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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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這事,檀道一臉色立馬難看了,“沒有?!?/br> 阿那瑰一看檀道一那副表情,便猜到了幾分。她別過臉,掩嘴竊笑一聲,而后清清嗓子,佯做不解道:“咦,一個(gè)小毛賊,怎么讓他逃了?” “嗯。”檀道一垂眸寫字,沒有看她,淡淡道:“我沒有男子氣概?!?/br> 他這話沒頭沒腦的,阿那瑰不解其意。檀道一不理她,她趴在案頭,探出半個(gè)身子,把晾干的風(fēng)箏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檀道一停了筆,看著她,稍頓,他說:“元翼下個(gè)月就離京了,你知道嗎?” 阿那瑰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元翼,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大記得了。她拿著毛筆在燕子翅膀上亂涂亂畫,漫不經(jīng)心地“哦”一聲,“他要去哪啊?” “豫州?!碧吹酪徊粍勇暽澳悴皇且藿o他嗎?” 阿那瑰握著筆,歪著腦袋,滴溜溜的眸子定在檀道一臉上,“郎主說,二皇子眼光高又沒本事,配不上我?!?/br> 檀道一長眉一揚(yáng),簡直要被她的話惹得發(fā)噱,“配不上你?“他嘴角一抹譏誚,悠悠地說:“看來,對你而言,只要有鮮衣美食,天藍(lán)不藍(lán),草綠不綠,都是浮云而已?!?/br> 他諷刺的意味太濃,阿那瑰面子掛不住,也惱了。她暗自冷哼,拖著長長的調(diào)子,“螳螂,你什么時(shí)候成親呢?” 檀道一狹長上翹的眼角將她一瞟,他波瀾不驚道:“明年春天,怎么?” 阿那瑰掰著指頭一算,驚訝地叫道:“不到半年了!” 不到半年,檀道一想。他對于娶親這事,說不上反感,也沒什么期待,只覺得有那么件事該辦了。阿那瑰這個(gè)驚訝的語氣讓他一怔,他忍不住問阿那瑰,“是不是太快了?“ “太慢了!”阿那瑰的話擲地有聲,“你趕緊成家吧!阿彌陀佛,但愿成了家,收了心,你就不胡鬧了。”她的語氣,和檀濟(jì)如出一轍。 檀道一面上一冷,把毛筆從阿那瑰手里奪過來,他一把扯下風(fēng)箏丟去窗外,“你怎么還不滾?“ 自太子府婢女橫死,朝中都傳說太子暴戾,為皇帝所厭惡。元翼趁機(jī)以寧州僻遠(yuǎn),求皇帝將他改封豫州,皇帝猶豫不決,自豫州各州郡傳來奏疏,聲稱當(dāng)?shù)匕傩斩几心钤砣噬疲蠡实凼谠頌樵ブ荽淌?,皇帝見民意殷切,也就順?biāo)浦?,將元翼改封了豫州,持?jié)戊邊,都督軍事。 元翼喜不自勝,謝恩之后,一面籌備離京事宜,還要去各個(gè)府邸上親自拜別,又贏得了一片禮賢下士的稱頌聲。 檀濟(jì)對此是不以為然,但元翼登門時(shí),也少不得畢恭畢敬將他迎到堂上。 元翼連上座都不肯受,檀濟(jì)一勸他,他便要流淚,“我少不更事,常得檀公教導(dǎo),去了豫州后,怕要日夜思念……“ 這一番說辭,檀濟(jì)聽得牙酸,他干笑道:“在下才疏學(xué)淺,不曾教導(dǎo)過殿下,殿下不要客氣?!?/br> 元翼試探著說:“聽聞汝南檀太守家里有一名女兒……“ 檀濟(jì)臉色淡了些,他直接打斷元翼,“殿下今天親自登門來辭別,臣誠惶誠恐。明日臣在府里設(shè)宴,殿下再來吧?!?