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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是不夠。 一輪過去,還要再來一輪。 變異種強大、生命力恒久,區(qū)區(qū)幾十個人的一點攻擊并沒有讓它受創(chuàng)。 它像是搬不走的山岳,由高至低俯視著小小螻蟻。 人類傷不到它。 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如今徹底轉(zhuǎn)換,曾經(jīng)待宰的牛羊雞鴨高高在上,封住了人類的出路。 有人因此氣餒。 但江揚就站在他們身邊。 那個金發(fā)的Omega每每一開口,都是幾個簡潔的字眼,可是奇跡般地能讓人冷靜下來。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必勝的符號。 一輪、兩輪……在所有人都傷痕累累時,變異種終于露出了疲態(tài)。 江揚眼中一抹精光乍現(xiàn),對沈懷舟吼道:“就是現(xiàn)在!” 沈懷舟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就動身了。 少將脫去厚重的羊毛大衣,衣袖和褲腿挽了起來不影響行動。 他拎著從所有人的槍管中拆卸下來的彈藥,如同一陣迅疾的風(fēng),沖上前去。 在變異種猙獰的傷口前,他放好彈藥,接著急退兩步,從腰間拔出配槍,朝著粗制濫造的引線射擊。 “砰”的一聲槍響。 子彈帶起小小火花,也像是點燃了希望的星火。 零點幾秒后,彈藥炸了。 熾熱的白光在空中爆開,一瞬間讓人眼前一花。緊接著,橙紅色的火苗竄出來,幾乎灼傷眾人的眼睛。 可是沒人嘗試閉眼。 他們屏息凝神,緊緊盯著火焰下的白骨。 裂紋終于出現(xiàn)在看似堅硬的白骨之上。 從第一條縫隙開始,裂紋蛛網(wǎng)般地開始蔓延,直至占據(jù)整塊骨頭。 在令人牙酸的聲響中,人們看見白骨緩緩開裂,向后仰倒而去。 “成了!”有人興奮地喊了一聲。 可是沈懷舟依然神情嚴(yán)肅。 骨頭已經(jīng)近乎全部都斷開了,但還是有一層筋膜藕斷絲連。 一層薄薄的筋膜斷掉不過是時間問題,可是…… 他背后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汗直冒。 這不是一種好的直覺。 他想他知道方才江揚親自上陣為的是什么了。 一股灼熱的氣浪襲來,江揚大喊了一句“退!” 卻只有沈懷舟一個人,手里握著江揚遞給他的精鐵小刀,逆流而上。 他踏進(jìn)熱浪。 下一刻,周遭場景轉(zhuǎn)換,從一片狼藉的樓道變成溫暖奢華的大廳。 廳內(nèi)依舊燥熱,只是那不再單純是生理上的溫度,更多的變成了一種心理上的。 他看見在宴會廳的盡頭,一個身著白色西裝,帶著單片鏡的金發(fā)年輕人舉著一杯紅酒,輕輕喚他:“懷舟。” 一股濃郁的木香襲來,沈懷舟幾乎醉在里面。 “江……江揚。”他無端有點結(jié)巴。 “還叫得這么生疏嗎?”那人淺淺一笑,輕抿了一口杯中酒,款款向沈懷舟走來。 白皙的臉頰上泛著紅,寶石一般的藍(lán)色眼睛里沒有往日鋒銳。那種目光看向他時,竟然好像是說不盡的情與欲。 沈懷舟呆住了。 因為下一秒,曾經(jīng)流連在他唇邊的那雙手就搭在了他胸前,靈巧的手指一路向下…… “你……”沈懷舟一把抓住了纖細(xì)的手腕。 “怎么?”面前的Omega抬眸看他,舉手投足間都是動人的媚態(tài)。 “你不是,一直想要這樣嗎,懷舟?” 沈懷舟喉結(jié)上下移動了一下。 這里好熱,他也好熱,有一股火幾乎要把他燃盡。 他腦子似乎僵住了,心甘情愿沉淪在這場熾熱的美夢中。 直到掌心出現(xiàn)一點冰涼。 那是一把小刀的刀柄。 在臨行之前,江揚遞給他的。 沈懷舟驟然清醒。 這是假的。 一股危險的氣息自身側(cè)襲來,沈懷舟想也不想,抬起手中的精鐵小刀向側(cè)面揮去。 原本刺向他的匕首被精鐵切成兩半,握著刀的,那個假的“江揚”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你竟然……” 話沒有說完,幻境已然支離破碎。 沈懷舟再無留戀,揮刀砍斷連接著白骨的最后一段筋膜。 A級變異種,蒸羊腿,終于死了。 ☆、心事 溫?zé)岬孽r血濺到臉上時的觸感似乎還在。沈懷舟看著自己握刀的手,陷入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他剛剛…… 砍死了那個假冒偽劣的江揚。 可即使知道那是一個假的江揚…… 沈懷舟重重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然而縱使離開了幻境里那個奢華的宴會廳,他依然燥熱,胸前似乎還停留著那雙手的溫度。 沈懷舟回過神來時,戰(zhàn)斗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有一會了。 他稍微動了一下,后背有一陣?yán)兜耐?。他這才發(fā)現(xiàn)后心處已經(jīng)被刺破,傷口極深,只要再晚一點,尖銳的骨刺就會刺入他的心臟。 沈懷舟吸了一口氣,忍住疼回過頭,一眾軍官卻不在附近,而是躲在離門口很遠(yuǎn)的地方,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血跡從各處滲出來。 —在變異種瀕死時,斷裂的骨刺和碎片都向后方射來,角度刁鉆,而且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緊緊尾隨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