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那行, 我去車間里裝瓶,你給倩倩帶出去,這個辣椒我少放了?!背鹛m芬興致勃勃。 老方哈哈笑:“你媽這是恨不得飛過去, 照顧你們小兩口。” “我媽還是留下一起做辣醬廠, 才幾歲的年紀,還年輕著呢!”仇君毅笑著說,“現(xiàn)在我不算是拖油瓶了吧?媽, 要是有合適的,結(jié)個婚,老來也有個伴兒?” 仇君毅看他媽不說話,老方有點臉色上微妙,他是點到為止,兩人能不能走一起,只能看兩人之間的感情發(fā)展了。反正作為兒子,他希望他媽以后的人生路能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老方的兩個孩子,他都接觸過,都是直率的人。家里有錢,大家心都不黑的話,相處起來也簡單。他就權(quán)當有了兩個弟弟。 仇君毅轉(zhuǎn)了話題:“媽,多做些,我托運過去剛好送送人。” 仇蘭芬說了句:“好!” 外頭門衛(wèi)進來,后頭跟著幾個穿著白色公安制服的人,問:“誰是仇蘭芬?” 仇蘭芬站起來:“我?!?/br> “跟我們?nèi)ス簿肿咭惶?。?/br> 仇君毅覺得很奇怪,他才把調(diào)查報告發(fā)過去,按理就算上頭真的有政策搖擺,最多透露個消息,讓他把工廠轉(zhuǎn)給鄉(xiāng)政府,作為集體企業(yè)處理。怎么就來人調(diào)查呢?更何況這家工廠在包裝車間吸收了好些個殘疾人。這也太不合理了? 仇君毅站出來:“同志,等等!我想問一下,我媽做了什么違法的事?” “走錯道路了!” 聽見走錯道路,曾經(jīng)因為未婚生子,被人惡意打罵的仇蘭芬,一下子陷入了那些年的記憶中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仇君毅過去抱住她:“媽,聽我說!沒事的,如果領(lǐng)導(dǎo)不認同咱們發(fā)展私營經(jīng)濟,那咱就停下好不好,這不是什么事兒。你先跟兩位同志過去,我去請教一下專家?!?/br> 仇蘭芬到底是山里的一個農(nóng)村婦女,遇見這種事情,扛不住,這個時候只能被帶走,一切的不對勁讓仇君毅想到了張家,這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張家在里面搞鬼。 仇君毅打電話給張局長介紹的經(jīng)濟專家許老,把自己mama的情況說了一下,許老驚訝:“不會??!我今天還想給你打個電話,跟你說一句,不用擔(dān)心了,那個炒貨廠兩年前就用工100多人了,大領(lǐng)導(dǎo)說放一放看一看,你的事情出來,又有了這份報告,大領(lǐng)導(dǎo)說,就是這個道理,兩年過去了,也沒有看見動搖社會主義嗎?要是一個不對勁就抓人,群眾就以為成天政策變來變?nèi)?。所以不可能讓人抓人!我給你去問問。” 有許老這句話,仇君毅心頭寬松,也激憤,他對張家算得上是客氣了,一直想要的不過是擺脫這家人糾纏。沒想到他們會下這樣的骯臟手段,完全沒有底線。張峰那條狗,從來就沒有改過吃屎,在集團公司里任老總,跟女下屬搞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既然是這樣,那就魚死網(wǎng)破。 仇君毅下樓去,把廠里的工人都集中起來,跟大家說話:“各位同志,我媽今天出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但是我已經(jīng)跟京城的領(lǐng)導(dǎo)和專家打過電話了,他們說私營工廠是允許存在的,并且以后也會給政策,所以大家不要慌,很快我mama就會出來?!?/br> 仇君毅做完這個事情,跟老方強調(diào):“叔,千萬不要沖動,這個事情一定是個小事,你在家等我媽出來,我可能要跑一趟京城。