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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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乞巧,節(jié)日這天,俗稱“文人街”的東街也變得人聲鼎沸,各家書坊和賣紙墨筆硯的鋪子門檐掛四君子花燈,門口擺乞巧小件,既映襯了節(jié)日氛圍,又不顯得俗氣粗鄙。 施家三個女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頗為緊張不安,施母雙手不停地搓著兩邊衣服,麻料剌得手上的繭子呲呲響,“老三家的,你確定老三在這?” 鄔顏點頭,落落大方地站在路口,身上穿著的粗布衣服掩飾不了其光彩。 她的頭發(fā)散著,沒有挽婦人髻,衣服雖然是麻料,但顏色是淺粉色,將凹凸有質的身材勾勒恰到好處,充滿少女的嫵媚:“我問過縣學的夫子,夫君他們都在東街擺文攤?!?/br> “那怎么沒有看見呢?”林氏抱著娃,身后還跟著倆尾巴,四處張望。 “地方這么大,肯定不能輕易找到?!编w顏饒有興趣地看著街邊的攤子,比起其他地方,這里擺攤的都是文人,一個個面容青澀,伸手能掐出水來似的,一邊漫不經心回答,“娘,我們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說不定聞到味,夫君自己就找來了。 說到后面,她還故意開了個玩笑。 誰知道施母居然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沒錯,你說的對,咱們趕快找個地方擺攤,等這蓋子一打開,香味飄他個十里八里的,還愁別人聞不到嘛!” 鄔顏:“……”她怎么不知道,施母什么時候比她都要自信了? 攤子不能隨便擺,不僅得挑選合適的位置,還要顧及周圍環(huán)境。比如那些生意火爆的“文攤”前就被一群戴著面紗的閨秀圍住,知道的是對對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搶親。 施母不愧是施三郎的老娘,看見這幅場景,立刻呸了一聲:“不知羞恥的小浪蹄子,離那遠點,別把咱們攤子給撞倒!” 鄔顏笑了笑,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反對施母。她只是感興趣地往最熱鬧的那處看了幾眼。攤主是個高瘦的青年人,模樣俊秀,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股書生氣,他認真?zhèn)榷鷥A聽那些大家閨秀們說話的樣子,像極了有情人間的呢喃。 果然不管什么時候,女性都是追星的主力軍。 最后,施母挑了一個門可羅雀的地方,在一條巷子門口,位置不算偏僻。 周氏和林氏的主食也一并放到這里,她們這會兒恐怕比鄔顏都想要把田螺賣出去。 施母大手一揮,掀開木桶蓋子,麻辣田螺的霸道香味瞬間飄散出來,在悠然的文人街上,勢如破竹般傳開。 — “哎,聽說了沒,前邊有一個賣吃食的攤子,那味道,絕對是這個!”某學子豎起大拇指,嘴里嚼著硬餅子,嘖嘖有聲。 “怎么,你吃過?” “沒有,太貴了,要六文錢一碗?!闭f這話的學子家境不好,單看身上的衣服就比其他人寒磣,“不過我剛才遠遠吸了口氣,也能望梅止渴,就著吃掉手中的餅子?!?/br> “哈哈哈,這么凄涼嘛,走,今天我請你?!?/br> “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請人吃飯的學子面帶興趣,“而且聽說,甲子班的那位獨人已經連吃八碗!” 眾所周知,獨人不僅獨,平時吃飯也跟小姑娘家似的,小口小口,一頓飯吃下來還不如學院李夫子家養(yǎng)的三歲小兒多。 乍聽說吃八碗?可不就引起眾人的注意嘛! 同樣的談話在各處發(fā)生,夏風吹過,槐樹葉嘩啦嘩啦,坐在樹底下看書的施傅興耳朵動了動,再一次臉色發(fā)黑地看向正在挑螺rou吃的寧邵。 明明不是他。 