/br> 元翼揣度著檀濟(jì)的用意,面上笑道:“好,一言為定?!?/br> 送走了元翼,檀濟(jì)獨(dú)自坐了會,命人叫檀道一來,傳話的人還沒走出去,又被他喚了回來,“唉,算了算了,“檀濟(jì)心煩地?fù)u搖手,”說不了幾句話,又要被他氣死,你去叫阿松來?!?/br> 阿那瑰娉婷而來,拜見了檀濟(jì)。她在檀道一面前,向來是一步三跳,比猴子還敏捷,因?yàn)橹捞礉?jì)喜歡的是嫻雅貞靜的女子,阿那瑰把驚鴻一瞥的謝娘子學(xué)了個(gè)十成十,連眼皮兒都不抬一下,“郎主?!?/br> 檀濟(jì)拈著須,頻頻點(diǎn)頭。這女孩子生得又嬌又美,一派天真,十分難得。他對她的來歷,總是放心不下,趁機(jī)再來拐彎抹角地問一遍。“你是二皇子自睢陽牙人那里買來的,你被牙人買走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阿那瑰搖頭,“不知道,我從小就被賣了?!?/br> “賣身文書在哪里?” “哎喲郎主,睢陽常年都在打仗,買人賣人哪用文書?給一碗飯吃就夠了?!?/br> 被她這一叫,檀濟(jì)反而要慚愧了。他呵呵一笑,冷不丁道:“你想去豫州嗎?” 阿那瑰詫異,“我從豫州來,那里的人窮得飯都吃不上了,還去豫州干什么?” “你是個(gè)聰明孩子?!碧礉?jì)贊道,“跟著元翼要吃苦的?!彼麑⒛枪迕髟掳沭嵉拿纨嬙偃嗽敚⑿Φ溃骸翱上抑挥械酪灰粋€(gè)兒子,再有個(gè)像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br> 阿那瑰的眸子悄悄自睫毛下覷著沉思的檀濟(jì)。 檀濟(jì)回過神來,對她招手,“來來,最近學(xué)寫了哪些字,寫給我看看?!?/br> 阿那瑰心里一慌,蹙眉哀求他:“啊呀,郎主,我最近學(xué)寫字,手腕很酸,今天能不能不寫了?” “那明天再考你?!碧礉?jì)將阿那瑰敦敦教導(dǎo)一番,才說:“你去吧?!?/br> 阿那瑰如獲大赦,忙不迭退了出來,找到檀道一這里,檀道一才送元翼走,對著棋盤郁郁寡歡,婢女擎著燭臺往帳中熏香,阿那瑰躡手躡腳到了檀道一身后,本以為自己是悄然無聲,誰想一只流螢趁她掀簾的時(shí)候也飛了進(jìn)來。檀道一手指將流螢一撣,回頭看見阿那瑰。 “郎君,你教我寫字吧?!卑⒛枪遘浿曇簟?/br> 檀道一不做聲,婢女熏完香,把燭臺放在案頭,檀道一也只是抬了抬手指,令她退下。 “郎君不說話,是不是嗓子干了?”阿那瑰機(jī)靈極了,忙沏一盞冷茶,捧到檀道一面前,“郎君潤一潤嗓子?!?/br> 檀道一不接,拿起了書。 “郎君肩膀酸了,我替郎君敲一敲。”阿那瑰放下茶,繞到檀道一身后,兩只小拳頭在他肩頭時(shí)輕時(shí)重地敲,她不敲倒罷了,越敲檀道一肩膀繃得越緊,他兩指捏住阿那瑰柔若無骨的手腕,阿那瑰盈盈的眸子和他視線一觸,檀道一沉默片刻,低聲說:“你去研墨?!?/br> 阿那瑰喜孜孜說聲好,忙去研墨潤筆,將雪白的紙張展開在案頭,她站在案前提起筆,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躑躅半晌,見一大團(tuán)墨跡落在了紙上,急的叫道:“哎呀,壞了?!?/br> 檀道一無奈,不覺從后面將阿那瑰擁在懷里,握住她的手,問:“寫什么字?” 阿那瑰一高興就忍不住要跳,鬢發(fā)在檀道一胸前蹭了蹭,她說:“寫我的名字,松。” “好?!碧吹酪晃罩氖?,腕子微沉,橫撇豎捺,阿那瑰看著慢慢洇染開的墨跡,迷惑地說:“這一串好多字,哪個(gè)是松?” 