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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陳良才翻出了一摞一摞的老照片。 膠片廠的當年與現(xiàn)在也幾乎沒什么兩樣,只要好好清理一下,也能夠達到照片上的模樣。 因為有些地方需要暗光、甚至無菌的環(huán)境,廠里的衣服都是統(tǒng)一制作,統(tǒng)一發(fā)放。 陳良才對于曾經的膠片廠頗為感慨,那些衣服即使沒什么用,他也都存留了一份。 照片很多,甚至有一摞都是一群人拍照,那些擠擠攘攘的人群,像是從照片里都能笑鬧著。 世間的更新迭代如此之快,唯獨那些承載著時光的物品證明著當年的輝煌。 或許是許久沒有同人談過那段歷史,陳良才慢慢悠悠地講了很多。 廠里的時間,廠里的人,以及廠里的飯菜和一些小事情。 事情講得很雜、很碎,但是牧安怡發(fā)現(xiàn)黎山聽得遠比他來的認真。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幾乎沒眨過,手里的小本子上還不時記著一些東西。 其實黎山的年齡也不算大,牧安怡記得他比原主還要小個兩歲。 黎山像是注意到了牧安怡的視線,略皺眉看向牧安怡,像是很不耐煩地在問,“你想干什么?” 牧安怡指了指陳良才,示意他認真聽。 到了傍晚,陳良才的老伴拎著一堆菜回來了,此時黎山像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一般,恭恭敬敬地打著招呼。 他們沒留在陳良才的家里吃飯,不過這次陳良才的手機記錄下了他們的電話號碼,下次打電話也就不會被認成推銷詐騙電話。 那些關于廠房過去的物件和相冊,黎山全部借了過來,堆放在車子的后座上。 回去的路上,黎山又變了,他一撩頭發(fā),露出帶著疏離感的微笑,“還需要其他的幫助你找導演或者我,所有準備好了你就告訴導演,到時候導演會安排?!?/br> 白天里的大男孩徹底消失,黎山又變回了日常捉摸不透的模樣。 牧安怡眼睛都看傻了,真不愧是出道便能夠夠拿影帝的黎總! 這年頭不會演戲的總裁不是一個好的周扒皮! 昌燕那邊也搜集到了不少的信息,第二天三人一合計,乘著展覽還未取消,干脆策劃一個整天的膠片廠體驗活動,這樣人也輕松湊齊了。 將需要的服裝、道具都告訴了導演,緊接著膠片廠的展覽也跟著暫停下來,開始全面翻新。 沒過幾日,煥然一新的膠片廠展現(xiàn)在了大家的面前。 服裝和道具并不復雜,沒多久所有東西都已到貨。 胡川那邊也發(fā)來消息,確定了日期。 膠片廠的展覽重新定了日期,發(fā)放了五百人的入場券。 海報上將所有的注意事項都標注了出來。 【為了保證體驗效果,請務必提前一晚到達指定酒店,穿上指定服裝。彼時我們將一日體驗流程發(fā)放到客人的手中,這一次請跟隨我們的指引,體驗到過去那輝煌的時刻!】 膠片廠的展覽此時就已經小有名氣,那五百張票很快便搶售一空。 …… 沉浸式體驗活動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當天胡正平依舊穿著那件破舊的安保衣服,當所有游客聚集在那里的時候,便能看到他走出門衛(wèi)室,將大門給打開。 每位游客身上都帶著一個員工的牌子,胡正平便是依靠那個牌子辨認膠片廠的員工。 游客之中也穿插了指引的工作人員,不過他們混在游客中間,以話語來引導體驗的顧客。 胡正平的頭發(fā)已經全白了,雙眼卻依舊炯炯有神,輕而易舉地便將兩名沒帶工作牌的游客給挑了出來。 “那兩個站住,”胡正平嗓音洪亮,一下子便將人給嚇住了,“我沒說其他人,就那兩個沒帶牌子的,是什么人?過來登記!” 胡正平的老伴叫閻清芳,她也穿著員工服,站在門衛(wèi)外面,就為了處理這種情況。 一看不對勁,她趕忙三步作兩步地走到胡正平跟前,“怎么了怎么了,你和廠里的新員工杠上了?” “新員工?” “昨天妮子才招的人,讓我今天過來待進廠,”閻清芳沒好氣拉過兩個游客,“你們跟著我,別理他!” 胡正平在廠的一天其實算不上忙碌,所有人進廠之后,他便要開始巡邏檢查,路上順便找人嘮嘮嗑。 逛完了一圈,胡正平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平日里廠里的老員工,居然都沒來上班! 他趕緊拉響喇叭,“請各位同志幫忙看看,秀芳同志、爍排同志、博杰同志……” 胡正平一連說了二十幾個名字,牧安怡一聽,心里咯噔一聲。 只是下一秒一群身著艷麗服裝的老人便從牧安怡一旁經過,牧安怡就這么呆呆地看著那群老人簇擁了上去。 胡正平嚇傻了! 牧安怡也嚇傻了! “怎么?很驚訝?” 牧安怡轉頭向上看去,便看到黎山濕漉漉的發(fā)尾,“黎總,您是剛洗過頭?” 黎山輕聲笑了笑,牧安怡還是第一次看到黎山如此放松的模樣。 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閃著光,牧安怡感覺自己都將要被吸進去了一般。 恍惚間,牧安怡似乎聽到黎山的聲音,“你有沒有感覺到時光倒流?” 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有人忘懷。 他們將死亡,將沉寂,將被埋葬,被時間的洪流推動,最后只剩一副軀骸還于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