心里慪氣,但他也不可能做出站起來反駁他人的事情,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身為君子,做到問心無愧便可。陡然間,施傅興的視線停在那包被自己丟棄的“葉子”上。 那是一種野蘆葦的葉,很熟悉,在荷花村的荷花塘里遍地都是。 施傅興目光直直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蹙眉。 真的有這么好吃? 他心里難得升起一種好奇心。 就像他的妻子鄔氏所說的,好奇之心無人不有,他這會兒便被這種看不見的、據說是控制不住的心理所占據全部。 施傅興不由得靠近了些,用修長的指尖戳了戳葉子外殼,雖然放的時間長,東西已經涼了,但那股香味兒卻還是縈繞鼻尖,試探著用竹簽挑了一個,只吃頂尖的部分,送入口中,輕輕一咬,辣椒和花椒的麻辣感便在舌尖綻放。 施傅興蠟黃的臉迅速出了一層薄汗。 他輕喝一聲,有些被嚇到。施家的女人做飯以“做熟”為標準,從不苛求更進一步,所以一開始施傅興從未嘗過這種調料,他覺得自己的舌頭仿佛壞掉一般,酥酥麻麻甚至頗為疼痛,但等辣味下去,漸漸的,施傅興品嘗到了田螺本身的味道。 田螺rourou質滑嫩,直接從清澈見底的河里抓來,靜放兩天吐干凈泥沙,剩下的就是新鮮的葷rou,用油熗炒,加入甜面醬辣椒花椒進行調味,既有醬炒田螺的甜咸,又有辣椒花椒的麻辣,給rou質更好的添彩。 施傅興想起了上次在家的時候,鄔顏做的蘑菇湯。 他挑了挑眉,感覺還不錯。 三兩下,一盤麻辣田螺祭奠了五臟廟,施傅興的嘴唇辣的通紅,像血一樣的顏色,給他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死氣沉沉的臉添了許多生氣。 于是在寧邵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突然走過去:“我和你一起?!?/br> 只是想站起來消食寧邵:“?” 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去買田螺的半路,寧邵還在感嘆:“我聽說她們來到東街,立刻就趕過去,一來也想再吃點兒,順便給家人打包帶回去;二來讀書人好面子,我給他們打個樣,店家生意興許能好一些?!?/br> 施傅興暗自訝然,面上平淡道:“你懂得還挺多?!?/br> 寧邵哈哈一笑:“我大哥跟著人跑商,我都是從他那里隨便聽幾句。” 怪不得家里能買得起牛,而且普通的農戶,也不會像他一樣花五十多文只為買吃食。 施傅興點點頭,這時候,又聽見旁邊的人嘀咕:“就是可惜我去的時候,之前的小娘子不在那兒……” 瞬間,施三郎臉上的表情由晴轉陰,像極了學院的夫子,斜眼瞥了下身邊人:“寧兄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寧邵老臉一紅趕緊擺手:“施兄別打趣小弟了,我都吃了八包炒田螺,難道還不值得信任嗎?更何況壯志未酬,何以為家?” 說完,又想起身旁這位可是早就成家,妻子又是那般妙人兒,連忙補充:“當然,像施兄這樣年輕有為,軟玉在懷的兒郎,也是讓人羨煞不已,不知施兄和嫂夫人是如何相識?” 施傅興目視前方,走動間,長袍被風吹起弧度,只看身材倒有長身玉立的感覺:“為人子當遵循父母心意,我娘希望我早點成家,人是她挑的?!?/br> 話語說的仿佛對現在的妻子有所不滿,寧邵愣了愣,想起那位只見過一面的年輕女人,頓時有些心疼。 可這個世間向來如此,女人嫁給男人,她便將全部身心交付給男人,而男人卻不在意,他們的心只留給自己。 想了想,寧邵只能迂緩地說:“我看嫂夫人對施兄感情很好……” 他還記得那個嬌俏的女子,對著施傅興撒嬌的模樣。 遠遠看見巷子口的吃食攤子,人頭攢動,比肩接踵,施傅興黝黑的眸光亮了亮,聽到寧邵的話,不以為意道:“女子以夫為綱,她既然嫁進來,自然以我為主?!?/br> 兩人慢慢走到了攤子前。哪怕都是文人,搶起東西也絲毫不輸普通人,甚至于肚子里墨水多,爭吵的聲音一度遮住了樹上的知了聲。 施傅興瞇了瞇眼睛,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他娘的聲音? 