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廣場后街，酒館后廚

    天狼坐在一張巨大的原木桌子后方。陽光從他身后的墻縫里透映進(jìn)來，明亮的線條將布滿油膩的桌面，切割成一副棋盤。

    桌子的左端，是穿著皮制圍裙，正在哐哐當(dāng)當(dāng)剔著豬骨的屠夫。鮮血從銅盆里噴濺出來，桌面，身上，臉上，開滿一朵朵血花。屠夫面無表情，下刀的動作沒有一絲遲疑。

    桌子的右端，站著一排穿著發(fā)亮的胸甲，錚亮頭盔的士兵。他們看上去對自己的新盔甲不太習(xí)慣，有的不停地扶自己的頭盔，有的則看上去渾身都癢。

    天狼摸著自己的下巴，打量著那隊士兵。

    士兵們盔甲的樣式和羅馬士兵常規(guī)裝備有些不同。他們的胸甲是整片的背心式，露出胸甲之外的部分，則被細(xì)鱗鎖甲覆蓋。和羅馬士兵大多露著大腿不同，他們穿著長褲、皮靴。腰間本該配劍的地方，現(xiàn)在插著一根頂端鑲著皮套的短棍。

    “我用整塊板甲代替了片甲，這樣可以增加胸甲的抗打擊能力，”黑虎敲了敲一位士兵的胸甲，呵呵笑著道，“按照你說的，胳膊和腹股溝處都用細(xì)鱗鎖甲做了保護(hù)，并且最大程度保證了動作的靈活性。皮靴的靴底做了加固。對了，我們還發(fā)明了鞋套。這些靴子的設(shè)計，可以根據(jù)地形加上鞋套。你曾說過釘子鞋底的抓地力更高，我們準(zhǔn)備了很多釘子鞋套，必要的時候那些鞋套還可以當(dāng)作武器。呵呵，最后一句是開玩笑。”

    黑虎搓了搓雙手，眼睛發(fā)光地看著天狼：“怎么樣？滿意嗎？”

    天狼皺著眉沉吟。

    “為什么我們沒有盾牌？還有這些短棍是怎么回事？”士兵中有一個大個子插嘴道，雖然戴著頭盔不太容易辨認(rèn)容貌，但是天狼還是知道那是烈熊，因為剛才好幾個人幫忙才將他塞進(jìn)背心里。

    黑虎回頭看了眼烈熊，微笑道：“羅馬的法律不允許普通人在公開場合持有武器，而且你們在羅馬城中，對手是同樣手無寸鐵的羅馬公民，所以盾牌這種東西也沒有什么必要?！?/br>
    “可是我們原來就使用武器。”烈熊爭辯道，“萬一我們遇到了其他盜賊”

    “你必須學(xué)會更有效地使用你的短棍，”天狼打斷了烈熊的抱怨，“短棍用好了，不比刀劍差。而且如果允許你們佩劍，元老院那幫老家伙，肯定又會給我下驅(qū)逐令的?！?/br>
    烈熊不說話了，低頭研究那帶著皮套的短棍。

    天狼轉(zhuǎn)向黑虎，黑虎期待又緊張地看著他。

    “這套盔甲能用多久？制作一套這樣的盔甲，需要多長時間？”

    “胸甲如果保養(yǎng)得好的話，可以用幾十年。這些細(xì)鱗鎖甲由于不斷摩擦，根本不會生銹，連保養(yǎng)都省了。至于制作時間，我們正在研究你提出的利用水利捶打鐵片的方案，如果進(jìn)展順利的話，胸甲我認(rèn)為一個星期足夠了。鎖甲要慢一點(diǎn)，大概要一個月?！焙诨⒌恼Z氣中帶著竭力掩飾的得意。

    “太慢?！碧炖堑貪娏伺铔鏊?/br>
    “嗨，羅馬士兵的一套最普通的盔甲也需要兩個月好嗎？”

    “你需要將鎖甲分包出去?！?/br>
    “什么是分包？”

    “試試流水線作業(yè)?！?/br>
    “流水什么？？？”