檀道一用筆尖將一行字依次點(diǎn)給她,“我心如松柏?!彼谒缮先α藗€(gè)圈。 蟲鳴唧唧,流螢飛舞,院子里寂靜無聲。阿那瑰的嘴唇默默翕動著,她嫣然一笑,扭頭對檀道一說:“這是詩呀!下一句呢?” “沒有下一句?!碧吹酪环砰_手,退后一步,“你自己寫吧?!?/br> 阿那瑰不解其意,狐疑的視線在他臉上盤旋著,“你臉好紅呀,”阿那瑰的聲音又甜又糯,她櫻唇一翹,“你是不是好熱,要不要我摸一摸你的胸口?” 檀道一烏黑的眸子看著她,見她順手就要往他胸前來了,他一只手指抵在她前額上,將阿那瑰推開,“三更半夜,誰讓你進(jìn)來的?”檀道一突然翻臉,冷斥道:“你還沒嫁給我呢?!?/br> 阿那瑰的眼睛倏的睜大了,“誰要嫁給你?”她嘴一撇,把毛筆丟在檀道一胸前,噔噔噔走了。 第10章 、羞顏未嘗開(十) 檀濟(jì)的宴席設(shè)在別院。 檀府上是白墻黑瓦,樸素?zé)o華,別院卻另有洞天,有太湖石玲瓏剔透,秋海棠秘藏香蕊,進(jìn)了院內(nèi),是一座華堂,匾額上寫著華濃二字,被銀燭照得輝煌奪目。 畫堂一側(cè)的高樓上悄然無聲。 阿那瑰往唇上涂了薄薄的口脂,折一朵鵝黃的重瓣茶花別在鬢邊,向銅鏡里拋了幾個(gè)媚眼,又被鏡里的倩影如數(shù)奉還。 孤芳自賞沒什么趣味,她兩道眉毛耷拉下來,轉(zhuǎn)過身趴在窗口,手指輕輕將窗扇推開一道縫隙,往亮如白晝的畫堂里張望。 賓客們魚貫而入,在堂前互相作揖見禮,十?dāng)?shù)名裹著綾羅的美人在堂上吹拉彈唱,不慎被客人踩了裙裾,發(fā)出時(shí)高時(shí)低的嗔笑。 有道白影往堂外來了,阿那瑰認(rèn)出是檀道一,她輕聲喚道:“螳螂!” 檀道一對這宴席沒有半點(diǎn)興致。 他從始至終就坐在角落,漠不關(guān)心看著眾人進(jìn)進(jìn)出出。元翼和他擠在一起,才說幾句話,見鶴林玄素被仆人領(lǐng)上堂來,檀濟(jì)立即眉飛色舞地迎上去,一群文武官員,圍著玄素興致勃勃地論起佛法來。 “你師父來了?!痹硗绷送碧吹酪坏母觳病?/br> 檀道一身子一扭,背對著玄素等人,專心致志聽樂伎奏箜篌。 元翼眼睛盯著玄素等人,嘖嘖稱奇,“美人不看,樂曲不聽,偏偏要對著一個(gè)丑陋不堪的和尚互噴口水,這些人鬼迷心竅了嗎?”嘴上這么說,卻毫不猶豫丟下檀道一,擠進(jìn)人群中,雙掌合十,像模像樣地對玄素施禮,“我最近讀《般若經(jīng)》,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請師傅為我解惑?!焙孟裥氐目谒黔偢视衤?,再不肯挪動了。 玄素應(yīng)承著元翼,視線往人群里一逡,檀道一慌忙放下牙箸,矮身溜出畫堂。 明月別枝,涼風(fēng)徐徐,檀道一腦門一清,頓時(shí)舒暢不少。 “螳螂?!彼犚姲⒛枪宓妮p喚,腦袋一轉(zhuǎn),看見了樓上窗口探出的身影。 見檀道一回頭,阿那瑰喜得往前一竄,險(xiǎn)些要翻下來,檀道一吃了一驚,腳下往前一躍,下意識伸出雙臂,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阿那瑰的腦袋便從窗口消失了。 “螳螂,”她從樓上奔下來,像一陣風(fēng),到了檀道一面前,險(xiǎn)險(xiǎn)剎住。 檀道一的手放下來,一時(shí)不知說什么好,只好把地上的茶花拾起來,“你的花掉了。” 阿那瑰哪顧得上茶花,她抓著檀道一的手,急急往前走了幾步,停在燈火朦朧的圍廊上,她張著小嘴,往畫堂里看。 嗬,畫堂上擺著幾人高的珊瑚樹,上頭綴著碩大的夜明珠,阿那瑰從沒見過這樣的奢華景象,她看得入了迷,喃喃地說:“郎主有這么多的寶貝啊?!?