敢問了,涉及秘辛,她應該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的。只是她對女帝是感情的,終究還是擔憂她的身體。 任意知道她的心意,語氣放柔和了一些,安慰道“無事。” 她把奏折合上,站起身道“昨天不是把吉日定下來了嗎?我們今天去見一見冷香殿?!?/br> 沒錯,宋少言被關押的宮殿,正是封樂清曾經住過的冷香殿。知道內情的宮人都猜測不已,覺得任意如此安排必然是有用意的。 當然,這樣想的人也包括宋少言。 冷香殿位置偏僻,少見陽光,現(xiàn)在已經是深秋,多少有些冷。 任意從車輦上下來的時候,若琴上前為她披了一件披風。任意攏著披風,站在冷香殿門前,凝視了許久。她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都不敢做聲,全安靜地站著,只是心中未免不在想女帝與宋少言之間究竟是怎么回事,腦補了好幾萬字的愛恨情仇。 任意這個門破得有點厲害啊。 233看起來年久失修,封樂清真可憐……它的機械音里都能聽出來點同情。 任意嘆了口氣這名字也不怎么像是公主住的地方,更像是給哪個不受寵的妃子住的。 233搜索記憶的功能很好好像就是封樂清的母親住的宮殿,后來直接給封樂清住了。 任意回去還是讓人修繕一下。 一人一系統(tǒng)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表面上看起來氣氛卻十分凝重。 連同若琴,都覺得女帝對宋少言余情未了或者有著復雜的感情。 等任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宋少言此時坐在窗邊,緩緩抬頭,墨眸審視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意“陛下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他其實早就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也猜到是任意過來了。只是任意不進來,他也坐的住。 任意的面色很冷,聲音如冰“吉日定下來了,在兩月之后?!?/br> 宋少言面容上閃過一絲詫異“我以為陛下不會按規(guī)矩辦的?!睂崉t帝王大婚,兩個月遠遠不夠準備的,已經算是匆忙草率。但宋少言以為,任意為了折辱他,只會隨便挑一個日子讓他直接入宮。 任意眼底情緒翻涌,恨意與不甘交錯,她道“為什么不?隨隨便便丟的是朕的臉。” 宋少言把她的情緒看在眼里,有些觸動“陛下……”他想說陛下不會還是不忍吧? 但他到底是聰明人,知道這時候不要去刺激任意。只要把問話藏在心底,轉而問道“今天陛下來只是告訴我這個的?” 他小心地看著任意的表情,想從中看出寫蛛絲馬跡來。 任意沒有說話,她看著冷香殿內的陳設,有些恍神。 這里什么都沒有變,箱柜與床榻,桌椅與花瓶,甚至從床邊落下來的光線,似乎都沒有什么分毫的變化。 任意知道,其實和當初并不一樣,只是她站在這里,就忍不住與自己當時的記憶重疊。 宋少言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中一動,現(xiàn)在的場景與他當初把她接出宮時的場景何其相似。 只是兩個人的角色互換了,那個時候他能決定她的命運,她迷戀于他?,F(xiàn)在卻是她在決定他的命運,情感亦是。 聽見宋少言的問話,任意驚醒過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出了宮。 宮女太監(jiān)浩浩蕩蕩地跟著她后面出去,只留下宋少言有些發(fā)怔。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站起來行禮,甚至沒有自稱臣下。 而任意也沒有斥責過他什么。 宋少言坐在陳舊失色的榻上,盯著淺色的花紋失神。他越來越看不清女帝的用意了,一旦摻雜進感情,他也只是個會被情感左右的普通男人,也會忍不住想任意是不是還在惦記著他。 他想了許久,直到天色偏暗,夕陽的光線漏了進來。落日的余暉籠罩在他身上,昏黃而落寞。 兩個月轉瞬即逝,皇宮內忙忙碌碌,總算把大婚籌備了起來。百官朝拜過后,有一隊人去冷香殿接宋少言。 宋少言負手站在窗前,殿內陳設依舊,只有桌面上擺著一塊絲絹,上面沾染了幾點暗沉的血跡。 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思,墨眸極為深沉,像是在壓抑克制著什么。 門被推開之間,他走過去拿起了手帕,把絲絹藏在了袍袖中。 任意此刻并沒有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等著把禮節(jié)儀式做完,她手里拿著一張奏折,上面的落款是秦修遠的名字。 秦修遠自請離開京城,去鎮(zhèn)守邊疆。他在奏折上說,朝堂上現(xiàn)在已經穩(wěn)定,又有柳逸等人在,他可以安心地離開。比起京城,他更喜歡邊境的自由。 任意對著奏折看了一會兒,忽然站起身,把旁邊的官員嚇了一大跳“陛下!” 任意看都沒看他們,擺手道“愛卿們繼續(xù)吧,朕有事要出去一趟?!?/br> 百官“……”什么叫他們繼續(xù),你出去一趟?這可是你的昏禮啊。雖說你不待見宋少言,也不能這么干吧? 任意卻根本不管他們,穿著繁重的禮服,從桌子上隨手抓了一壺酒,就從座位上下來,不管后面一群人的叫喊,直接往宮外跑去。 旁邊的侍衛(wèi)都愣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跟上去。只有若琴嘆了一口氣,示意他們趕緊跟上去。 她大概知道女帝想要做什么,她也覺得簡直荒唐。但又好像,這樣才是真正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