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顏頌解釋道：“鳳凰?！?/br>
    程謀恍然，寬大衣袖下他藏著的手輕攥成拳：“你……身死之后，靈貓也沒撐多久，鳳凰與我向來不和，沒過多久，它也離開了，現(xiàn)在許是棲在了原先臨天門的那片梧桐林里?！?/br>
    程謀說得輕描淡寫，顏頌卻覺得有些難受，他偏過頭，不去看程謀的表情。

    “謹(jǐn)辭，我至今有一事情想不明白，”程謀停了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顏頌的眼睛，“你以前，為什么要做那些事？”

    魔君話說得委婉，顏頌也心知肚明是他用著不同身份去接近程謀的事情。他頷首沉默，實在不知該從何而說。

    說自己是外來世界的人，說自己做這些只是為了好玩，為了完成任務(wù)？說自己其實是受一個系統(tǒng)的指引，來逼你黑化的？

    暫且不說程謀會不會信，就光是系統(tǒng)允不允許他將上維世界的存在告知于下維世界之人都要另說。

    就算主系統(tǒng)空間允許，但如果顏頌得知自己只是一部小說里的人物，而且還是供比自己的世界更高維度之中的人來消遣，那他恐怕也要毀了這個世界，然后去親眼看一看所謂的“高級世界”。

    更別提從未服過輸?shù)哪в蛑髁恕?/br>
    顏頌選擇沉默。

    在沉默之中，往往會消磨掉一些東西，比如耐心或是壓抑著沖動的那一根弦。

    程謀在原定站得穩(wěn)如松柏，他目光銳利如鷹隼：“既然你不愿說，那你是如何我面前……重傷那么多次，卻安然無恙的？”

    顏頌知道程謀想說“死”那個字，但卻像是有著忌諱，才改了口。

    顏頌言簡意賅：“□□。”這個解釋并不準(zhǔn)確，卻是最容易被程謀接受的。

    程謀側(cè)目，顏頌移開目光。

    他并不心虛，他只是怕程謀追問。

    為何不表明身份，為何一錯再錯，后來那十年為何不肯回來。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顏頌難以開口。

    程謀似乎是笑了一聲，卻好像又沒有，他沉默不語，將所有心思都藏在了陰暗的角落。

    清元宗沒落了，昔日雕梁畫棟，樸素低調(diào)卻暗透奢華的亭臺樓宇全都灰飛煙滅了，玄真廣場的地面滿是裂痕，野草從磚縫之中鉆了出來，萋萋荒草地，離離煙雨天，中司自五大宗門被血洗之后，天空仿佛很少晴朗過了，即使天空日光高懸，人心的陰霾也再難散去了。

    舊地重游，顏頌望著已經(jīng)傾塌成廢墟的樓宇，荒廢成野山的四大主峰，心中的悵然漸漸放大，最終海浪一樣吞沒了他。

    瑟瑟涼風(fēng)起，這里似乎都要比十多年前冷了好多。

    他顏頌，終是有愧。

    愧對中司，愧對清元宗，愧對本心。

    “師尊在哪？”

    程謀并未多言，只是抬頭，眺望遠處。

    此刻天色漸暗，遠方地平線處染上紫霞，赤橘的火光謝幕，似輝煌一生最后又隱去的無名舞者。

    鴉青的天色之下，顏頌看見了，一座小屋遺世獨立，屋內(nèi)燈火如豆，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

    “是沈漸之和西席長老。”程謀開口，話語之中一片肅殺。

    許久，顏頌開口：“走吧。”

    程謀詫異看他。

    “我一已死之人，再出現(xiàn)在這個世上已是違背綱常，”顏頌淡淡吐出一口氣，“師尊此刻是要渡天劫的關(guān)鍵時刻，若我出現(xiàn)引來天道側(cè)目，豈不是害了他……”

    倏然，顏頌忽覺自己頭腦昏沉，說到“害”這個字的時候便有些支撐不住，勉強說完了這句話，卻覺得整個人仿佛失去重心，疾速墜了下去，隨后，便是跌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49章 黑白湮滅，混沌生變（二）

    靈魂歸位, 顏頌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不是荒涼的凌斷峰，也不是大雪覆山的蒼龍雪山，而是雪白的屋頂, 以及一張見他醒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臉。

    顏頌茫然許久，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宿舍。

    舍友擦了擦額頭的汗, 道：“顏頌，你可真能睡啊，你也不翻個身，都快嚇壞我了?！?/br>
    顏頌：“……”

    見顏頌一臉懵地看著自己, 舍友也有些詫異：“你都睡一天一夜了, 還沒睡醒？導(dǎo)員那邊我給你請了假，說你發(fā)燒了，明天你想著點去找他補假條?！?/br>
    顏頌回神，勉強道了謝, 用胳膊壓住眼睛, 腦袋里面昏漲無比，不管怎么也想明白了是剛才舍友見自己一直沒醒，心里擔(dān)心，才叫醒了自己。

    他嘆氣，有些擔(dān)心那邊的情況, 翻了個身, 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若是程謀看見自己無緣無故就暈倒，還渾身冰涼像個死人一樣, 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來。在這邊又沒有辦法聯(lián)系上567, 顏頌扼腕嘆息, 直道涼涼。

    他全身上下虛得厲害，睡眠過多卻意外地傷身體, 顏頌別無他法，只能先下床覓食，以免拖垮了自己的身體。

    顏頌估計著自己起碼要等到至少十二個小時之后才會有睡意，他站在學(xué)校的校醫(yī)院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買些助眠藥，畢竟如果那邊的世界真的崩壞了，他就小命不保，更別提回來正常地生活。

    心中下了決定之后，顏頌就是個行動派，他吃好晚飯，將助眠藥帶回宿舍，他也只是心血來潮，想在睡前看一眼自己在書中世界的這些年做的那些事會不會對《滅天戰(zhàn)尊》的走向有什么影響，他習(xí)慣性地點開了小說的網(wǎng)頁，想看看讀者的評論，可當(dāng)頁面變成空白，上面提示“沒有找到搜索結(jié)果”的時候，顏頌心中就已經(jīng)升起了不祥的預(yù)感。他進行全網(wǎng)搜索，甚至連盜文網(wǎng)都去看了一眼，結(jié)果依然是沒有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