/br> 檀道一還被她抓著手,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掙開,只輕嗤一聲,說:“這算什么?” 堂上賓客云集,無不飾金佩玉,阿那瑰一雙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自從知道元翼要出鎮(zhèn)外州,她眼里就沒了這個(gè)人,只顧著嘰嘰喳喳地問檀道一,“那個(gè)穿紅的是誰?” “大將軍王孚?!?/br> “那個(gè)胡子長長的是誰?“ “司空劉應(yīng)湲?!?/br> “司空是大官嗎?” “是,三公之一。” 阿那瑰把堂上的人問了個(gè)遍,“怎么官越大,胡子越長???”滿堂賓客,竟然都是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她頓失沒了興致,嘆氣道:“一個(gè)年輕好看的郎君也沒有?!?/br> 檀道一橫她一眼,掙開手。阿那瑰哪知自己一言不慎,又得罪了他。今夜別院里所有的人都去宴席上了,她飯都沒有吃,餓得前胸貼后背,見一群婢女捧著琉璃盞經(jīng)過,阿那瑰眼巴巴往琉璃盞里瞧,檀道一說:“等著?!被氐较希瑨藥讟硬卦谛渥永?,回到圍廊上給阿那瑰看。 阿那瑰眼睛一亮,抓起一條熟rou放在嘴里,嚼了嚼,咧嘴一笑,說:“你今天熏香了,袖子上的香味都沾在rou上了。” 檀道一哪想到她鼻子這么靈,理了理袖子,他鎮(zhèn)定地說:“是檀香。逢十齋戒,要沐浴熏香……”話音未落,被一塊油膩膩的rou抵在嘴上,他想說齋戒不能食葷,嘴卻不由自主張開來,食不知味地吞進(jìn)肚子,眼睛看著阿那瑰,見她腮幫子鼓鼓,臉卻往一邊扭過去,檀道一不禁輕聲催促她,“你快吃呀。” “那是誰?”一個(gè)峨冠博帶的高個(gè)子走了進(jìn)來,身后侍衛(wèi)成群。阿那瑰把吃食往檀道一袖子里一丟,好奇地看著來人。 檀道一猝的站起身,把阿那瑰拽到身后。 是太子元脩姍姍而來。他身側(cè)的薛紈,仍舊穿著窄袖黑袍,像只敏捷矯健的豹子——他的直覺也像動物般靈敏,檀道一起身的瞬間,薛紈也驀的看過來。 他沒有出聲,只對檀道一微笑,拾級走上畫堂前,他回頭瞥了檀道一一眼,有恃無恐地按了按腰間的佩劍。 阿那瑰悄悄從檀道一身后探出半個(gè)腦袋,卻被一把推回去。 “回你的樓上去?!碧吹酪淮直┑睾浅庖痪?,丟下她往畫堂去了。 元翼借著討論佛經(jīng)的由頭混進(jìn)群臣中,正侃侃而談,如魚得水,忽聞堂上一靜,眾人丟下他紛紛去門口迎客,“太子殿下?!碧痈叽蟮纳硇稳缤Q立雞群,元翼控制不住地臉上一僵,緊緊攥住檀濟(jì)的手腕。 “檀公?!痹韷旱土松らT,咬牙笑道:“太子都來了,你今天真是為我踐行嗎?” 檀濟(jì)故作驚詫,“殿下何以懼怕太子到這個(gè)程度?” 見太子上前,元翼忙丟開手,二人并肩迎了上去。 太子一來,自然占了上座,元翼按捺著憤懣,移到下首落座。太子囂張霸道慣了,哪把元翼那點(diǎn)不忿放在眼里,他大馬金刀,往圍屏榻上一坐,環(huán)顧四周,贊道:“華濃別院,真是名不虛傳?!彼麑⑸砗蟮难w一指,對檀濟(jì)道:“我這名隨從,前些日子醉倒在檀府門口,得蒙檀公盛情,送了他回來,我特地帶他來向檀公謝恩。薛紈!” 薛紈二話不說,撲通跪倒在檀濟(jì)面前,稽首為禮。 檀濟(jì)盛情難卻,待薛紈起身,不著痕跡地審視他幾眼,才對太子笑道:“順手而已,殿下折煞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