一定要注意,不要沖動,配合公安機關(guān)。要查什么都盡管來查?!?/br> “好!我知道了!” “繼續(xù)生產(chǎn),不要停!” 電話鈴聲響起:“小仇?。∥覇栠^了,你是不是得罪人……” 仇君毅聽下來果然是這樣,他問:“許老,這個事情怎么辦?” “沒事,我一個電話的事情。不過是別人背后在搞你?!?/br> 仇君毅問:“許老認識紀委的人嗎?我要實名舉報,xx電力集團黨委副書記,廠長張峰男女關(guān)系混亂,以權(quán)謀私,亂用公權(quán)?!?/br> “小仇,你前途無限,有些事情還是要慎重?!?/br> “許老,我是他的私生子,因為我不肯改姓回張家,他們把我媽給抓進去了。想要讓我有一個罪犯的母親,逼我中斷留學(xué),向他們低頭。我去預(yù)定機票,馬上來京,見面談?” “好的!” 仇君毅打電話給市里的航空公司機票代理處,定了明天早上的第一班飛往京城的機票。 隨后打電話給張家,張峰接了電話:“你媽被公安局抓了?她犯什么事兒了?這個事情讓我了解一下,要是真的原則性的問題,我也幫不了。不過你要我?guī)湍悖允裁疵x幫你?小仇?” 仇君毅回答他一句:“我剛剛買了機票,明天下午五點來您家里。” “好。君毅,你也是個成年人了,腦子不要太簡單,很多事情要多方面的考慮?!睆埛甯f,話語里不免有些得意。 仇君毅回答他:“我知道了!” 張峰坐下,笑容滿面,對于仇君毅真心還是被逼,他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他只是要讓這個小子得到教訓(xùn),讓他知道誰是爸爸! 仇君毅收拾幾件衣服打算走,老方急匆匆過來說:“君毅,剛才公安局來通知,讓咱去把你媽接回來?!?/br> “走!”兩人一起上卡車,老方開了卡車去縣城公安局門口。 仇蘭芬被拉進去,拍照,讓她交代情況,她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他們說的很多話,都不能理解,什么剝削勞動人民?她賺錢是賺錢,可給下面工人的工資是跟縣城里的單位差不離的啊?為什么集體企業(yè)不叫剝削?她就叫剝削了呢? 被嚇得說話都哆嗦,她不知道,真不知道犯了什么法?沒想到半天不到,就有人過來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沒有犯罪。 抬頭看見外面的天空,仇蘭芬還在恍惚中,看見兒子在門口,過來一把將她抱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也想到了只能是張家:“兒子,咱們不跟他們斗了好不好?你認回他們吧?” 仇君毅抱著自己的媽:“媽,你沒發(fā)現(xiàn)我長大了嗎?我有資本跟張家斗了嗎?他們想弄你,可半天都不到,我能把你弄出來。我去京城,跟他們徹底了結(jié),你不要怕!知道嗎?這個事情,你兒子能夠擺平?!?/br> “是??!蘭芬,別怕!君毅不過是幾個電話,你就被放出來了?,F(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先回去,等下我開車送君毅去省城。你在家里等著?!?/br> 母子倆上車,回到工廠,仇君毅給仇蘭芬倒了熱水,給她擦了臉,洗了手:“媽,等我回來。告訴你好消息!” 這個時候沒有高速,全是彎彎繞繞的公路,出發(fā)去機場要開七八個小時,仇君毅看了看邊上的老方:“叔,我今天中午說的話,是真心話。嬸子也故去兩年多了,我媽雖然名聲不好聽,可人卻是極正的。你要是有這個心,也別磨磨唧唧的。人啊!最煩的就是該抓住時機的時候不抓住時機?!?/br> “你小子!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撮合你媽和我?” 仇君毅笑著說:“你要是沒心,也不會把我媽去江城見倩倩的責(zé)任,攬在你身上,細心到這個份兒上,難道不是心里有我媽?