隊伍緩緩移動,寧邵還在想著鄔顏的事情,他覺得那般美好的女子,應該值得過更好的生活,忍不住勸了一句:“施兄說的雖有理,我倒不那么覺得,人各有志,就像有的人喜歡讀書,有多人喜歡種地,女人肯定也是這樣。如果我是女子,所嫁之人不喜歡自己,三妻四妾左擁右抱,那我不如……”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后面的人擠著往前走,混亂中,不知道是誰踩掉鞋子,寧邵啊了一聲,后腳跟用力才沒有讓鞋子丟掉。 一來二去,兩人居然被擠到了攤子旁。 在他們前面,還有一個穿著書生裝的男人,正溫和地在和攤后賣田螺的女子說話。 那女子被男人身影擋住,看不見模樣,只能聽到她嬌俏的聲音,男人不知道談到什么,惹得女子掩嘴笑起來。 “哎呀,賣田螺的小娘子回來了!”寧邵只看見女人背影,大喜。 而施傅興卻突然停下步子,也是恰好,攤子后的女子微微側頭,恍惚間,露出一張艷麗又熟悉的容顏。 耳邊響起寧邵的話:“那我不如直接和離了去,找他一個更好的,豈不兩全其美?” 第18章 …… “啊,怎,怎么是嫂夫人?!” 寧邵面上的喜悅被震驚所替代,他萬萬沒想到,賣炒田螺的小娘子會是嫂夫人,那他之前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全讓施兄聽去了? 如此難免心虛不已。 周圍沸沸揚揚嘈雜不休,攤子被里外圍住,其中多半是縣學的書生,施傅興平日里獨來獨往,不認識他們,寧邵卻是認識的,他指著前面的男人道:“那不是賈秀才嗎?” 賈秀才全名賈子宏,并不是秀才,只因學識出眾得此稱呼,對方是縣學有名的官二代,家世和長相都比農家子的施三郎來得出眾,是以前者高朋滿座,后者只是一個“獨人”。 寧邵單純的疑惑,并沒有多想,轉頭卻看見施傅興的臉色漆黑如墨,頓時打了個寒顫:“那個,施兄,沒想到是你的家人在這里賣田螺……” 后面的話越來越低,因為他看見施傅興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寧邵干咳幾聲,手指扣扣臉頰,尷尬地不知所以。 他以為施傅興是不喜歡自己家里人出來賣田螺,畢竟自古士農工商,商人為下,如果不是幾年前新帝登基,廢除“商人及其子弟不可科舉入士”的制度,他根本沒有機會參加考試。 盡管如此,商人的地位依然處于底層,被大多數人瞧不起。 自覺已經明白施傅興生氣的原因,雖然和施兄相交不久,但寧邵多多少少了解這人的性格,為人孤僻,做事比較古板,正想多說幾句,突然被施傅興一把按住頭皮,毫無準備地朝地上摔去! 寧邵大驚,這是想殺人滅口??! 求生的欲望讓他霎間掙扎起來,卻被施傅興硬生生半攬著側過身,不耐煩地低嗤:“別動!” “……”原來只是想讓他低下頭。 轉眼間經歷“大悲大喜”,寧邵覺得胸膛里揣了只兔子,撲通撲通亂跳,他聽見身后有人走過去,是賈子宏的聲音:“鄔姑娘也會對對子?” “什么對子?”鄔顏的聲音溫柔清脆,不像那些大家閨秀似的有氣無力,“如果不會怎么辦呀?” 賈子宏輕笑:“不會也沒有關系,還有一些前人所做詩句,以姑娘的聰明才智,想來肯定了解?!?/br> 鄔顏嗯了一聲,聽起來很感興趣。 談話聲漸漸遠離,寧邵被扼住的脖子終于解脫,只這么一會兒,額頭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而做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半點兒沒有解釋,直接丟下他從人群中追出去。 “哎!施兄!” 眼見已經排到攤子前,寧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決定還是在原地等著。 …… 賈子宏帶著幾包麻辣田螺回來,一同擺文攤的其他學子紛紛湊上來:“賈兄快點,我已經被這味道折磨地腹中嗡鳴,饑腸轆轆。” “林兄滴水未進有此感覺倒不稀奇,只是在下半個時辰前剛吃過三個鍋餅,現在同樣如此感覺!” “哈哈哈哈看來這炒田螺實在妙,我見剛才聚緣樓那邊派過來一個小廝,肯定是聞香而來!” “若聚緣樓能做這菜,對我們來說不為是一件好事?!?/br> 眾人不由得回想起縣學食堂的飯,一時間全部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