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區(qū)門口，蔣明月先下了車，關上車門連停也不停便叫陳續(xù)直接回去，他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快速付了錢追上去。

    蔣明月心里一陣迷茫，走地著急，陳續(xù)跑了兩步才趕上她，“蔣明月……我……”

    “我有些事情需要想想，你快點回去吧?！彼幌肟此?，腦袋低低的。

    陳續(xù)的手抓著她的上臂，并不放開，“我想說一下，”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睛，“那一陣子，我的確沒怎么想好?！?/br>
    “那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里想好的呢？”蔣明月忽然看向他，“還是，因為周宇琛刺激到你了呢？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呢？”

    那別的什么原因，蔣明月并沒有說完，但陳續(xù)的心卻提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說，或者壓根他就無話可說。

    “陳續(xù)，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高中。你還沒跟莫傾在一起的時候，你還在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彼D了頓，不再看他，“我說不適合，是因為真的不適合，也因為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但是，很多事情我很難控制，甚至……”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都變澀了。

    “好了，先冷靜一下，等以后再說。”陳續(xù)撇過頭去，似乎是為了讓她不那么艱難。

    蔣明月往后退了一步，“沒事，一次性說完吧，你是個很認真的人，也很投入，差點兒，我就當真了。陳續(xù)，唉，算了吧?！?/br>
    他漸漸松開了她，眼神卻有些固執(zhí)，“今晚不說這個，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聊。”

    他們似乎站在那盞路燈下很多次，每次的情形都不是太好，蔣明月對著那盞路燈微笑，“沒有下次啦陳續(xù)，我們分手吧，如果我們曾經(jīng)在一起的話?！?/br>
    陳續(xù)愣了愣，旋即反對，“不?！?/br>
    她踢開了腳邊的石子，“你不喜歡我，這樣沒有意思的，”蔣明月少有這樣的時刻，直白而又明了，她原本最擅長模棱兩可，“你跟林嵐，是高二的時候談的吧？”

    陳續(xù)的眉心跳了跳，吁了口氣，“嗯?！?/br>
    “莫傾……”，她的睫毛忽閃忽閃，“是因為你們那陣子吵架啦？分手啦？總之大概就是這些原因吧，可惜我不是當時知道的，陳續(xù)？那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她秀氣的眉輕輕擰著，陳續(xù)擰眉思琢半晌，只道，“蔣明月，明天我們再說吧?！?/br>
    烏黑的天空安靜地臥著一輪冷月，蔣明月?lián)u了搖頭，“我不要。陳續(xù)，我不要。你不愿意說，那我說吧，是因為她要結婚了吧？是因為你不小心跟我睡了吧？是因為我選擇跟周宇琛在一起了吧？”

    她直直地看著他，這個她喜歡了很久的男孩，似乎有些不忍，不忍傷害彼此，但是不忍心是沒有用的，掩耳盜鈴都是假的，她試過了。

    “陳續(xù)，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你不甘心的不是我。我說完了，早點回去吧，很晚了?！?/br>
    蔣明月想象過很多次這種時刻，從他們倆不小心湊到一起之后，大概是自己早早做了心理建設，所以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并沒有感到十分難過。

    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又對上他平靜的雙眼，那雙眼睛里似乎有很多情緒，但蔣明月不欲多探究，她才轉身，便聽到他說，“對不起，可能有一點是因為……”

    蔣明月并沒有聽他說完，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提起步子走了進去。

    ——

    次日中午十二點，林醒打開房門，便看到雕塑一般蜷在沙發(fā)上，一只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廣告的蔣明月，她雙眼通紅，林醒心下有了計較，抓了抓鳥窩似的亂發(fā)，走了過去。

    “分手了？”她拖了張椅子坐在沙發(fā)前，見蔣明月疲憊地點了點頭，才滿不在乎地道，“我就說他眼熟，我姐的前男友。其實他們分開也有一陣子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分開，但是……算啦算啦，我給你介紹更好的。這人真不值當?！?/br>
    蔣明月的電話在角落亮了又亮，林醒瞥見來電，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過了會兒又覺得有些不忍心，“那個人給你打電話呢，你要接么？”

    蔣明月視而不見，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我累，進屋睡會兒?！?/br>
    林醒點了點頭，視線落到那沒被帶走的電話上，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那天下午，林醒抱著一大瓶可樂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數(shù)她的來電。一共103通，那是手機沒電之前的數(shù)，后面自動關機，結果不得而知。