要不是擔(dān)心我媽?也不會提醒我,是不是會走錯路,要不是你提醒,我哪里能先下手為強,我媽哪里能這么快就出來?這不是機緣巧合,這是細心如發(fā)。叔,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決定,反正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放在那里了。你們不用為我考慮,該改口的時候,我立刻改口,你記得給紅包!” 老方笑死:“張家讓你開金口,什么惡心招數(shù)都用上了,你都不肯?你這會兒對著我,張嘴就來?你要氣死張家?” “哈哈哈!” 仇君毅到機場下車:“叔,先去城里休息一會兒,別開疲勞車!” “知道了!等你回來我來接!” 飛機落地京城機場,仇君毅直奔許老的單位,許老第一次見到仇君毅,即便是張局長已經(jīng)提醒他,小仇年紀很輕,也還是訝異這個才二十歲年輕小伙,還是一個學(xué)理工科的年輕小伙,是能寫出那樣一份經(jīng)濟報告的人。 “不敢居功,關(guān)于局勢的分析,是出自我女朋友的手,她有金融天賦,我沒有?!?/br> “女朋友讀金融?” “不是,讀機械?!?/br> 許老:“你們倆這樣,讓那些專業(yè)讀經(jīng)濟和金融的,怎么活?” 跟許老吃過午飯,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仇君毅靠倒賣服裝起家,說是自家女朋友厲害,他自己也是市場中最靈活的那條魚:“私營經(jīng)濟是有效的補充……” 吃過飯,許老還要拉著他,他搖頭:“許老,我要去紀委。” “決定了,他們太沒底線了!為了他們自己的私利,無不用其極。我忍無可忍!” “行吧!” 第52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仇君毅從紀委辦公室出來, 京城的冬天灰蒙蒙的,他哈出了一口白氣,走在街道上,去公交車站點。 兩個轉(zhuǎn)車, 到達張家所在的部委家屬大院, 門口有執(zhí)勤的警衛(wèi), 打電話進去確認, 他才被放行進去。 到張家門口, 五點還差三分,踏上臺階,隔壁鄰居看見他, 有些驚訝, 轉(zhuǎn)而又笑了笑, 仇君毅跟對方點了點頭。 這個大院里, 誰不知道張家有兩個傻孫子,之前可憐他們后繼無人, 沒想到六年前從外地帶回了一個號稱是救民恩人的孩子,可見過的誰沒看出來眉眼之間有張峰的影子,這么一個私生子憑著自己的成績進入q大又去米國留學(xué), 因為沸沸揚揚的傳言, 羨慕的有,看戲的有。 他按下門鈴,門被打開, 張家的保姆看見他:“君毅來了?!?/br> “李阿姨, 你好!”仇君毅進門。 客廳的沙發(fā)上,張老爺子、張峰夫婦,還有張家那個女兒, 全在了? 兩個傻兒子看見仇君毅來了,想要過來,被朱美云拉著進了房間,不許他們出來,出來的時候還在門口搭上搭扣。 朱美云在張峰身邊坐下,張老爺子在那里抽煙:“讓你特地從川中跑來京城,可真不容易?” 仇君毅掃了一眼朱美云和張玉,小小的舉動落入老爺子的眼中:“怎么,不想讓你阿姨和姑媽在?” 一家子把沙發(fā)都霸占了,連個位子都不給他留,等著他下跪呢?老爺子倒是怕他在這么多人面前下跪不好意思,還顧及一下他的感受。 仇君毅去餐廳,拉了把椅子過來,放在客廳,把脖子里的圍巾解開,身上的羽絨服脫了下來,里面一件灰色格子的休閑西裝,也脫了下來,把掛在衣架上,屋里有暖氣,夠暖和。 上身一件牛津紡的襯衫,他解開了袖扣,將袖子挽了兩挽,小伙子身高腿長,襯衫長褲,皮帶扣著細腰,身材幾乎完美無缺,豐神俊秀。 張老爺子看著孩子這般俊朗的樣兒,有些猶豫,等下要不要讓他下跪認錯,這么驕傲的一個孩子,讓他下跪? 