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們以后孩子姓閻？

    吃過飯何倩和仇君毅在廠區(qū)遛彎, 江邊風(fēng)大，何倩頭上戴著帽子，摘下之后，發(fā)絲紛亂, 被靜電帶起, 仇君毅幫她整理頭發(fā), 重新把帽子給戴上。

    “何工, 能耽誤你幾分鐘, 聊聊嗎？”

    新來的孟建英站在遠(yuǎn)處叫何倩，何倩跑過去，孟建英笑：“沒妨礙你們后續(xù)吧？”

    “后續(xù)什么？”

    孟建英吐了吐舌頭, 挽住她的胳膊, 往邊上太陽底下走：“我知道, 我們今天剛剛認(rèn)識, 開口跟你說這些話不太合適，但是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和合適的時間去跟她說一些話了”

    何倩不是個冒然答應(yīng)別人要求的人：“你先說說, 我再決定是不是幫這個忙?！?/br>
    “等下我嫂子要跟你道歉，你點一點她，讓她索性別結(jié)婚了?！?/br>
    “你父母的意思？”

    “不是！是我的意思, 我爸媽才沒空多管閑事。是我覺得她可惜了, 明明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憑什么要掉坑里來？”孟建英呼出氣來，“我不是說我們家是坑, 如果合拍的話, 我們家可能是再好不過的平臺，比如你來的話，估計我爸爸會全力捧你?？上缓线m, 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事情鬧到這樣的地步，以后她的路太難走，所以我真心想要勸她一勸。我一個小姑要是跟她說，她鬧不清楚，回去跟我哥一說，我倒是里外不是人了?！?/br>
    何倩低著頭，她理解孟建英說的話，尤其孟建英還在補充：“抓勞動紀(jì)律？給處分？調(diào)我過來？我爸還押著我媽一起給組織上寫思想總結(jié)？這些都是她作為一個干部家屬不自律的證據(jù)。我爸認(rèn)為她不懂進退，不知輕重了，這種看法給了我哥，我哥對我爸那么崇拜，老頭子說什么，在我哥眼里都是對的。以后慢慢得看她的眼光肯定會變。即便是她能做一個完美的兒媳，她委屈求全又怎么樣？等我哥嫌棄她了，她已經(jīng)生了孩子，幾年時間把重心全部放在家庭和孩子上，她還有什么主動權(quán)？”

    “你很為她擔(dān)心？”

    “嗯！”

    “我和她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她不會聽我勸的?！焙钨欢⒅辖ㄓ?。

    孟建英看似想了想：“好吧！你說得對，她不會聽你的。我今天也是交淺言深了?！?/br>
    “交淺言深？難道不是一見如故？”

    孟建英笑：“是！”

    “走吧，一起進去！”何倩招手讓等在那里的仇君毅過來。

    孟建英說：“何工??！聽說你出國前英語就特別好，我怎么學(xué)都學(xué)不好，能傳點秘籍給我嗎？”

    “你別開口閉口叫何工，叫我名字吧?！痹趶S里，從小何到何工，代表的是別人對你認(rèn)可。而這種認(rèn)可大部分人要經(jīng)歷五到十年，不過孟建英這么叫她，她不適應(yīng)。

    “行?。∧蔷徒心愫钨话?！”

    何倩點頭“你的英語不錯了，我剛才給你的那些裝箱單，你全部都翻譯好了，很棒了?！?/br>
    “我不敢開口?！?/br>
    仇君毅：“讓何倩給你寄原版磁帶回來，一些名人演講，還有一些英語教材的配套。你專心致志背一百篇文章，背到滾瓜爛熟……”

    “好是好，就是太麻煩你們了?！?/br>
    何倩攬下這個活兒：“這點事真不麻煩，我回米國給你找?！?/br>
    三個人往前走，前邊兒蘇敏敏一直徘徊在辦公樓前，看見三個人從遠(yuǎn)處走來，她有點呆愣地站在那里，直到三個人走近了。

    孟建英第一天過來，作為她的小姑子一直跟何倩在一起，當(dāng)然工作上在一起也就算了，吃過飯，遛彎還在一起。邊上的包打聽，看熱鬧的，早就議論紛紛了。

    人來到了她身邊，蘇敏敏終于鼓足勇氣叫：“何倩，能跟你聊聊嗎？”

