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倦？

    宋疏眉尾一挑，沒心思與他爭辯這個，只道：“王爺?shù)故呛眯?，不知我父王那邊該如何交代？?/br>
    “王上面前自然由我去應(yīng)對，你的母妃本王也會替你護(hù)好，今后你便再不是西昌的質(zhì)子，安然做回你的四皇子罷?！笔Y頓了頓，目光稍微移開一些，“如若你愿意，本王會永遠(yuǎn)護(hù)你周全?！?/br>
    人倒是不壞。宋疏笑了笑。心道起碼比那個沒有腦子，只想靠威脅兒子搞刺殺的西昌王好多了。

    只是……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王爺此番……就不怕給西昌帶來災(zāi)難么？”

    說出來對方可能不相信，只要自己留在桓帝身邊，西昌便會永遠(yuǎn)太平。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和桓帝坦白，故意讓他誤會自己是jian細(xì)的原因。

    但做這些也只是順?biāo)浦郏偌由峡醋约倚」放紶柊l(fā)發(fā)瘋也怪有趣的，真要問宋疏愿不愿意為西昌赴湯蹈火，那答案必然是否定。

    他幾乎可以料想，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的桓帝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

    盛淵沉默片刻，道：“無需你cao心，你……好好活著便可?！?/br>
    ……

    大晟朝堂之上，言官慷慨激昂，直言西昌野心勃勃，是大晟太平的隱患，勸諫桓帝不可因一人廢國，請?jiān)冈缛論]軍西進(jìn)，一統(tǒng)中原。

    說完便一頭往殿上的金鑾柱撞，打算以死明志。

    與其被陛下五馬分尸，倒不如這樣死得暢快，高風(fēng)亮節(jié)。

    然而一次沒撞死。

    額頭被磕破了，猩紅的血液往下淌，撞柱之后身體往后滑落，言官跪坐在柱前，疼得臉色慘白，咬咬牙就要再撞――然而，這次撞到了溫涼的手心里，竟然是桓帝。

    即便每日上朝，言官卻是第一次看清帝王的臉，血色模糊中，那一張是俊美到極致的臉龐，瞳色幽深，骨節(jié)分明手指觸著他額頭上血淋淋的傷口，喜怒不辨。

    言官開始劇烈地發(fā)抖，不是因?yàn)樘郏傅凵砩系臍鈭鎏^駭人，他死都不怕，現(xiàn)在卻打心底感到了畏懼，如同見到了地獄爬出的修羅。

    “愛卿說得不錯，為何要尋死？”

    又低又冷的聲音飄在大殿里，更飄進(jìn)了所有大臣的耳中，“朕早就該攻打西昌了，不勞大將軍出馬，明日朕便親自披掛上陣，揮師西進(jìn)?！?/br>
    桓帝垂眸，用指腹重重的去按這人鮮血淋漓的傷口，看著對方痛苦地蜷縮著，顫抖著，卻一聲不敢吭。

    “不過愛卿切記――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你們口中的‘禍水’?！?/br>
    ……

    桓帝親兵攻打西昌，天下百姓陷入驚惶。

    然動蕩還沒散開便已然消弭，短短半月的時間，大晟的兵馬一路從中原推進(jìn)，所到之處西昌兵敗如山倒，鐵騎踏碎阻攔，不日兵臨城下。

    西昌王抵抗無果，升旗求和，被桓帝一箭射落，并當(dāng)場屠戮了三千戰(zhàn)俘。鮮血染紅護(hù)城河，整片土壤都被沃成了深色。

    直至一人站在了城樓上。

    男子著白衣，眉心一點(diǎn)朱砂，姿容清絕有如天上人。

    桓帝身披鎧甲，手持利劍，親自下馬迎他出城。

    然后在一片斷壁殘?jiān)?，千軍萬馬的注視下，威嚴(yán)無雙的帝王單膝下跪：

    “跟朕回去?！被傅叟跗鹚氖?，垂頭在手背上烙下一吻，“朕的命，大晟的江山，帝王之位……只要你跟朕回去――朕都可以給你。”

    邊疆狂沙飛舞，吹亂了桓帝墨黑的發(fā)和他雪白的衣袂，他將桓帝拉了起來，抬腳靠近，額頭與他輕輕碰在了一起。

    “什么都不要，除了……”聲音融化在風(fēng)里，宋疏親了親桓帝干燥的薄唇，站在城墻之下、六軍之前對他柔軟地笑：

    “陛下來得太慢了，臣一直很想你?！?/br>
    “你呢？”

    蠢狗勾。

    明明逼著他出說了那句話，心底卻始終不敢相信。

    宋疏確實(shí)不懂何為愛。但他知道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比面前這人更重要的了。

    第62章 最終章

    三十三重天上虛妄宮。

    白發(fā)白須的老者將幾縷靈力自勾玉內(nèi)引出, 置于聚魂塔上，輔以內(nèi)力和純白色烈火，屏息靜氣施展法力。

    靈力互相糾纏, 釋放出微弱光芒，塔上靈氣充沛，逐漸轉(zhuǎn)變成人的形狀, 然而就當(dāng)要念誦口訣凝聚成形的時候，靈氣忽然散了，化幾縷重新回到了勾玉之中。

    老者沉默片刻, 轉(zhuǎn)身看向了在一旁等候的那仙人。

    “云臻仙君?！?/br>
    “如何？”宋疏自然是瞧見了方才散魂的場景，精致清麗的眉宇微微一皺, “可是魂魄不全？”

    天帝引他回仙界，告訴他任務(wù)已然完成，倘若不全恐怕還得繼續(xù)下界輪回。

    “非也?！崩险邊s搖了搖頭，語氣緩慢沉肅，“如若不全倒還好說, 奈何仙君此物中貯存的根本就不是魂魄，只不過幾縷微弱神識罷了?！?/br>
    宋疏一愣。

    魂飛魄散尚能重聚, 神識破滅便再也不可能重來。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天帝更不可能不知道。

    “仙君應(yīng)當(dāng)是被騙了?！崩险咭晦坶L須，輕嘆一口氣，“神識也絕對不可能輪回轉(zhuǎn)世, 仙君下凡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恐怕都是虛妄。”

    ……

    “……仙君！”

    “陛下正在休息，仙君勿入！”

    宋疏提劍闖進(jìn)時守衛(wèi)還愣怔了一瞬, 許久不見云臻仙君, 乍一瞧見還是驚艷非常, 那水墨畫般的眉眼，白衣飄然、神情冷淡，眉宇之間如同覆著一層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