    陳續(xù)沒打通電話，便一直等在她家樓下，他直覺事情不該是昨天她說的那樣，但是每一點他竟都反駁不了。

    蔣明月醒時已是凌晨，她是胃疼醒的，連忙嚼了兩片藥啃了兩片吐司，又去廚房熬了些粥。

    明天要上班，她這才想起來要看看工作群，手機充上電，便涌進來無數(shù)來電提醒和短信消息。

    她將那些記錄統(tǒng)統(tǒng)刪除，記了些工作內(nèi)容在備忘錄里，又把手機放下，把前幾天晾在陽臺的衣物收了進來，忙活了一通之后，又去認認真真沖了個熱水澡。待整個人撲倒床上時，她得出了一個較有意義的結論：無論有什么不能解決的問題，都先去沖個熱水澡。

    蔣明月醒來時，林醒已經(jīng)起了，桌上還擺著她下樓買的早餐，盯著蔣明月穿著家居服去洗漱，眨巴了會眼睛終于忍不住說，“那男的在單元樓前面等著，等了挺久了估計?！?/br>
    林醒砸吧了兩口大rou包子的味道，伸長了腦袋看正在刷牙的女兒，“嘖嘖嘖，就你這樣式的，連背影都讓我這個女人心動，難怪他愿意在樓下等你?！?/br>
    蔣明月聞言，惱怒地轉過去白了她一眼，快速地吐了泡沫，潑了把臉，又趕到房間去換了衣服，最后穿戴整齊精神奕奕地坐在餐桌前，啃著包子喝著豆?jié){。林醒對她一晚過后猶如脫胎換骨般的表現(xiàn)十分詫異，好奇地問道，“你真沒事兒啦？”

    陽臺處的幾盆植物在陽光照耀下長勢喜人，蔥綠的葉子倒映在蔣明月眼中，連帶著她看上去也是生機勃勃。

    蔣明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能有什么事？”她眼睛轉到墻上掛著的電子鐘，又說，“我沒有奢望過?！?/br>
    林醒不忍地嘆了口氣，“你很好，小蔣同志，不要太悲觀。”

    對面的女人淺淺地笑開來，指了指墻上醒目的數(shù)字，“再不上班，要扣工資了?！?/br>
    蔣明月下樓的時候，陳續(xù)其實差點就要走了，因為所里還有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但是他又覺得如果今天等不到她，后邊再要找人就難了，于是干脆把掙錢的活計拋之腦后，專心致志地盯著那道窄門。

    好不容易看到她出來，后邊還跟著一個清晨時分才見過的幸災樂禍的女人，陳續(xù)扶了扶額，走上前去，“怎么不接電話？”

    蔣明月頗有禮貌地朝他投去一眼，詫異地發(fā)現(xiàn)他仍是穿著昨天那套衣服，眼中還有點點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又頹唐又不羈。

    林醒不愿做電燈泡，只叮囑道，“快點兒啊，我在地鐵站等你。”

    不等蔣明月出聲挽留，她便一溜煙沒了影蹤。蔣明月無語地望著她朝前去的方向，只懶懶地答應道，“沒電了。”

    陳續(xù)捏著手機，看了一眼蔣明月，了然地笑笑，“是因為不想接？”

    “嗯?！笔Y明月忽然有些不理解，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這樣一個容易低聲下氣的人，而對她，似乎出奇地耐心。

    他似乎嘆了口氣，蔣明月并沒有聽清，手忽然被他牽著，“如果我說，我對你，并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會不會相信？我承認，當初找你的時候有一部分被他刺激到的原因……”是她？或是他？蔣明月沒有聽清，視線落在扣在一起的兩只手上，蔣明月掙了掙，沒掙脫，索性放棄，腳步快起來。

    “可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結果是一樣的，只是遲或早的問題，”陳續(xù)頓了頓，“關于林嵐，我們分開有一段時間了，我是知道她要結婚了，但是我確定，蔣明月，跟你我沒有任何賭氣的成分?！?/br>
    他的言辭懇切，低沉的嗓音久久回響在蔣明月耳側，他們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地鐵站，林醒焦急地朝她揮了揮手，“松開吧。我想好了的事情，不會改變?！彼谷坏乜粗惱m(xù)，趁著他愣神的功夫，徑直抽回了手。

    手心濕濕熱熱的，她握了握拳，把某一部分暖意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