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陽如血。(上)
晚上十點,沈熙接了個電話,公事方面的,不得已要立即出門。但是她又放心不下生病中的董倪煙。于是想到了司徒肆,想讓她幫照看一下董倪煙。 下了店面,發(fā)現(xiàn)只有郝詔陽一個人還留在店里。 “司徒肆呢?”沈熙問郝詔陽。 “已經十點了,所以她們先走了?!蓖砩鲜c是她們的下班時間,郝詔陽還在整理單據(jù),見是一身黑色干練簡約短裙裝打扮的沈熙,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然后又說:“不好意思,沈小姐,你早上托我買的東西,我還在放門邊呢?!?/br> 見郝詔陽抓著自己的小腦袋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沈熙不覺莞爾,其實是她自己沒交待清楚對方。 “嗯,我看見了,謝謝你。”沈熙回道,掏出手機,想給司徒肆打電話問她到了哪里,但是看了看郝詔陽,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郝小姐,等會你還有別的事嗎?”沈熙覺得,與其把董倪煙交給那個貪玩不定性的司徒肆來照顧,還不如交給眼前的這個熱心腸的小姑娘來照顧更讓人放心。 郝詔陽聽了沈熙的話,自然知道沈熙應該有事托她,急忙搖頭說沒事,她閑得很。 于是沈熙笑道:“我現(xiàn)在有事情出門,但是董小姐生病了,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可以的話,希望郝小姐能幫我照看她一段時間。” 郝詔陽一聽是董倪煙病了,心里一緊,急忙連連點頭,十分認真的道:“當然沒問題。” 整體來說,郝詔陽雖然年輕,但不失為一個勤勞穩(wěn)重的好青年,沈熙這段時間對她也有一定的了解,對她的好感度極高。覺得如今這些剛出社會的年青人,像她這樣勤奮好學又熱心善良的,實在不多見。于是她給郝詔陽交待了些注意事項,又把二樓大門的鑰匙交給她,這才放心的出門。 郝詔陽把沈熙送出了門口,再關了一樓的大門,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上二樓。 為什么要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四個字?郝詔陽她自己也不知道,總之她就是抱有這種感覺,就跟要偷潛進陌生人家里的那種感覺是一樣的。 二樓是董倪煙的私人領域,平時除了沈熙,誰也沒得上去過。郝詔陽固然對此好奇,但侵犯他人隱私這種無良事,三觀自認還挺正派的她是不會去干的。 用鑰匙開了門,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這二樓跟一樓的格局完全的一不樣。印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個極大的不知道什么國家出品的古典屏風。鏤空繁瑣的雕花十分的精致。穿過點點縫隙,可以欣賞到部分客廳的概貌。 往左側走幾步,屏風向右側折疊,巨大的客廳有點嚇人,這空間,完全可以比得上三間一樓鋪面的面積。 屏風后頭緊貼著一個大吧臺,吧臺里貼墻立著一個木制的大酒柜,那看起來像是從大航海時代流傳下來的古老而結實的質材,讓郝詔陽在那瞬間產生一種錯覺,感覺她是來到了一個充滿異國風情的復古餐廳,而不是某個人的家。 郝詔陽為了找到董倪煙所處的地方,在大得夸張的二樓處摸摸索索鉆來鉆去,一路上倒是欣賞了不少東西,越看下去她越覺得,董倪煙家好東西極多,很多還是不可估價的古董級寶物,只可惜都被搭配得不倫不類的,十分的怪異。 郝詔陽想吐槽,果然有錢人家的目光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啊。 郝詔陽終于在一間以布藝裝飾為主的還算是正常點的房間里看到了那位生病中的睡美人。 冰袋早已被董倪煙在睡夢中嫌重甩落于地,藥起了作用,再加上身心皆疲憊不堪,沈熙剛一出門,她便沉沉睡去。因為太過于安靜了,又是側躺,郝詔陽看不到她的臉,房間里靜寂得有些死氣沉沉,讓郝詔陽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感。 所幸,被子上細微的起伏著,昭告著那個人還是個活物。 郝詔陽見到她早上扛回來的那包東西放置在房間里的桌子上,心想:“難怪早上敲門沒回應了,原來是病倒了?!?/br> 純潔無比的郝詔陽哪里知道,壞心腸的睡美人就算沒病倒,她一樣不會去開門。 造成董倪煙這種冷淡性子的,并非是感情失意,更不是家庭因素,論家庭,其實董倪煙出生的這個家,雖然變態(tài)了點,但還是很幸福和睦的,要說她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完全不為過。 只是,一個人要是達到某種境界,什么東西都能輕易獲取,什么事物都輕易看透,也就什么都不感興趣了。 除了那個…再也不屬于她的人。 董倪煙不是神仙,所以無法控制人的內心,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正如有些人有些事,你越想去忘記,就偏偏越是會想起,根本由不得你選擇。 一陣sao亂的思潮突然在她胸中翻上翻下,明明,天還是那個天,海洋還是那個海洋,那色彩卻一天一天地退落了。 世界在什么開始,變成了一幕幕黑白默片,董倪煙放空了思緒,只留下一個單純的存活意志在那里指使她睡覺,起來,吃飯,喝水。所以她終日只是躺著,坐著,發(fā)呆。 劇烈的頭痛又開始像毒蛇般纏繞著董倪煙的頭,心臟不知被什么野獸殘忍的用力抓撓,她開始呼吸不過來,在床上掙扎著翻來覆去。 無數(shù)張令她恐懼害怕的臉出現(xiàn)在她夢中的世界,她想馬上醒過來,逃離那恐怖的世界,卻怎么也睜不開眼,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分不清,那個人,是郝思瑾,還是沈熙。 郝詔陽早發(fā)現(xiàn)了董倪煙的不對勁,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翻來滾去,手還抓著自己的頭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 郝詔陽嚇壞了,急忙扶住董倪煙,也不管跟她熟不熟,就直接輕拍她,“董小姐,你怎么了?醒醒!” 董倪煙倏地睜開雙眼,狂亂迷離的琥珀色美眸,停留在了郝詔陽身上。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十幾秒鐘,太直白的目光相交使得郝詔陽不好意思起來,她那雙透亮的眼睛閃爍了幾下,正欲害羞移開,卻在那一瞬間,她的領口被揪住,唇間突然傳來一陣清香,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種溫熱的,軟軟的,舒服的觸感…… “啪——!” 與此同時,在沈熙的辦公室,只差最后一份文件,簽下它,沈熙今年的收入估計又得翻上一番。 在這關鍵的一刻,沈熙沒來由的,心絞痛了一下,董倪煙那張清冷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沈熙明白,她與董倪煙,是注定沒辦法在一起的。 她想要的東西,董倪煙給不起,而董倪煙想要的東西,沈熙更是給不了。 她與她,是同一顆樹上結的兩個果,顏色變了,熟了,再怎么想賴在樹上,終究也逃脫不了雙雙墜落的命運。 我愛你…… 這三個字,只能在心里說,在董倪煙聽不到的時候說。 沈熙曾自以為,她一輩子都會愛郝思瑾,結果呢?最終,她卻諷刺的愛上了曾經的情敵,想天天對那個人說那三個字。 董倪煙…我愛你…… 董倪煙……我…… “沈小姐…沈小姐?。俊?/br> 沈熙猛然間抬起頭,“怎么了?” 坐在她對面的中年男子指著地上,說:“你的鋼筆掉了?!?/br> “哦…不好意思?!鄙蛭鯎炱鸬厣系匿摴P,用它在文件上迅速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