仇君毅從羽絨服的口袋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走過來坐在自己搬來的椅子上,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煙盒扔在茶幾上發(fā)出“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他這輩子很少抽煙,只因為何倩不喜歡,這個年代,抽煙是普遍現(xiàn)象,出去總要發(fā)一發(fā),他身邊帶著煙。 把香煙叼在嘴里,用非常有質(zhì)感的金屬打火機,點燃了煙,把打火機放在煙盒上,他一口一口抽起來,神態(tài)自若,一臉淡定:“不用離開,都在,也好!” 張老爺子在心里暗贊這個孫子無論在什么場合,輸人不輸陣,那個陣勢絕對有大將之風(fēng),要是能收服,張家就不愁了。 仇君毅靠著椅背,吐著煙圈,看著張峰:“把你的條件說出來讓我聽聽?!?/br> 張峰簡直就是懵逼,到底是誰求著誰? 張老爺子說:“君毅,這也是迫不得已……” 仇君毅看向張老爺子:“您先別說話,這件事因他而起,我跟他來解決這個事情,我倒要看看一個人能無恥到什么程度?” 張峰被激怒了:“今天是你來求我,不是我來求你!你想不想把你媽放出來了?” “我媽是誰?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要弄她進去?回答我的問題?!背鹁阈磸埛澹罢f?。 ?/br> 張峰停滯在那里,張嘴說:“現(xiàn)在就是這個情況?!?/br> “沒臉說了不是?我媽是仇蘭芬,當年你騙她要娶她,把她給睡大了肚子的女人。你弄她進去是想讓她的私生子跪在地上喊你爸。”仇君毅替他把話說出來。 張峰點頭:“就當是你說的這樣,現(xiàn)在就是這個情況。你跪不跪?你要你媽出來,跪下認錯,去把戶口遷入家里,姓改回張。這事情就算一筆揭過,要是你不愿意,你媽這個是道路問題,十年二十年,還是無期,誰說得準?” 上一輩子,一樣是這么幾個人,對他說:“君毅,去米國治病,這一筆不是小錢,很有可能錢財兩空,你確定要治?” 為了他媽,他就那么跪下去,從爺爺,姑媽,到爸媽,一路叫過去,最后他們提出讓他娶李夢,就借錢給他,讓他送他媽去米國治病??墒侵烀涝圃谒屠顗粢サ怯浀哪且惶欤旱袅怂麐寗倓傓k出來簽證的護照,他媽跳了湖。 “君毅,聽爺爺一句,你回來張家,不會為難你,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只要你認了自己是張家的子孫?!?/br> 張玉對著張老爺子說:“爸,你太寵他了,現(xiàn)在還在求他嗎?讓他自己想清楚?!?/br> 仇君毅繼續(xù)抽煙,撣了撣煙灰,說得慢條斯理:“真他媽下三濫!你們一家都是人才!” “仇君毅!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嘴硬嗎?”張峰走過來到他面前,“你自己想想明白?你媽如果坐牢,你會是個什么情況?你媽的下半生和你的前途,你最好考慮清楚。” 仇君毅站起來,他隨仇蘭芬,卻眉眼中跟張峰還是有父子相,他高了張峰小半個頭,狠狠抽了一口煙,把煙吐在張峰的臉上:“我考慮清楚了,所以才來找你,替我媽討回二十年的公道,她不欠你的,是你欠了她?!?/br> “不管誰欠誰的,你只要知道,誰在誰手里!” 仇君毅彎腰,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這話有道理。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對不對?” “難道不是?” 仇君毅拔出拳頭就揍:“今天就讓你見見,我的拳頭有多硬?!币蝗^把張峰打地撲到沙發(fā)上,撞到了張玉身上。 張玉大驚小怪叫:“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