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皆空(1)
我使用空間寶石到達陸年家外面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破碎的窗戶,它好像預示著什么極度糟糕的東西。 我匆忙再次進屋,看見的就是陸年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沉默地倒在地上,往日的生機與活力全部不見。 此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思考不了。 我跟隨我的本能呼叫陸年。 “年年?年年?” 我的聲音帶有濃郁的驚慌,如同溺水的人,拼命尋找救命稻草。 然而沒人回答我,然而我沒有找到救命稻草。 我不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檢查陸年的呼吸的,我只知道當我沒有感受到她的呼吸時我的內(nèi)心如墜冰窖。 那一瞬間仿佛我就站在深淵的邊緣,有無數(shù)只黑色的手從深淵中爬出,它們抓住我的腳腕,想讓我跟其一同墮落。 墮落吧墮落吧,你和我們沒什么兩樣。 它們這樣低語著。 陸年死了。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我抱著她的尸體,無聲地哭泣,脆弱的如同剛出生的嬰兒。 看吧看吧,即使我有了這樣的能力我連我的朋友都救不下來,諷不諷刺?可不可笑? 我還做些什么啊。 陸年的尸體還是溫熱的,我知道她剛死去沒多久。 然而這個沒多久更是在我心上挖了一個深深的口子,并在傷口處翻滾。 我甚至懷疑我只差一步,我只要再早那么一小會兒陸年就不會失去生命體征,我就會救下她。 只要她不死,不管多么嚴重的傷我都能治愈。 可是她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呢?被子彈射中心臟。 很痛吧?一定很痛,那可是死亡的痛苦啊,死亡時的痛苦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東西了。 陸年在死亡前都想了些什么我永遠無法知道,但可以肯定,她那時陷入了深深的恐懼,錯愕地思考著能思考到的所有東西。 [我怎么會被子彈射中呢?這里不是種花家嗎?我不是在自己家嗎?怎么還會被子彈射中呢?] [為什么有人要殺我呢?我得罪了誰嗎?我沒有得罪誰啊。就算我得罪了誰也沒到拿槍殺了我的地步吧?] [這太不公平了,我明明做的很好了,為什么我還要死去?我還有很多沒有做完的事情呢。] [我想要留在這個世界上,我害怕死亡,我害怕看到家人朋友知道我死亡時的樣子。] [那太難受了,他們不應該那么難受。] [我深愛著這個世界,我不想離它而去。] 我愧疚,萬分得愧疚,是我害死了陸年,如果沒有我她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她會被人寵愛,然后長大。 可她永遠定格在了這個年齡,定格在了這個夏天。 我怎么這么無能,我怎么這么罪惡,想辦好每一件事,結(jié)果到頭來每一件事都辦不好。 我先前最討厭這樣的人,可我卻成了這樣的人。 命運之神喜歡熱鬧,有時還喜歡嘲弄人,它每每令人可惱地給傷心殘目的悲劇摻進一點滑稽的成分。* 我的人生原本是一條稍有彎曲的路,但自那之后就沒有路了。 我的人生開始充滿了滑稽,所有發(fā)生的事情都在嘲弄我的無能。 情況直轉(zhuǎn)而下,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而現(xiàn)實并沒有留給我多少悲傷時間,因為我要處理現(xiàn)場。 是的,處理現(xiàn)場,給其他人一個交代。 難道我就直接把尸體留在這里什么都不做?讓陸年的父母看見自己家孩子慘死,然后查出來是被槍殺? 那樣會出大亂子的。 原因很復雜,不只是我想的那些,還有很多我知道但是我整理不出準確語言的。 總之我不能這樣做,我必須掩蓋死因。 這聽起來不太好,但我得給人一個善意的謊言,尤其是陸年的父母。 自己孩子意外死亡總比自己孩子被人槍殺來得好些吧?前者會悲傷,但后者悲傷地更甚。 因為抓不到兇手。 這不是調(diào)查能力不夠的問題,而是在沒有知道一些前提條件下根本不會認為兩者有關(guān)聯(lián)。 ——我要不表明我招惹過小丑陸年的死在常人看來就是個僵局。 小丑既然能讓狙擊手進來就不可能讓他出不去,更何況他都和什么神秘人聯(lián)系上了,通過特殊途徑更可以辦到這點。 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怎么會在家中被槍殺? 事實上會的,沒有什么是不會的。 我不能暴露自己,這不是害怕……真的,原因很復雜,更何況此時我也認識到了我的使命。 或許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吧,總之在意識到陸年死亡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所有事情,所有之前在我眼前是一團迷霧的、一團亂麻的,都在一瞬間清晰無比。 