    何倩停下了腳步：“有事？”

    蘇敏敏帶著何倩去角落，舔著唇，猶豫了一會兒說：“何倩，我跟你道歉?！碧K敏敏對何倩說。

    “為哪一樁？”

    蘇敏敏愣在那里，何倩提醒她：“為了當(dāng)初你要冒名頂替，還是這次倒打一耙，污蔑誹謗？”

    “你看你連具體要道歉的內(nèi)容都沒理明白，你跟我道什么歉？”何倩看著滿臉愁容的蘇敏敏。

    蘇敏敏嘴巴一張之后，又合上：“我為兩件事都道歉?！?/br>
    “好，我知道了?！焙钨蛔聊?，難道她要語重心長，老大媽似的跟蘇敏敏說那些話？她會聽嗎？

    這就完了？蘇敏敏不可置信，她連忙走過去：“到時候孟建英跟你說的時候，你不能說我壞話。”

    何倩看著她，眼神很冷：“蘇敏敏，我怎么覺得你愚不可及？很難想象你是t大畢業(yè)的。你還要我說壞話，你不知道你的處境，已經(jīng)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嗎？我痛打你這種落水狗能獲得什么快感？你想多了?！?/br>
    “你胡說什么？”

    “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孟家這兩天雷厲風(fēng)行，把你的名字貼墻上，拿警告處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不會真的以為是公司抓勞動紀(jì)律吧？這是收集你這個家屬不自律的罪證，好不好？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以后你但凡跟人有任何齟齬，立馬就能提醒很多人想起你在公司里亂嚼舌根的事，你是一個會造謠的長舌婦已經(jīng)被定性了。你以為像是狼來了的故事里，那個撒謊的孩子有三次機會嗎？我告訴你，別做夢了！這一次，就拿捏地你無法翻身。你那個婆婆我見識過，是少奶奶還是免費保姆，你心里不清楚？還用得著我踩？所以你道歉不道歉，我都原諒你，因為你可憐！”

    何倩要激起她的憤怒，讓蘇敏敏為了反駁她而思考，果然蘇敏敏一下子激動起來：“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但愿如此?！焙钨恍χD(zhuǎn)身上樓。

    留下蘇敏敏在寒風(fēng)中，回想剛才吃飯的時候孟建英是這么說的：“嫂子，你昨天沒有回家。今天，爸爸特地讓我來問問，你有沒有跟何工道歉。你也別覺得面子上抹不開。因為你的事，爸爸和mama昨天寫了思想報告，跟組織上交代了自己沒有約束好家屬的情況。”

    如果說何倩只知道她的一封警告信，那么孟建英告訴她了另外一個消息，黨員的思想報告可都是要存檔的。以后如果她有個行差踏錯，孟家拿出這些資料，就說她惡習(xí)難改？怎么都是她的錯。

    可要是不結(jié)婚，別說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頂多就是不辦婚禮，跟孟建軍分開，她就是個離婚的女人，以后還能找什么樣的？能比孟建軍好嗎？

    再說昨天她回娘家，二十五個平方的房子，在江城絕對不算住房緊張了，住著她爸媽，哥嫂，還有弟弟，夜里打了地鋪，邊上的人翻身咳嗽全聽見，連個抽水馬桶都沒有，一大早上去倒痰盂罐。

    她能有什么選擇的余地？

    何倩站在樓上窗口看蘇敏敏離開，背影有些蕭瑟，孟建英站在邊上，何倩看向她：“她不是你，沒有辦法下那么大的決心?！?/br>
    “也是！人各有命吧！”

    下午，一起到現(xiàn)場，把主要部件給拿出來，雖然有圖紙，有編號，不過還是得認(rèn)一認(rèn)……

    跟吳總工約好周日晚上去他家吃飯，周日早上何倩和仇君毅一起去看閻家老宅。丹霞路是一條靠近江城頂頂繁華的西京路的馬路。這條馬路卻是鬧中取靜，兩邊的梧桐樹枝丫繁茂，這個時節(jié)光禿禿的，到了夏日就遮陰避日了。

