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不在了。

    但男人從未說過，他之喜歡這個，是因?yàn)檫@是少年喂他吃的第一口熱食。

    團(tuán)子捏了很久，快要蒸好時，男人就先捏了一個，想捧給少年解饞。然而當(dāng)他轉(zhuǎn)身，原本該躺在躺椅上小憩的源卻不見了蹤影，只余淺薄到一線的輪廓。

    男人沒有出聲，安靜的轉(zhuǎn)過頭，等了許久，才低聲開口：做好了。

    這一次轉(zhuǎn)身，少年果然恍若無恙的躺在椅上，笑吟吟的看著他。

    他便全當(dāng)不知道。

    ……

    他們最后去的地方，是北境的草原。

    時間一天天流逝，少年已虛弱至極，覺察不出環(huán)境和人的變化了。男人親手搭了個木屋，緊緊把他抱在懷里，只想和他呆在這里。

    但那一刻到來時，他仍舊抱不住他。

    那個晚上，男人在裝睡，他知道少年對他用了沉眠的法術(shù)，他也就裝作沉沉睡去。

    因?yàn)樗裁炊甲霾涣恕?/br>
    因?yàn)樗胱屗残摹?/br>
    所以哪怕全身的骨骼都在響動，每一塊血rou都在絞痛，他也沒有泄出一絲異樣，好似不知道他在慢慢消失。

    懷里冰涼一片，什么都沒有了。

    ……

    再后來，他找不到他了。

    天上、海里，哪里都找不到。于是他想到了一個地方，在名為死亡的寂靜里，他甘愿永遠(yuǎn)永遠(yuǎn)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凌元恢復(fù)記憶啦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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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天涯

    凌元沉睡了七天。

    在這七天里, 他像是陷進(jìn)了什么可怖痛苦的夢境，抱著方游的力度越來越大，甚至連肌rou筋骨都在顫抖, 口齒緊咬, 氣息死寂而崩潰。

    睜眼后很久, 他才從絕望中抽出，一瞬不瞬的盯著方游。

    微涼的指尖落在男人的眉頭，輕輕摩挲，似在安撫。方游知道他夢到了什么, 按了一會兒，就側(cè)躺到了凌元身邊，靜靜的和他握著手。

    不知為何, 方游忽然想起在異世時養(yǎng)的一只狗兒，他不過暫時收容, 那只流浪狗卻熱情得緊, 每日都蹲在家門等他回來?？上У阶詈? 那只狗兒被他送去了好人家寄養(yǎng), 他臨走時, 它尚且不知換了主人, 猶自在新家門口搖著尾巴。

    等著他回來。

    凌元也是如此，龍族是他給他的安身之所, 他教會了龍祖很多東西, 都是為了讓他孤身一人。

    這樣是自由的，不為任何人束縛。

    他的生命還很長。

    就像九洲上所有的生靈一般，他們不需要主宰，不需要神靈，自生自長, 由生到死。

    源不消失，此界的上限就永遠(yuǎn)固定在這里，就算不是和仙族綁定的因由使他消亡，他也會自己尋求死路。這是他心甘情愿的選擇，于漫長到成為死水的歷程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但是現(xiàn)在，方游生出了奇怪的情緒，復(fù)雜、靜默，讓他很輕的嘆了一下。

    窸窸窣窣，是凌元側(cè)身抱緊了他，仍舊一言不發(fā)，卻抱了很久，來來回回嗅他的氣息，金眸睜開又閉上。

    呼吸之間，帶了凌亂的濕意。

    直到第二日清晨，這樣的狀態(tài)才好了很多，至少凌元愿意放開他，只寸步不離的跟著。

    慈云在一旁不滿的打響鼻，明明它才是正經(jīng)坐騎，現(xiàn)在卻被凌元搶了活。但他每次咬方游衣角表示不公，少年都只會摸摸他的角，夸它乖。

    而那夜過后，無論方游去哪里，都不再排斥凌元接近。

    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人主歸位，首先清算了道盟，而后就是處理擁有神器的四大古族。龍族以雙子為首，向來和人主一條心，自然沒受影響，但鳳凰和白澤一類，處境就有些微妙。

    首先是孔雀，姬曜實(shí)力大損現(xiàn)在還在養(yǎng)傷，方游并未計(jì)較，只敲打了神朝幾句。畢竟塞提北崛起，神朝衰落已成必然。

    其次是鳳凰。重明鳥的一眾長老膽戰(zhàn)心驚，但好在人主似乎只對他們的少主感興趣，拘了人養(yǎng)在身邊，除去鮮少讓道衍露面外，幾乎和親近之人一個待遇。

    每日的醴泉、竹實(shí)皆是親自培育，時不時還會替鳳凰梳理羽毛，修剪指甲。

    罕見的，凌元沒有吃醋，只淡淡的看著架上鮮艷火紅的神鳥。

    道衍也不在意，他已到這般田地，便不想再思考方游的目的了，日日像個真正的羽類一般靜靜立在梢頭，反倒澄澈了道心。

    百年驟變，他想通了很多事。

    或許在許久之前，他便察覺自己輸了，對結(jié)果也就興味寥寥。只是最后不甚甘心，想奮力一搏，讓方游與他多些緣分。

    他不像凌元那般幸運(yùn)，相遇總是恰逢時機(jī)，思慕之人更會停在原地等他改變，等他收斂心計(jì)和強(qiáng)勢，一直相處磨合，最后達(dá)到圓滿。

    方游不會看他，不會等他，對那個少年來說，他不過陌生過客，不過隨手救下的一只灰雀，僅此而已。

    對于人主來說，那就更為慘淡。

    如今看來，青年時的算計(jì)籌謀，勢在必得，就如幻夢一般。他僅此一次的心動，在那個少年跳下火海的一瞬就消湮成煙，如今回來的這個，并不是百年前在雪中夸他好看的人族，而是龍族的王妃，九洲的主人。