我看到了真相。 我不想接受這個真相,但我不得不接受真相。 我清理了地面的血跡,修復了破碎的玻璃,治愈了陸年身上的傷口,整理好她的衣服和她的床鋪。 然后將她輕輕地放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的樣子就像睡著了一樣,安穩(wěn)的很,如果忽略沒有起伏的胸口的話。 我在一旁站了會兒,而后把被子給陸年蓋上。 我彎下腰,親吻了她的額頭。 對不起,我的朋友,先‘委屈’你一段時間,會好起來的。 祝你好‘夢’。 然后我才起身,再次冷靜地用寶石處理現(xiàn)場。 如果有人來查只會查到陸年意外猝死。 ……這是對誰都好的一個解決辦法了。 做完這一切后我最后看了眼陸年,對她再次說聲對不起。 我保證,我會幫你報仇的。 然后我就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倉庫,這一回我目光堅定。 這一次一定要讓小丑付出他應有的代價,對于我的、對于陸年的,對于他傷害過的所有人的! “哇哦,可愛的小姑娘回來了,怎么,救下你的好朋友了嗎?” 我一回來就聽見小丑這么說,他的笑容在我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我憤怒地看著他,聲音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尖銳。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我不會立即殺死小丑,我要折磨他,這樣一個人渣被立即殺死不是太便宜他了嗎?應該慢慢地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讓他體會到我也體會到的痛苦和絕望! “好吧,看來沒有救下來?!毙〕蟾静辉诤跷业恼f話內(nèi)容,他從來沒有在乎過什么,仍舊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我要不要替你的好朋友悲傷一會兒?符合一下氣氛?!?/br> 他露出了極度虛假夸張的悲傷表情:“啊,這真是讓人難過,不是嗎?自己最好的朋友死去了?!?/br> “你別再提她!”我咬緊了牙,怒不可揭,雙手一抬小丑就再次飛到半空中。 我松手,他掉了下來。 我重復了好幾遍這個動作。 小丑不會因這個而死的,我知道,他的生命頑強的很,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很難讓人不懷疑這是不是什么超能力。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小丑掉到地上后艱難地爬起來,咳嗽了兩聲,抹掉臉上的血跡。 “就這種程度嗎?你覺得我會因這個而感到難受嗎?或者痛苦?” 他的眼睛里反而透露著比之前還亮的光,仿佛他才是那個勝利者。 “拜托,你根本做不到折磨我,你覺得我怕什么?你怕的那些我根本不怕……哦,我還是有怕的,但是你會對我那么做嗎?即使我殺了你的好朋友?哈哈哈哈……” 他詭異地笑起來,笑的聲音越來越大,笑聲在倉庫回蕩,久久才消失。 我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但小丑的話我依舊聽進去了。 是的,他不怕。 他怕秩序,他怕光明,他怕人們在經(jīng)歷黑暗后仍堅持自我。 他怕他堅持的是錯的。 可惜,至少在我身上,他堅持的是對的。 他是個勝利者,自從我走入這個局開始,無論結(jié)局是什么他就是勝利者,因為人的情感本質(zhì)就決定了人不可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至于開解自己?不不不,我可以那么做,但是我就為了所謂‘勝利’可以不管陸年了嗎? 你不能忽視血債血償這個道理,它存在那么漫長的時間自然有它的意義。 我這樣想著,眼前忽地劃過金色的光。 我有些驚詫,但沒有太過驚詫,而且這使我清醒了些許。 小丑還在那兒說話,語調(diào)妖異:“你不想知道我還給你準備了什么禮物嗎?” “……你跟人合作了?!蔽依淠卣f。 正因為我知道,我才沒有問這個問題,那太愚蠢了。 他能抓住我,他能將我的能量壓制住,他跟誰合作,他想對這個世界做什么我全部知道。 當能量重回身體的那一刻,我擁有了即使曾經(jīng)幻想時期的我也無法想象的能力。 但這還不夠,我感覺得到,我還能更強。 ……成為真神。 或者說規(guī)則的一部分。 畢竟即使是神也要遵守一定的規(guī)則。 “你知道啊,那我就不跟你說了,這方便了很多呢?!毙〕笠矝]有因我的話而產(chǎn)生神情變動,反而主動提起了那個問題。 “你還不殺死我嗎?你不是很憤怒嗎?” ※※※※※※※※※※※※※※※※※※※※ *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