    整條馬路極具歐式風(fēng)情，這一代在解放前是江城名流顯貴聚集之處，蘇南商人在江城多開工廠，而甬城商人則是占領(lǐng)了江城銀行百貨的半壁江山。

    閻家也算是在江城算得上的富商了，所以能在這里有一方之地。從包里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的鏈條鎖，鐵門柵欄門有些銹蝕，推開之后，第一個入眼的就是一個極具藝術(shù)氣息的噴泉，出自當(dāng)時歐洲雕塑大師之手。

    紅墻尖頂帶著老虎窗的房子，看上去有些衰敗，邊上鐵皮搭著自行車棚，把原來花園草坪給破壞了，走上臺階，打開房門，陽光投入樓下大廳，第一眼就看到了旋轉(zhuǎn)樓梯，只是木樓梯也斑斑駁駁，墻上隨處可見敲打的痕跡和標(biāo)語。

    仇君毅跟著何倩一起上二樓，二樓的很多門看上去跟房子不配套，上頭還掛著什么什么科的牌子。推開陽臺門，外頭鐵絲網(wǎng)纏起，就是這樣往外看，一大片的花園，雖然破敗，但是樹木都在。北邊也有兩個大露臺，不過露臺上也搭建了木頭棚子，到了三樓往北看，也有一個花園，花園里有奶奶說的一大塊巨大的太湖石，奶奶小時候喜歡躲在里面，讓曾外祖母找。

    “奶奶說，曾外祖母身體不好，生了奶奶之后，一直沒有好過。后來又壞了兩個孩子，都沒有留住。曾外祖就不想再讓曾外祖母再懷了，所以奶奶就成了閻家獨生女兒。她小時候去外國小伙伴家玩，回來做了一個夢。曾外祖聽她說了，就決定按照她的夢建新房，這套房子是匈牙利的建筑大師……”

    仇君毅在何倩背后抱住她，聽她說，曾外祖當(dāng)年跟何家結(jié)親，也是因為他對何家有恩，所以曾外祖決定把女兒嫁給何家，可恩情哪里能夠讓人不出軌？恩情在一個品格低劣的人心里不值一提。

    何倩的奶奶從這棟房子里出嫁，人生所有的幸福，也從離開這棟房子戛然而止。這里是閻敏君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所以她才舍不得捐贈。

    “太外公這么愛奶奶，奶奶也很疼你。倩倩，何家對你沒有意義。張家對我也沒有意義。要不以后我們生的孩子姓閻？以后一起生活在這棟房子里，讓太外公對奶奶和奶奶對你的愛，延續(xù)在他們身上？”

    何倩仰頭：“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仇君毅雙眼含情看著她，“我媽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仇家可不缺我繼承香火，張家？上輩子我都沒理睬他們，難道這輩子我會理睬他們？就這么決定了。上上下下有好多房間，嗯！我們生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何倩讓他遵守法律，別想太多。

    仇君毅低頭：“下次回來咱們把證領(lǐng)了，在國外偷偷把孩子生了，然后再把孩子的國籍轉(zhuǎn)回來，不就行了？”

    仇君毅佩服自己的機智，正在得意，何倩伸手?jǐn)Q他的腰：“你一天天給我都在想什么？騙我早婚??！”

    “不是啊！要是咱太外公和奶奶還在，一定會很欣慰我的決定。哎呦，媳婦兒，你輕點兒，疼??！”仇君毅叫起來。

    何倩松手，臉漲得通紅，自己一個上輩子結(jié)過婚的，都沒他那么臉皮厚，她轉(zhuǎn)頭不看他。

    陽光透過玻璃窗，美人粉腮，仇君毅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愛在心頭，卻無法開口，到現(xiàn)在她成了女朋友，以后會結(jié)婚，會在這樣一棟有愛的期許的房子里，一起生兒育女，他低頭捧起何倩的臉：“倩倩，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等了很久很久……”