    天狼嘆氣，揉了揉額頭：“這個等會再說。我記得我提過要著重保護(hù)頸部要害？”

    黑虎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士兵，用手比劃著道：“我們可以用細(xì)鱗鎖甲做一個頭套，加在頭盔之下，一直保護(hù)到頸部。”

    “這樣太不舒適了?！碧炖菗u頭。

    黑虎雙手交叉，插在腋下，微笑：“我認(rèn)為保命第一?！?/br>
    天狼正要說話，這時，酒館的后廚房門突然被推開，酒客的喧嘩和妓女的笑聲隨著那個身影卷了進(jìn)來。

    一包沉重的東西被扔在桌子上。

    “你要的臂章，都在這里了?！崩蚶驄I揭掉包著頭發(fā)的酒紅色圍巾，露出冰水色的眼眸。“鐵匠說，這東西看上去不吉利，我好說歹說，才幫忙做的。”

    “不吉利？”天狼困惑地伸手打開莉莉婭扔在桌上的包袱，一堆銅制的盾牌狀臂章，盾牌上還刻著

    “這是什么鬼？”天狼指著盾牌上的十字架質(zhì)問。

    “你說的，盾牌上要刻上交叉的木棍?！崩蚶驄I無辜地道，“鐵匠說，只有在用酷刑處死奴隸時，才會用這種交叉的木棍?！?/br>
    “我是說交叉的木棍，但不是這樣交叉的木棍！”

    “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樣的交叉的木棍，這不就是交叉的木棍嗎？羅馬只有一種交叉的木棍，就是用來處死奴隸的交叉的木棍！”

    天狼無力地扶額，擺了擺手：“好了，我不和你吵，這些東西，拿回去重做?！?/br>
    莉莉婭重重地坐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冷冷地盯著天狼。

    黑虎打圓場道：“到底什么問題？愷撒，你說的交叉的木棍”

    “這個一會再說?！碧炖桥o視莉莉婭冰冷的目光，雖然他覺得屋里悶熱的空氣，因為莉莉婭的眼神而下降了好幾度。

    “回到剛才的話題，在我們被人打斷之前?！?/br>
    莉莉婭冷哼了一聲。

    天狼繼續(xù)無視：“說到脖頸的保護(hù)，這很重要?！?/br>
    黑虎點(diǎn)頭表示同意。

    “但是舒適度也是我們不能忽視的。因為守夜人一天二十四小時，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要穿著盔甲，而那種頭套式的鎖甲并不適合長時間佩戴?！?/br>
    黑虎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的不錯。”

    “所以我們需要一種更舒適同時也很安的護(hù)喉。”

    “護(hù)喉？”

    “對，就是這種東西。”天狼用手蘸著桌上濺出的豬血，畫了一個盆領(lǐng)狀的東西。“我認(rèn)為可以用一層熟牛皮外加一層粗亞麻布這樣多層制作。最后外面包裹上舒適的羊毛布?！?/br>
    “這種東西如果用羊毛布來包裹，羊毛布用不了多久就會破的，它可沒你想象的那么結(jié)實(shí)?！崩蚶驄I側(cè)著頭，瞅著天狼畫在桌上的護(hù)喉。

    “你有什么好辦法？”

    “用烘烤過的羊皮。烘烤過的羊皮會讓羊皮和熟牛皮一樣堅韌，但是觸感卻仍然柔軟?！?/br>
    天狼看向黑虎。

    黑虎點(diǎn)頭：“莉莉婭在這方面很有天分，這件事可以交給她去做?！?/br>
    天狼看了莉莉婭一眼：“既然如此，我想請你考慮一下，有沒有可能制作一種堅韌同時又舒適的衣服?！?/br>
    “衣服？”

    “嗯，不用像盔甲這么堅硬，只需要能阻擋刀劍即可?！?/br>
    “我可以試試?！崩蚶驄I對著天狼挑起下巴，“如果我做出來了，你怎么答謝我？”

    “我送你一把新的希臘弓?！?/br>
    “哼！”

    “改進(jìn)版的?！?/br>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