    想起他上輩子無盡而無望的等待，何倩眼里蓄起了淚水，仇君毅低頭親上她的眼睛，舔去她的淚水，低頭尋到了柔軟的唇瓣，第一次觸碰到了那里。

    何倩雙手攀住他的脖子，張嘴回應(yīng)他，跟他糾纏，直到氣喘吁吁，靠著他：“等學(xué)業(yè)輕松些，我們領(lǐng)證！”

    第44章 生意伙伴

    何倩看著自己的手, 剛才仇君毅幼稚地跟自己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居然答應(yīng)等學(xué)業(yè)輕松些領(lǐng)證，而在仇君毅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她答應(yīng)跟他領(lǐng)證。

    “核心不是你要跟我領(lǐng)證嗎？”仇君毅把限定條件去掉得心安理得，得意洋洋。

    何倩想要撓死他，氣死人了！

    仇君毅反正隨便她怎么發(fā)脾氣了, 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 被媳婦兒打, 他心甘情愿。最多就叫：“你問問奶奶, 你這么打她的孫女婿, 她會不會心疼？”

    不要臉，臭不要臉！

    仇君毅笑呵呵地拉著她的手：“時間差不多了，還得趕過去跟董明匯合?！?/br>
    兩人一起把門窗給關(guān)了, 出了大門將柵欄門拉上, 去站臺等公交車, 兩人都太出挑, 穿的衣服款式普通，這個時候, 外國牌子和國內(nèi)的版型設(shè)計相差很大，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一個燙著頭發(fā)三十多歲，化著妝的時髦女郎過來問：“你好呀！可以問問, 你身上的滑雪衫是哪里買的嗎？”

    何倩看街頭已經(jīng)有羽絨服樣式的防寒服出現(xiàn), 不過都是面包服式樣，想她這樣的真羽絨服估計是沒有，眼前的女郎也是這樣大紅色的面包服, 上頭金屬大白扣, 穿在身上總有點說不出的土氣，何倩說：“我在米國買的。這里的話，柜臺還沒有起來, 很快就有了?！?/br>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們想不想幫我們電影里贊助一下？”

    贊助？原來是要錢的，估計是騙子。

    何倩剛想拒絕，仇君毅說：“怎么確認(rèn)你的身份？”

    她拿出一張名片，仇君毅接過，看見上面寫著吳萱，是電視劇中心的制片主任，聽她說：“我是前面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如果你們有興趣，可以去臺里，我?guī)銈內(nèi)ジ覀冸娨晞≈谱髦行牡念I(lǐng)導(dǎo)聊聊?！?/br>
    看著前頭的電視塔，雖然還不是以后舉世聞名的標(biāo)志性建筑，不過也是高高聳立，仇君毅低頭看何倩：“去看看?！?/br>
    “好！”

    那位女郎帶著他們一起去電視臺的門口，門崗上的守衛(wèi)見到這位女郎打了招呼，何倩確認(rèn)對方不是騙子，進去電視臺大樓，走進門廳，一張熟悉的面孔迎面而來，這位主持人在不久的將來就遠(yuǎn)嫁米國，從此退出江湖，讓人扼腕。

    八十到九十年代很多優(yōu)秀的人被國內(nèi)外的收入差給吸引之后，只要有機會就往外跑，那位主持人停下：“小李，這是你們電視劇這邊的演員嗎？哪兒找來的，這么摩登？”

    那個吳萱一下子啞然，再回頭看了看何倩和仇君毅，好似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真的呢！”

    何倩：“……”

    “是不是替代那個陳瀟瀟的？”

    不是，這位主持人jiejie怎么這么會腦補?。?/br>
    “那個陳瀟瀟是太過分了，三天兩頭鬧脾氣……”

    何倩上輩子這個時候已經(jīng)出國，很長時間一直生活在米國，對國內(nèi)的情況一無所知，尤其是流行什么電視劇，絲毫沒有概念。

    仇君毅在她耳邊說：“海上的春天，一步講述從解放前江城棚戶區(qū)里走出來的女性的電視連續(xù)劇，當(dāng)年很熱播?！?/br>
    “不是，華姐，這兩位是歸國的華僑。他們會引入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剛好的我們劇里也有這樣的片段，我在想不要演出來不倫不類。所以想問問他們可不可以贊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